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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7 勸進勸進

  為什麼王嵐平要如此做,誰也不知道,就連方菱都不知道,眾人也只道是丞相隨興之樂,而王嵐平真正的用意是要讓方菱深入人心,從現在開始一步步培植方菱的威信,這不僅僅是為了府里的安寧有序,他還有另一層打算,只是無人能知。


  既然是納妾之喜,很多大婚的禮節都一一省略,丞相的妾那也是妾,沒有三媒六聘,也沒有三拜之禮,若是在一般人家,納妾那就是家裡多了個張口吃飯而已,妾在正房沒有吃完之前連桌都不能上。


  不過王嵐平卻沒有這樣,抱著方菱招搖這麼一圈來,徑直將她抱到了正堂的王家的祖宗牌位前,雖然拜天地的禮節沒有了,可這認祖歸宗的事王嵐平沒有省。


  王嵐平將方菱放下,拉住她還有些發抖的手,當著在場所有的賓客,指著那高高在上的祖宗牌位道,「夫人,拜了王家祖先,你便是我王家的媳婦,來,隨我一同秉告祖宗,王家添人進口了」


  方菱簡直都不敢相信,妾什麼時候也算是媳婦了,明明就是一個高級下人而已。


  眾賓客也是吃驚非常,沒聽說過納個妾還得這麼複雜,也與禮不合呀,王丞相還真不是一向人,凡事都愛做驚人之舉。


  祭拜完祖先,酒宴正式開始,臨時請來的戲班子也吹拉談唱起來,為大家的酒興更添一份佐酒之興,王嵐平領著新娘子在眾桌前一一敬酒謝禮,時不時還和眾粗野漢子划個拳罵幾句娘,儼然一暴發戶剛剛納了第十房姨太太,毫無半點丞相高高在上的風範。


  方菱今天算是出盡了風頭,走到哪桌,夫君都替她一一介紹,哪個都是當權人物,上至二品武將,下到四品文臣,人人都對她點頭哈腰,這份尊容真比國母皇后還勝一疇。


  一番禮敬,眾人的酒興升騰,自顧自的推杯換盞,王嵐平這才差人將方菱送回新房。


  方菱一朝正式成了定國公的次妻,新房也隨之搬到了中院王嵐平住的地方,雖然不是同一間房,卻隔壁而居,由於事情是今天臨時的決定,但新房也布置得頗具喜慶,府里本來就為了丞相和鄭氏的大婚作了很多準備,離正妻入府還得個把月,於是這些東西暫時用到了方菱身上,唯一沒有動的便是給鄭家姑娘準備的那間府里最豪華的婚房。


  臉色微紅的方菱在四名丫鬟的攙扶下來到了中院,一路都是充滿喜慶之色的紅燈籠相伴,剛進中院主樓,卻見芸娘和杜寧寧不知何時已經站在門內,一邊一個,樣子還顯得很恭敬。


  一見方菱進來,二人忙齊齊蹲身,「見過夫人」


  方菱都愣住了,這禮哪敢受,忙道,「二位姐姐別取笑我了」


  杜寧寧咯咯一笑,揮揮手對丫鬟們道,「沒你們事了,今天晚上由我們伺候你們主子」


  四人都沒敢動,將目光投向了方菱。


  「沒聽見嘛,杜姐姐讓你們走」


  「是!」四名丫鬟這才告退。


  杜寧寧一臉羨慕地道,「這身份一變,什麼都不一樣了呀,下人們都得看你臉色做事了,我們說話都不使了」


  方菱忙解釋道,「寧寧姐你可別這麼說,這個府里,誰也不敢不尊重你,說來也怪,丞相今天的做法真讓我有些應接不暇」方菱忙叉開了話題。


  芸娘道,「這不正是你一直夢寐以求的嗎,今天終於如願以償了」


  是呀,自從自己入府的那天起,方菱就知道這世上有芸娘這麼個讓王丞相牽腸掛肚之人,時光荏苒,卻沒想到讓自己捷足先登了。


  方菱謙虛道,「芸姐姐,丞相的心始終都在你身上,名份這東西只對妹妹我有用,你們倆用不著這些,丞相對你們那才叫情真意切」


  誰能想到三個女人竟然能在這個時候相處得如此祥和,連方菱都有些意外,畢竟自己有了名份,剛她們倆什麼都不是,換作一般人家那肯定是打破頭的事。


  但方菱不知道,其實她們兩個在這等她那是王嵐平交待的,目的是以身作責,告訴府里所有的人,方菱在這府里說一不二。


  閑扯了一會,前院還是人聲鼎沸,王嵐平也遲遲未來,時辰也不早了,杜寧寧和芸娘倦意來襲,又閑聊了會便回後院了。


  新房裡紅燭高照,一襲紅緞綿袍的方菱獨坐床沿,聽著前院的聲音翹首以盼。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終於聽到前院的聲音漸漸小了,方菱幾次偷偷跑到門口,從門縫裡偷偷往外看,但夫君還是沒有出現。


  酒宴散了,眾賓客相繼離開,借著今天這事,王嵐平看清了件天大的事,納妾根本用不著如此鋪張,但這後面的事也只有王嵐平一人知道。


  丞相府的杜寧寧在皇宮裡與皇後起爭執的事已經傳得神乎其神,南京城裡的那些王公新貴趁機起事,將矛頭直指王嵐平,錦衣衛的密探也神出鬼沒的搜集信息,百姓的言論好像全站在皇后那一邊,到底是天家人物,不管王嵐平施政是如何對百姓有好處,在百姓們眼裡,皇家始終都是皇家,這一點是很難改變的。


  民意一時爭不來,還有朝權和軍權,今天來的都是有軍職的人物,沒來的王嵐平也一一記下,在這種全城聲討自己的時候,才能更容易分辨出誰才是真正和自己一條心的人,尤其是那錢蕭樂的不請自來,更讓王嵐平剮目相看。


  眾客一一散去,面對著前廳滿目狼藉,王嵐平獨自而坐,閉目無聲。


  不一會,侍衛方法走了過來,拱手道,「丞相,都查清了,一共有二十七名將領未到,名單在下的一一記下了」


  王嵐平睜開眼,點了點頭,沒出聲,起身往中院走,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回頭對方法道,「把錢尚書送的那個禮盒送到我房裡來」


  今天王嵐平喝得也不少,不過還沒到醉的地步,只是腳步有幾分凌亂,方法一見忙要上去扶。


  「用不著,你將東西送到我房裡后便去睡吧,沒你們什麼事了」


  一步一晃,王嵐平朝中院那亮著燭光新房走去,方菱肯定在等她,真是不應該,為了杜寧寧的事,怎麼說也有些利用的因素,對她不公呀。


  王嵐平走了幾步,又看了看後院那黑洞洞的月亮門,芸娘和杜寧寧的往處一片漆黑。


  屋外的腳步聲讓方菱心神不寧的等待中再次興奮,甚至有些慌亂,她聽得出來,那是夫君的腳步聲,步伐凌亂,聲音沉重。


  「丞相!」這是門口的丫鬟的聲音。


  「沒你們事了,都下去吧」


  吱!房門被推開,王嵐平身形往身直晃。


  正坐在床沿的方菱忙走了過來,扶著她,「夫君今天好不高興呀,還從未見你醉過酒」


  王嵐平醉眼朦朧地看了看她,紅撲撲的臉是那麼迷人,趁著她上前的時候,王嵐平一把將她摟在懷裡,門還沒關上,便饞貓似的在她臉上親了一口,隨口道,「醉?灑不醉人,人才是真醉人哪,看到你我真是醉如在雲端,哈哈」


  方菱臉紅紅的,好在是以前她沒少被他這些摟過,習慣了,當下也並不拘束,一邊扶著他一邊正要去關門。


  卻沒想到這時候門外站著一個人,正在那偷笑,再一細看,卻是自己的親哥哥。


  「你,你怎麼在這?」方菱有些生氣,瞪了哥一眼。


  方法忍著笑,將手裡的禮盒給遞了進來,「這是丞相要的東西,我放在這了,不打攪你們了,告退,夫人!」


  這聲夫人方法叫得是格外引人注意,方菱厥起嘴,意思是你快走吧。


  王嵐平這時卻放開了方菱,將禮盒從她手上拿了過來,走到桌邊。


  方菱忙將房門給掩上,也不去看夫君在做什麼,走向床邊,鋪床疊被。


  禮盒沒什麼份量,好像裡面什麼也沒有,王嵐平晃了晃便動手給拆開。


  果然,裡面空空如野,什麼也沒有,王嵐平都有些詫異了,錢蕭樂這唱的哪出呀,人來了禮到了連喜酒也不喝,卻只留下一個空禮盒。


  一時想不明白,王嵐平便靜靜地坐在那,盯著那空盒子裡面,醉酒之意湧起,連眼神都有些迷離了。


  方菱見他如此,便走了過來,「相爺,您怎麼了?」


  王嵐平抬起頭,納悶地道,「他玩什麼花樣呢?」這句話不像是在問方菱,倒像是問自己。


  方菱也注意到了裡面空無一物,不應該呀,還有人敢戲耍丞相不成,她一邊想一邊拿過禮盒仔細看了起來。


  禮盒是硬紙做成四四方方的形狀,外面貼有一張紅色的紙張,裡面不見一物,但細心的方菱卻很快發現,那鋪在底部的紙張有些和四周的貼紙顏色不同,一角還捲起。


  她忙伸手去撕扯那捲起的一角,還沒用力,紙張已經被她揭了起來,反過來一看,有字。


  「相爺,你看!」方菱面露喜色。


  王嵐平忙接過來,只見上面寫了幾行字,好像是首詩:

  芙蓉不及美人妝,

  水殿風來珠翠香;

  誰分含啼掩秋扇,

  空懸明日待君王。


  王嵐平默默的看了幾遍,他雖然遍閱歷朝歷代兵書戰策,可對詩詞歌賦這些還真沒有過多的涉獵,甚至對這詩的意思都不能完全理解。


  「你看看,這什麼意思?」方菱可是個女才子,她定能看得懂。


  方菱接過去只是粗粗看了眼,臉上便花容失色。


  「說說,什麼意思?」王嵐平從她突變的神色上看得出來,這詩中定有古怪。


  文菱整理著心情,讓自己盡量平和,沒有說話,只是轉過身將紙張放到了燭火上,火光一亮,紙張化為灰燼。


  王嵐平也沒有阻止她,只是靜靜地等著,文菱處理事情都是有條不紊,這麼做一定有她的看法。


  方菱挨著他身邊坐下,「相爺,這首詩是唐朝大詩人王昌齡所作,寫的是一個美貌的宮女在一個無眠的秋夜,苦守清宮等待君王前來的事,敢問相爺,這禮盒是何人送來的?」


  王嵐平不解,堂堂刑部尚書怎麼會無緣無故送這詩,又不是他的大作,送前人詩句那在文人詩詞唱合之間叫盜竊,不雅得很。


  可轉頭又一想,難不成是他想借古人之口說出他難以開口的話?他到底想說什麼呢?看來也只有方菱才參悟得透。


  「是當朝一位大員所送,你看出什麼來了?」


  方菱一聽,臉上的神色更是緊張莫名,想了想突然起身離座跪倒在地。


  「你,你這做什麼?」王嵐平一頭霧水,忙將她拉起。


  方菱神色緊張地道,「此詩若是放在別處倒也無防,可它卻出現在這,又是一位朝中大員所送,那,那」


  「那什麼,你別支支吾吾」


  「妾,妾不敢說」


  「說」


  「勸進!」方菱鼓足了勇氣,說完便大氣也不敢出。


  什麼叫勸進,說白了就是稱帝,丞相再進一步,除了取天子而代之之外,還有別的出路嗎?

  王嵐平的臉色也是大變,站起來喃喃道,「勸進?這,他膽子也太大了吧,你不會看錯吧?」


  方菱花容失色,但很快也平定心情,「據妾所知,當年大詩人王昌齡作此詩,明面上看寫的是宮女在宮中苦待君王的事,卻實際是在寫他自己,他作此詩時遭唐皇貶在外地,滿腹才華無處施展,而此時他已年過百半,若是唐皇不召他回京,恐怕他此生都無法再為朝廷效力了,於是,王詩人藉此詩言志,希望有朝一日唐皇能想到在外地還有這麼一位一心為了朝廷的臣子」


  王嵐平平點點頭,倒是位有理想的詩人,不過這也沒什麼不妥,怎麼就看出『勸進』來了。


  方菱接著道,「妾不揣冒昧,將此詩另有一解,送詩之人將自己比作那王昌齡,在等待著被君王從萬千人中發現,好一展他的才華,如果妾沒猜錯的話,送此詩之人定是先前與相爺過從甚密,只是最近一段時日相爺冷落了他,是也不是?」


  王嵐平低頭一想,好像還真是這麼回事,錢蕭樂是自己去年從杭州專門派人請來的,在王嵐平第一次兵臨南京時,就是由錢蕭樂大刀闊斧的與自己同心同德,沒有一絲怨言,一直在刑部任職。


  最近由於政事多為軍情和新政,刑部還真沒什麼事,自己也幾乎沒有找過他,國事也大都交由戶部尚書張慎言處理。


  「縱是如此,可何來『勸進』之說?」(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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