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1 宮內宮外
王嵐平喘著氣從鄭佳思的身上移開,面朝藍天哈哈大笑,心道:哎呀我去,這一天一宿折騰得,回去定要吃兩根人蔘才補得回來。
鄭佳思拉過自己的喜服擋在胸前,臉色紅潤,羞怯地去看他那讓自己一陣耳熱的身體,想看又不敢看,看一眼便又添幾分耳熱。
不過很快,她就被他身上另一種東西給吸引,並伸手去輕輕撫摸著。
「你,你身上怎麼有這麼多傷疤」鄭佳思發現自己竟有些心疼,順著那一條條傷痕撫摸著,想像他到底經歷過些什麼苦難。
王嵐平看著她,看著天空道,「數數看有多少處」
鄭佳思還真細心去數著,「一,二,三……」從肩頭一直到腰間,當目光落在他腿邊時,她忍不住又是一陣狂亂,按捺著心情,終於她還是數清了,「夫君,你,你身上一共有九處傷疤,後背有嗎?」
王嵐平看了她一眼,伸手將她摟在肩頭,「我從來不將後背露給敵人」
鄭佳思一陣心酸的同時更是滿是敬意,如蔥般的玉指摩挲著他胸前那寸許長的一條傷疤道,「人人只看到夫君的風光,卻沒人知道你到底經歷過多少傷痛」
王嵐平哼哼一笑,「我王嵐平一步步走到今天,身上的每一處傷疤都代表著今天的一切來之不易,它們時時在提醒我,拿命換來的東西誰也不準從我身邊奪走,我七歲自習武藝,十五歲拜在當地名師門下,十九歲雲遊天下便訪名師,看盡了人情冷暖,嘗盡了這一路的辛酸,二十三歲考中應天武舉,二十五歲中得武魁,二十六歲掌兵,二十七歲掌朝廷大權,走到今天這一步,我用了整整二十年,一路走來,個中苦楚無人得知,唯有這些傷痕不離不棄,他們已經成為我身體的一部分」
鄭佳思聽得心裡一陣酸楚,眼圈紅紅的,「夫君,從今往後,妾身也像這些傷痕一樣陪著你,不離不棄,妾身天天撫摸著它們,直到有一天親手將它們撫平,好嗎?」
王嵐平心頭一熱,摟過她在她額頭親吻一口,「好呀,以後我每添一處新傷,一定讓你給我上藥」
鄭佳思卻一骨碌爬起來,鼓著嘴道,「不,以後再也沒人能傷得了你,你也不準再讓自己受傷」
王嵐平哈哈一笑,上了戰場刀箭無眼,能活下來都是一種上天的恩賜。
不過很快,鄭佳思就被他肩膀上的一處新傷給吸引住了,伸手摸了摸了,喃喃道,「這好像是處牙印吧,新添的?」
王嵐平低頭一看,癟著嘴道,「這還不是你剛剛咬的」
「我?我怎麼不知道」鄭佳思一陣納悶,但很快就反感過來了,一時面紅耳赤,猛然道,「哎呀夫君,你看看這都什麼時候了,都快正午了,還沒拜天地呢,我娘說了,不能過正午,不吉利」
匆匆穿上衣服,但王嵐平笨手笨腳,怎麼也穿不好她這繁瑣的喜服,更打理不好她那被弄得凌亂的秀髮,荒郊野外的也沒個鏡子,鄭佳思只得先將就著,一邊穿著喜服,一邊厥著嘴埋怨著,「夫君你看看,我妝是不是被你弄花了」
王嵐平伸手將她嘴角邊上胭脂擦掉,安慰著,「還好還好,不耽誤拜堂」說完便將她給抱到了馬背上,自己也翻身坐了上去,鄭佳思坐上去的時候眉頭緊擰。
王嵐平會意,便將她轉了個方向,橫坐在自己懷裡,並小聲在她耳邊道,「這樣不疼了吧」
鄭佳思雙目含羞,香肩一搖,一聲嬌哼。
王嵐平爽朗一笑。
鄭佳思將臉貼在他胸前的護心鏡上,一臉微笑,嘴上卻卻道,「這個樣子叫人家怎麼見人嘛,都怪你,早晚都是你的人了,你非要在這,這下好了吧,看我怎麼進你家門」
王嵐平哈哈一笑,抖起韁繩,「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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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蹄飛揚,不一會便來到了東華門外,甘輝等人的婚隊一直都在這等侯,幾名綉娘見大小姐這幅模樣也心知肚明,忙走過來給丞相見了禮便扶她下馬,定國公府里的八抬花轎在早早在此,在鑼鼓喧天和鞭炮連連聲中,鄭佳思向王嵐平投去一個羞澀的微笑,便由綉娘重新蓋上紅蓋頭,扶進了轎里,轎中寬敞,綉娘也取來梳妝之物,一同入內,趕緊在裡面補妝。
甘輝趕忙上前見禮,「送親使甘輝拜見丞相,小人有眼無珠,冒犯丞相,請丞相降罪」
王嵐平抬抬手,「有勞甘先生千里送親,請起,為免我岳父大人擔心,城你就不用進了,回去報個信吧」
甘輝一愣,跪地不敢起,急道,「丞相,這,婚禮還沒開始,您就讓小人回去?這,小的沒法和鄭總兵交待呀」
不是王嵐平不通情理,早在婚隊還在半路之時,他就接到張煌言從福建發來的密信,信中說甘輝此人過於奸滑,且心機重重,這次來南京定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王嵐平也不是神人,也懶得和這些人打交道,乾脆讓他哪來回哪去,但又一想能得張煌言高看一眼之人定非尋常,先給你一個下馬威再說。
王嵐平道,「新娘子已入城,你還有什麼不放心和,告訴我岳父,我會好好待他女兒的,讓他好生在福建為官」
甘輝心中駭然,見丞相說得這麼肯定,心道,真是白忙一回,連南京城都進不了,何談一展抱負,當下也顧不得許多了,近身到丞相馬前輕聲道,「丞相可想盡得松江口外那兩萬水師?」
王嵐平心中暗笑,果然是有備而來,便爽朗笑道,「甘先生一路辛勞,吃杯喜酒再歸不遲,請」
甘輝拱手一拜,竟然從小兵的手裡接過韁繩,「小人為丞相牽馬」
周管家這時也取來大紅喜花給丞相裝點上,只是這大喜的日子丞相一身威風凜凜的盔甲上碼著一個紅花,實在是有些不倫不類,但丞相執意如此,也就只好這樣迎親了。
大街上沿路都是圍觀百姓,大家都伸長著脖子想看看遠到而來的新娘子,結果新娘子沒看到倒是被女方家這連綿幾里的嫁妝給驚著了,好傢夥,新娘的花轎都到了定國公府門口,抬嫁妝的尾隊才剛剛入城,這得多少財物呀,鄭家果然是大手筆。
定國公府門口擠滿了人,鎖吶連天,鑼鼓齊鳴,那衝天的錦翠更是接連不斷,到處都是一片喜氣洋洋。
大紅的地毯一直從府外的台階處鋪到了前廳,兩邊都是打扮一新的丫鬟列隊相迎。
一眾賓客也隨之出來相迎,方菱也忙派出家丁,端著一盤盤喜糖和瓜果等物,但凡是圍觀的百姓人人都有一份,這是習俗,丞相家也不例外。
在眾人的側目中,重新打扮好的鄭佳思在綉娘的左右攙扶下跨過火盤,進到早就布置好了的喜堂里。
這時候方菱趁機將王嵐平給拉到了中院,硬是要他將這身盔甲給換了,又不是上戰場,多讓人笑話。
王嵐平心情好,也不和她爭辯,換就換吧。
趁著給丞相換裝束的時候,方菱忍不住問道,「大喜的日子你突然就不見了,您知道我們多著急嗎?」
王嵐平端平著胳膊,任由她擺布,嘿嘿笑道,「我呀,扮土匪劫道去了,半路還抽個空把洞房給入了」
方菱咯咯一笑,「相爺,哪有您這麼胡鬧的,也不怕把夫人給嚇著」
王嵐平道,「她沒嚇著,倒把我給驚著了」
「咋了」
「咋了,又是一個你呀,不知道相爺不好那四六句嗎,非給我嚼字拽文,結果怎麼樣」
「怎麼樣?」
「相爺我在藍天下就把洞房給入了」
「啊!這也行」
「啊什麼啊,穿好了沒,對了,今日怎麼不見寧寧呀,這丫頭平時就好個湊熱鬧」
「相爺您才想起她呀,她被您給嚇著了」
「我?哪跟哪呀,我怎麼著她了」
「行了,先拜堂吧,她的事還是她親口告訴你吧」
王嵐平再次回到廳堂,喜樂連連,在喜娘的喝彩聲中,各種繁瑣的禮節一樣不少,還好,一切忙完日頭剛剛居中,還不算誤了吉時。
在喜慶的鎖吶聲中,鄭佳思被送入了洞房,新房是府里最上等的房間,也是經方菱一手布置的,極盡奢華和喜慶,屋內紅燭高燃,鄭佳思獨坐床沿,聽著前廳內眾人的喧鬧聲,心中好不歡喜,一塊石頭終於是落了地了,再也不用擔心他那沒見過面的夫君是個醜八怪了。
前廳內外大排宴宴,整整三十桌,各式山珍海味應有盡有,眾賓客開懷痛飲,也虧得國公府寬敞,人雖多倒也不顯擁擠。
換過新娘倌的喜服,王嵐平端著酒杯挨桌敬酒答謝,坐在內里第一張桌子的十人那都是清一色的公侯人物,依次便是朝中官員,這次不光是相府衙門裡的人,朝廷的官員也都一一到場。
酒宴正酣時,忽聽府外馬蹄振振,衝進來幾個兵丁,看他後背令旗,正是懷遠營的傳令兵,王嵐平一見心中的石頭總算是落了地了,徽州戰事定是大獲全勝。
在眾賓客的目光中,氣喘吁吁的傳令兵高聲道,「丞相大喜,徽州大捷,懷遠營半個時辰便攻破徽州城,破敵六萬,徽州一府六縣收復了」
王嵐平哈哈大笑,舉杯示眾賓客道,「雙喜臨門,好,各位,同舉杯,敬懷遠營的將士們」
眾人一同舉杯,並稱讚丞相用兵如神。
隨即王嵐平命信使將捷報送入皇宮,給皇上報喜,當然這只是走走過場,皇上要不要知道早就不重要了。
在場的曹鼎蛟和李定國等人這才明白,原本懷遠營和安遠營的突然消失是丞相一早就安排好的,運籌帷幄之間,決勝千里之外,不服不行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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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儀殿
定國公府離著紫禁城內的柔儀殿也就隔著幾條街,這麼大的動靜金貴妃也聽到了,算算日子她也知道,定是王丞相大婚,也只有他才能弄出這麼大的陣仗。
柔儀殿中冷冷清清,殿外只有披堅執銳的武士在四周環立,這哪裡是宮殿,分明就是一牢籠,她只不過是從后|宮的牢籠中搬到另一處牢籠。
想找個人說說話都找不到,一牆之隔的皇上還是瘋瘋顛顛的,這個皇宮哪還有半點人氣。
四周的環境沒有變,金貴妃那端莊絕美的容顏也沒有變,變得只是她的心裡,她越來越討厭這皇宮了,她是多麼想再次走在宮外那熙熙攘攘的街上,看著匍匐在鳳輦前的百姓,接受他們的鼎禮膜拜,他甚至有些懷念王嵐平對她的無禮,和說著那些讓她耳熱的言詞,還君明珠雙淚垂,恨不相逢未嫁時,多麼的放肆,卻又是多麼的讓她心生悱惻。
嬌陽下,金貴妃一臉木納的盯著宮外,聽著那接天連地的喜樂聲,心裡暗自滴淚,轉過頭再看看那巍峨的奉天殿,低下頭,欲哭無淚,嘆息一聲,朝柔儀殿內走去。
這時,太監劉寶喜匆匆的坐台階下跑來,邊跑邊喊,「娘娘,貴妃娘娘,大喜呀,徽州大捷,朝廷收復徽州了」
金貴妃沒有任何反應,又轉頭看了看定國公府的方向,一聲不吭的入了殿,心中暗道:朝廷收復徽州?那是王家又打下一片國土,和朱家還有關係嗎。
劉寶愣愣地站在台階處,隨即也是嘆息一聲,轉身離開。
但還沒等他轉身,卻又見金貴妃從殿內走了出來。
「劉寶」
劉寶慌忙上前,躬腰道,「奴婢在,娘娘有何吩咐?」
金貴妃的眼中露出一抹喜色,「聽說丞相的婚事是皇上所賜,皇上下旨時還說等他成親之日,皇上要親自去他府上稱賀,以示皇威浩蕩,有這回事嗎?」
劉寶想了想,「好像聽韓公公說過這麼一嘴」
金貴妃心中大喜,「那你安排一下,皇上抱恙,可聖旨不能言而無信,本宮要代皇上去定國公府賜福」
劉寶一聽,有些為難道,「這,娘娘,這怕不妥吧」
「大膽,本宮的話你也敢不聽」
「非是奴婢不從,只是這宮門……」
是呀,想去看他可這宮禁的命令卻又是他親自下達的,真是諷刺,堂堂貴妃卻動了這等私|情。
一見娘娘那失魂落魄的樣子,劉寶心中不忍,便進言道,「要不奴婢去衛士說說,看能不能把宋憲將軍給找來,這會他應該在丞相那邊吃喜酒呢」
王嵐平是答應過金貴妃可以在宮中自由出入,不過只限於在紫禁城之內各宮,要想出宮,王嵐平可並沒有說不準搜身,宋憲也不敢擔這個責任,萬一貴妃娘娘要是身上藏了諸如『衣帶詔』之類的東西,那就大事不妙,所以娘娘要出宮可以,但必須搜身,而且搜得那叫一個仔細。
金貴妃可受不了這等侮辱,寧可不出去。
金貴妃神色黯然,搖搖頭,「罷了,不去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