232 皇上醒了
金皇後點點頭,「三個多月了」
方菱忙換了個姿勢,跪拜道:「恭喜皇後身懷龍種」
「龍種?」金皇后呵呵的笑著,「不,這孩子不姓朱,他是漢王的」
方菱眼都大了,趕忙四周看了看,她不知道該說什麼。
金皇后心裡酸酸的,眼圈也有些泛紅,喃喃道:「你是在心裡笑話我嗎?我身為皇后卻不守婦道,有何資格稱國母,沒錯,我是做了不該做的事,你儘管笑話我,我活該,可我又能怎麼辦?這麼長時間,我一直活在自責之中,你說,我將來是不是會下地獄」
方菱慢慢的直起了腰,咬著嘴唇好半天才道:「我不知道,皇後為何要告訴我這些,漢王他知道嗎?」
金皇後點點頭,「他知道,我不怪他,我沒得選,我要生下這個孩子,你,你能幫我嗎?」
方菱一臉疑惑,「我,我能幫什麼?」
金皇后滿臉憂傷,沉默半天才道:「你來做這孩子的娘」
「什麼?」方菱猛的一抬頭,「我?可是這是您和漢王的骨血」
「我知道,可我是皇后,大明的皇后,我已經做錯了,可我不能讓孩子知道他娘是什麼樣的人,你答應我好嗎?」金皇后很是肯切,語氣中略帶請求。
方菱不知道怎麼辦,她還沒反應過來怎麼漢王和皇後會攪在一起,亂了亂了,天哪,皇后偷|情,偷的還是自己的男人,這個鍋她還還有自己來替她背,這算什麼事嘛,欺負人哪,明明就是你想靠漢王保住自己的富貴,不守婦道的女人有什麼好同情的。
方菱真的有些不高興了,她站起來背對著皇后,「皇上知道嗎?」
金皇后聽得臉上連連露出尷尬之色,低下頭道:「皇上,其實皇上在半年前就瘋了,他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
方菱猛的一轉身,冷漠的看著她,「這就是你和漢王在一起的理由?」
「不,不」金皇后滿臉是淚,捂著嘴輕泣著連連搖頭,「皇上從來就沒把我當她的女人,當年是他強|暴了我,我恨他,恨了他十年,我巴不得他早些死,我以為我這一輩子都要活在他的陰影之下,直到漢王的出現,你可以看不起我,我不後悔,只有躺在漢王的懷裡我才覺得我這輩子沒有白活」
方菱聽不下去,她也哭了,男人呀,是個美女就想要,連皇后都不放過。
「那漢王喜歡你嗎?」方菱理了理情緒,如果拋開皇后的身份,她也就是一個在絕境中想要求得生存的苦命女人,和自己有什麼兩樣,女人何苦為難女人,何況漢王要哪個女人,也不是她說得算的。
金皇后臉上微微泛紅,抹了抹眼淚,朝方菱伸出了手。
方菱本想拒絕,但看她那連女人看了都要心碎的模樣,還是走了過去,二人拉著手坐在了起。
「我不奢望他會喜歡我」金皇后幽幽地道:「我心裡有他就足夠了,我也知道,漢王是個重情重義的人,他會保護我,保護太子」
女人,就是這麼傻,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男人身上,也不知道她是怎麼能那麼肯定,王嵐平是答應過她不殺太子,可一旦他稱帝,朱家絕對會被殺得一個不剩,就更別說還是太子了。
方菱心裡忍不住升起一絲同情,漢王的所作所為天下誰不知道,只怕他搬師回朝之日,就是朱室滿門絕死之時,看看這些天,多少明室親王被殺,那真的是血流成河,無一人存活,他們有何罪,只因為姓朱而已。
方菱勉強一笑,「方菱理解皇后的苦惱,可這孩子我不能要,也不敢要,將來也許你用得上,也許這孩子能救你一命」
金皇后大容顏失色,「不,漢王答應過我,他不會傷害我,也不會傷害太子,他親口告訴我的」
方菱低下頭,嘆息道:「言必信,行必果,硜硜然小人哉」
金皇后搖搖頭表示不懂。
方菱苦笑著道:「這是孔老夫子說的話,孔夫子說一個人如果做到言必信,行必果,那他不過就是一個固執的小人而已,永遠不能成事,真正能成大事者是不會被世俗和言行所累的,漢王就是這樣的人,他敢想敢做,敢違背一切禮法」
金皇后聽得冷汗直下,失聲道:「你,你是說漢王會連我一起殺?」
方菱搖搖頭,「不,他不會殺你,他不殺女人,女人對他來說沒有威脅」
「那太子呢,他會死嗎?」金皇后臉色大變,她才發現自己了解漢王太少了。
方菱:「……」
二人就這麼沉默著,方菱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對她說這些,看她可憐,可憐那個小太子?不,他是大明的太子,如果不是大明的皇帝治軍無能,她的父母也不會死於非命,如果不是皇帝無能,怎麼讓天下亂成這樣,朱家的皇帝都該死。
殿中,只有金皇后那似有若無的哭泣聲,她太心痛了,她彷彿在一瞬間恨不得漢王永遠都別回來,但當她的手放在肚子上時,她又巴不得早一些看到漢王,兩個都是自己的孩子,她誰也放不下,天哪,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取捨。
最後,方菱站了起來,對著金皇后施了一禮,幽幽道:「孩子還是在你身邊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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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方菱剛走下平台的時候,殿外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個身影停留在了門框上。
「啟秉皇后,皇上醒了」聲音來自於太監韓贊周。
獃滯的金皇后聞聲突然直起了腰,上臉驚訝,方菱也愣怔著轉過身去看她,兩人四目相對,誰都沒有說話。
殿外的聲音又一次傳來,「皇后,您在裡面嗎?」
金皇後身體不住的打著顫,她一連掙扎了幾次都沒能站起來,她太害怕了,皇上怎麼會在這時候醒過來,這個樣子我怎麼去見他。
方菱忙走過去,扶住她,突然以一種凌駕於皇后之上的語氣道:「沒事,我會替漢王保護你們母子」
金皇后心裡撲騰著,曾經高貴的她只有滿臉的惶恐不安,哆嗦著臉唇道:「進來!」
門開了,韓贊周拎著前襟跑了進來,身後還跟著四名甲士,沒有甲士看著,他哪裡也去不了。
韓贊周入內倒頭便拜,一把鼻涕一把淚,「老奴叩見皇后,皇上洪福齊天,終於是醒來了,娘娘,您過去看看吧」
金皇后看了看門外的四名甲士,她知道,這些人只聽令於方菱,此時的皇後方寸大亂,她不知道怎麼辦,她突然很怕去見皇上。
卻聽方菱不露聲色,朗聲道:「宋將軍可在殿外?」
話音剛落,一個鐵甲大漢便從門外走入,拱手道:「臣羽林左衛指揮使宋憲參見皇后,菱王妃」
方菱本不想參與這事,既然漢王從沒有告訴她皇上瘋了,那就說明漢王不想讓自己染指這些事,也許漢王沒有料到皇上會醒,自己是不是該做點什麼,更何況皇后這模樣她又怎麼忍心不管。
方菱揮揮手,宋憲是漢王的人,也就是自己的人,她用不著客氣,只有無能的人才對自己的手下委曲求全。
「宋憲,皇上的病真的好了嗎?」方菱問,她扶著皇后的胳膊,能明顯感覺得到她在發抖。
「半個時辰前醒了過來,皇上的病是大事,目前只有臣與韓公公和一個太醫知道」
宋憲當然不會滿世界宣揚,他還是很懂分寸的。
方菱在心裡給自己鼓著氣,暗暗道:別怕,一定不要怕,這個天下早晚都是漢王的,皇上又能怎麼樣,他的命反而捏在自己的手裡,不怕,我不怕。
「既是如此,皇后,讓臣妾陪你一起見駕吧」
金皇后求之不得,她現在哪有臉,哪有膽子獨自去見皇上,當上連愁容不展的連連點頭,就是這一會,兩人的身份好像完全顛倒了。
韓贊周和宋憲連忙退在一旁,閃開道,韓贊周高聲道:「皇后擺駕乾清宮」
出了殿,殿外依然是兵甲重重,宋憲一揮手,眾甲士齊刷刷閃出一條道,自從宋憲聽說皇上突然醒了后,他已經在宮裡所有進出口增加了守衛。
一路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宮禁森嚴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看著那些明晃晃的刀槍,金皇后才真正意識到,惡夢要開始了。
倒是方菱是越來越從容,雖然此時的她一直走在皇後身后,可那份鎮定自若無人能及,腰挺得筆直,臉上不見一絲表情,好像她已經是這座皇宮裡最有權勢的人,不是好像,她已經是了,只要她一聲令下,連皇上都得死,她自己都有些詫異,什麼時候自己擁有弒君的權力了?
穿過層層宮牆,很快便來到了乾清宮的宮牆外,按說這乾清宮屬於內朝,外臣不奉旨是不準入內的,不過這會裡面滿是披堅執銳的甲士,將整個宮殿圍得水泄不通,老遠便能聽到殿內傳來朱由崧的吼叫,「放開朕,快放開朕,你們這些大膽的奴才,人都死哪去了」
金皇後站在宮牆門口,有些移不開腳步,剛才坐在那裡,凸起的肚子還不明顯,這會走起路來,任是誰都能看出來,一會見了皇上該怎麼說。
方菱深知其意,拉住她的手道:「皇后寬心,臣妾一直陪在您身邊,請!」
金皇后深吸了幾口氣,又用手在自己的腹部摸了摸,心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早晚會有這一天,來吧,要怎麼罵,怎麼打,我都認了。
當下,兩人步入宮門,韓贊周隨之也想進,卻被宋憲一把給攔住:「韓公公就不用進去了」說罷兩名兵士走到了韓贊周身邊,他自己則快步跟了上去。
乾清宮的大門緩緩開啟,三人先後入內,透過層層幕簾,隱約可見在最裡邊那龍榻之上躺著一個人,正在那奮力的掙扎,殿內再無他人。
宋憲隨手將門給關上,緊走幾步,來到二人前面,伸手示意,「皇后,菱王妃,皇上就在裡面」說罷頭前引路。
從進殿那一刻起,金皇后的心都撲通的跳過不停,就像十年前的那晚一樣,不止那晚,後來的很多個夜晚,她都被那一身是肥肉的男人壓在身下,更多的時候還得加一頓狂風暴雨般的鞭打,她實在不明白,為什麼他那麼喜歡虐|待女人,包括他當了皇帝之後,這后|宮裡有多個妃嬪被他打得遍體鱗傷,她真的怕看到他。
方菱晃了晃有些獃滯的皇后,微微一笑,輕聲伏在她耳邊道:「不用怕,你不再是他的女人,你是漢王的女人,有漢王在,誰也不敢把你怎麼樣,來,對,慢慢走,小心肚子里的孩子」
也許宋憲聽到了二人的談話,略一停頓,很快又往前走著,來到了皇帝的龍榻處。
「你,你是何人?快,快來給朕鬆綁」龍榻上的朱由崧一頭亂七八糟的頭髮,許是剛才他掙扎的時候散開的,依然不變的是一堆肥肉,五官都扭曲著變了形,嘴巴顯得很小,手腳都被固定在榻上,因為在這之前他瘋了,不認人,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見人就打,那可憐的李太醫被他咬過好幾回。
宋憲沒動,身體往後一閃,金皇后和方菱便出現在朱由崧面前。
「金貴妃?」朱由崧還不知道她的貴妃已經加封為皇后了。
「臣妾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不知道為什麼,金玉嬌一看到他就渾身發抖,膝蓋也不聽話的軟了下去。
方菱也隨之見過著,「臣妾漢王側妃見過皇上,秉皇上,娘娘已經是皇上的皇后了」
朱由崧一頭霧水,用力的抬起頭,一對小眼上下打量著方菱,納悶道:「朕何時冊封的?你又是誰?誰是漢王?本朝有漢王?,你,過來,先把朕給解開」朱由崧指的是宋憲。
宋憲看了看方菱,方菱見皇上很正常,便點點頭。
這不知道這朱由崧是怎麼長的,病了這麼久,這體重竟然一點沒減少,就算是繩子被解開了,他自己也難以翻身,還得宋憲從旁協助,剛一起來便坐在榻邊雙手撐在大腿上,呼呼的喘了幾口氣。
「和朕說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都要造反不成,敢對朕無禮」朱由崧揉著手腕處的紅痕說道。
金皇后強自鎮定,跪在地上小心奕奕的道:「回皇上,您前些日子龍體抱恙,不能理政,內閣幾位閣老為朝廷大計,議請加封王嵐平為漢王,暫理朝政,臣妾斗膽,臨時自作了些主張,同意了,臣妾有罪,請皇上……」
啪!的一聲脆響,還不等金皇后說完,朱由崧那厚實的手掌就拍在了她的臉上。
這一下來得太快,誰也不知道皇上會打了,連宋憲都沒來得及出手阻止。
當即金玉嬌側倒在地上,嘴角流出血來,臉上更是五個紅指印,髮髻上的裝飾物掉落一地。
「你個賤|人,冊封親王這麼大的事也是你能做主的」朱由崧大怒,一邊罵著,一邊又要上去打。
那粗大的胳膊剛剛揚起,卻在半空中停了,他當即更是惱羞成怒,狠狠地盯著宋憲,喝道:「你敢對朕無禮?」(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