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 五軍都督
兵部尚書張煌言風風火火帶著一班太監來到了定南侯府。
一進府，便被府中的景象給嚇了一跳，院里遍地都是屍體，那前廳大門敞開，裡面燈火通明，只見前廳正中坐著一人，正是那手挺鋼槍殺氣騰騰的王嵐平。
張煌言從屍體間穿過，跑了進來。
「侯爺，這，府上出什麼事了」張煌言在廳里四一看，見邊上的卧榻處躺著一人，他忙湊過去一看，竟然是方菱姑娘，看她這樣子，也不知是死是活。
張煌言又道，「難不成有人要行刺於你？」
王嵐平雙眼還是一動不動地盯著大門，「你來得正好，我走不開，你替我去兵馬司報個案，看看是誰想對我不利」
張煌言忙打量著王嵐平周身，「你，你受傷了？」
「我沒事，皮肉傷而已，大晚上的你來這做什麼？」
「出大事了，你以前的那些部下嘩變了，他們包圍了南京各門，要揚言在一時辰之內便要破城呀，皇上想請你出面安撫」
王嵐平淡淡一笑，「我看我府上的事還不夠亂嗎？讓皇上另請賢能吧，我無能為力，他們也早都不是我的兵了，我的話他們也不會聽」
張煌言急道，「侯爺，何必如此，誰不知道你才是他們的將軍，他們只服你，你不出面誰也收拾不了這亂局，為了不讓事態擴大，你就勉為其難，幫幫皇上吧，府上之事，交給我，天一亮我就命兵馬司撤查」
「不去！」
「你，侯爺，大局為重呀，亂兵若是進了城，誰知道他們會做出什麼，皇上若是不測，那是要出大亂子的」
「不去！」
任是那張煌言如何苦口婆心，王嵐平就是不去，無法，他只得快馬返回宮中。
見了朱由崧，說明原委。
朱由崧心中駭然，卻明白得很，招招手讓司禮監韓贊周過來，「傳旨，授定南侯王嵐平為五軍都督府前軍左都督，節制京畿諸衛，張煌言，你與韓公公一同去傳旨，他大概是在等這個」
張煌言去而復返，傳了皇上聖旨，又道，「侯爺，皇上已經將軍權還給你了，你快快動身吧，否則來不及了」
王嵐平卻還是一動不動，「不去，此旨，臣不敢受」
無法，張煌言只得再次返回宮中，這時候那馬士英也從東安門返回宮裡，二人剛剛進宮，就聽到西城那裡殺聲四起，這是宋大力開始攻城了，料想那幾百守門兵也守不了多久。
一眾京官也匯聚在紫禁城外，那些經歷過北京城破時的大臣更是一個個嚇得魂不守舍，也不知道是哪裡的兵在攻打南京。
張、馬二人見了朱由崧，君臣已是對策全無。
朱由崧被嚇過了頭，心中也漸漸安靜下來，人要被嚇得過了頭，也就沒什麼可怕了，理智漸漸恢復，王嵐平不受官這倒是讓朱由崧看得更清了，今天晚上的嘩變一定是王嵐平一手策劃的，當日那逼宮的一幕又籠罩而來，這一次來得更凶更急，王嵐平這是鐵了心的要再度控制皇宮，這是在謀反。
朱由崧萬念俱恢，他無能為力，要麼妥協，要麼被妥協，結果都一樣，一旦亂兵打進紫禁城，大明唯一的指望都沒有了，宮中必被洗劫一空，太子嬪妃宮女必遭大難，恐怕這個即位不滿一年的大明天子也要死在亂軍之手。
「馬首輔，張尚書，韓公公，擬旨，王嵐平進爵定國公，授五軍都督府大都督，提領天下兵馬，命他速速前去安撫亂軍」
馬士英忙阻止道，「皇上，不可呀，王嵐平狼子野心，若是兵權全交到他手裡，社稷危矣」
馬士英明白，王嵐平若再度得勢，頭一個要死便是馬氏父子。
朱由崧嘆息道，「那你有辦法退兵嗎？」
「這，容臣再想想，再想想」
突然一名太監急急跑來，神色慌張道，「皇上，大事不好，石城門被亂兵攻破，幾千亂兵入城，正朝皇宮而來」
「啊，這麼快」馬士英大驚失色。
朱由崧面如死灰，揮揮手，「傳旨去吧，朕量你們也想不出對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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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南侯府，內閣首輔，司禮監大太監，兵部尚書，這三位一同出現，這種規制也只有封侯拜將時才會出現。
韓贊周展卷宣道：
「奉天承運皇帝，敕曰：定南侯王嵐平，忠良賢能，晉定國公，時，山河多難，忠良難求，定國公揚州大敗滿賊，功昭日月，朕拜卿為五軍大都督，內外堪亂，中興大明，欽此」
韓贊周將聖旨舉到還在那坐著的王嵐平跟前，微笑道，「國公爺，您接旨吧」
王嵐平冷冷一笑，接過聖旨便往身後的桌子上一扔，轉身去抱起還在昏迷中的方菱要往外走，經過馬士英身邊的時候停了一下，馬士英連頭都不敢抬。
「國公爺，你，你去哪呀，亂兵入城了，你快想辦法呀」張煌言急忙追了出去。
王嵐平親自駕上馬車，載著方菱朝西門而去。
宋憲和宋大力跟著大軍也入了城。
「將軍」宋大力遠遠的便見王嵐平趕車而來。
眾將一同圍了上去。
「將軍」眾人一同抱拳。
那鄭森還是不明白這事怎麼鬧得這麼大，一見王嵐平便道，「侯爺，你快勸勸他們吧，這兵一亂就收不回來了，要出大事了」
王嵐平沒理他，環視眾人，見幾位主將都到了。
宋憲指了指他身後那馬肚子上掛著的滿是血的袋子，對王嵐平點點頭，王嵐平頭一偏，宋憲當即會意，帶上百十人跑向了東城。
「差不多有七千多兵馬入城了，各要處也都在控制之內」宋大力在王嵐平耳邊小聲道。
王嵐平轉身從車上將方菱抱了下來，「大力，將軍醫官都找來，救活她」
隨後，王嵐平又跳上馬車，喊道：
「眾將聽令，皇上以命我王嵐平為五軍大都督，晉定國公，傳我將令，王永吉等四人圖謀不詭，為皇上安全著想，紫禁城由狀元軍全權接管，封鎖全城」
眾人一聽，歡呼雀躍，總算是熬出頭了，有王狀元在就有他們的好日子。
這時的鄭森、方國安等人也總算是明白過來了，這就是王嵐平一次策劃已久的兵變，自己也不過是稀里糊塗地被裹了進來，騎虎難下，那也只能一條道走到黑了。
狀元軍進軍迅捷，不消半個時辰已經將全城都接管，馬士英父子也被看押在府里，皇城內外全是狀元軍。
此時天已大亮，全城百姓還不知道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麼事，四下一打聽，才知道狀元軍入了城，對於此，大家也不驚訝，皇上如此虧待狀元軍，他們嘩變那也是遲早的事，百姓樂得看熱鬧。
東安門外，宋憲將那四顆人頭從城頭扔下，朝下面的軍兵喊道，「王永吉等四人密謀叛逆，現已伏誅，狀元軍奉旨護衛皇城，定國公王嵐平已升任五軍大都督，命爾等立即棄械，大都督念你們不明究理，被叛賊利用，只要你們放下兵器，歸營，大都督將既往不咎，若是再助紂為虐，執迷不誤，朝廷將視你們為反賊，犯上作亂者，夷三族」
城外眾人一見到那幾顆血淋淋的頭，魂飛魄散，也不知道事情的真假，主帥都死了，群龍無首，真要是成了反賊，那就連投降的機會都沒有了。
一時，還算頭腦清醒的幾名指揮使便從軍中走進，下馬跪下，「末將等不知王永吉之事，請朝廷明查」
「全部歸營！沒有大都督軍令，一兵一卒也不準離開象山大營」宋憲一指象山在營方向。
「遵命！」
五軍都督府集天下兵權，能調動一切兵馬，當然前提是這些軍隊的主將不在。
威嚴的紫禁城沐浴在清晨的陽光下，一切又恢復了平靜。
『咚咚……』
皇宮中鐘聲響起，這是眾臣早朝的信號。
朱由崧也沒什麼念想了，從他即位以來，他也沒做成過一件事，沒有一天能夠掌控全局，反正左右都是個死，還不如多活幾日，一切順其自然，該來的總會要來的，他也沒任何能力去反抗，他的聖旨也就能左右一下外戚和內侍，但這兩種人都對朝局屁用沒有，更幫不了他。
想通了這一切，朱由崧好似心安理得被兵士給趕到了奉天殿里，身邊一個宮女太監都沒有，他就那麼靜靜地坐著，等著百官的朝拜。
百官雲集宮門，一見這宮裡這些兵，大家都明白了，這是王嵐平的兵，不久前的那一幕又回來了，那個『曹操』又回來了。
今日朝會，在京三品以上官員必須到場，午門口，人頭攢動，足有三百多人。
兵部尚書張煌言經此一夜也心如明鏡，看得很透了，自己在這場兵變中也成了幫凶之一，若是沒有自己親自押送糧食，狀元軍哪來的士氣和能力。
上一次王嵐平兵變，只是對一些庸官稍加懲戒，這次就不知道要有多少烏紗帽落地了，甚至人頭滾滾。
雖然他感激王嵐平的提攜，可他也怕王嵐平會作出什麼大事，不能篡權奪位，更不能弒君謀逆，這是底限，天子始終都是天子，臣子還是要守臣子之道。
吏部尚書錢蕭樂也在早朝之列，只不過他此刻卻被應天知府朱之奎給纏住了。
朱之奎一早就聽說狀元軍大軍入了城，山河易色，王嵐平晉位定國公，任五軍大都督，這是要權傾朝野呀，可昨天他正和國公爺打官司呢，這可把他嚇得三魂丟了兩魂半，得趕快彌補上，消除國公爺對自己的芥蒂。
當下，朱之奎著急忙慌地找到錢蕭樂，想要回那件方法在朝天宮外誤殺人命的案子，說要重審，但錢蕭樂急著上早朝，沒空理他，朱之奎急得跪著在那一拉一扯，僵持著，等散了朝這事就來不及了，氣得錢蕭樂一腳將他踢翻在午門外，朱之奎悔恨難當，喪眉搭眼地跪地不起，六神無主。
大殿中，文武百官陸續到齊，一入殿，見到皇帝身邊站著十名執甲武士，眾官俱是大氣都不敢出，垂手而立。
朱由崧坐在龍椅上，真是如從針氈，他從來也沒覺得屁股底下這把龍椅坐得舒服過，無助的眼神掃視著殿中兩班大臣，似乎他很想這群大臣中能跳出來幾個控訴王嵐平這種以下犯上的行為，可他掃了一圈，殿中依然是死氣沉沉。
朱由崧強自鎮定，「內閣首輔馬士英可曾來到？」
殿中鴉雀無聲。
「馬士英呢？馬士英來了嗎？」朱由崧在這種時刻唯一還能想到的救星便是馬士英，恨也在馬，愛也在馬，怒也在馬，你馬士英當初為何要把我朱由崧推上皇位，何苦讓我受今日這份屈辱。
朱由崧嘆息片刻，無奈揮袖道，「眾卿有事早奏，無事退朝」
朱由崧這話剛一出，就聽大殿四周的鐵甲兵士手裡的長槍在在板上猛然一振。
『咚』
這聲音直透朱由崧和滿朝大臣的內心深處，想散朝，早著呢，正主王嵐平還沒有出現。
南京街道上俱是一隊隊全副武裝的狀元軍的士兵在沿街巡查，定南侯府也被狀元軍的兵士保護起來，方菱真是大難不死，經過軍中十多名戰場搶救經驗十分豐富的軍醫官的救治，終於有了一絲生機。
方菱的刀口傷在左腹處，穿肋骨而過，萬幸的是沒有傷及臟器，這真是不幸中的萬幸，只是失血過多加上驚嚇過渡，難得是如何清理掉她腹內殘留的血液，好在是在狀元軍的軍醫官中，有不少西洋傳教士，他們是在揚州城破時跟著狀元軍一同南下的，沒想到卻在這救了方菱一命。
方菱大難不死，必是福貴齊天哪。
方菱被暫時安置在定南侯府的中院一樓內，屋外守著十名醫官，屋內好幾名剛從宮中調來的宮女正忙著清洗搶救時留下的血漬。
她安靜的躺在床上，嬌媚中卻透露著死亡氣息的臉終於也有了一絲血色，但還是白得嚇人，創口造成的失血量太大，還能活下來就已經是難能可貴了。
王嵐平坐在床塌邊上，半|裸著上身，身上那也是左一道右一道纏了很多紗布，他身上的傷口至少也在十處以上，好在是都是皮肉傷，上點金創葯幾天便能痊癒。
王嵐平拉著方菱的手，靜靜地注視著，他感覺自己實在是太虧欠方菱了，如果不是自己將她買入府中，她哪會有這種災難。
方菱的手還是那麼婉嫩白皙，在王嵐平的手裡顯得那麼柔弱無力。
「報，侯爺，哦不，定國公」宋憲一身戎裝，走進屋來。
王嵐平揮揮手，示意眾宮女，「你們都下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