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 兵不厭詐
「知道為什麼要操練嗎，不知道，那給老子聽著，老子當年帶兵的時候，你們這些操蛋的還在家偷看隔壁小娘子洗澡呢」
士兵們鬨笑起來。
「笑，笑什麼笑，仗打起來有你們哭的，你們殺過人嗎，知道刀扎進人肚子里聽到骨頭斷裂的聲音是什麼感覺嗎，知道你身邊兄弟的黑頭被人砍下掉到你懷裡時的感覺嗎，那時候你還笑得出來嗎，老子當年第一次上戰場，和你們這群新兵蛋子差不多大，天不怕地不怕，一場仗下來，老子連刀都找不到了，褲襠里除了屎就是尿，聽著好笑是吧，不好笑，你們誰都一樣，熬過頭一仗你們就是老兵，老子生平第一仗是跟著左良玉那老傢伙打張獻忠，一村裡去了五十多個人，就老子活了下來，老子運氣好，但運氣不是天天管用，你得狠，玩命的怕不要命的，你越狠敵人就越怕你，你要慫了，死得更快」
這下，場上的士兵都不說話，也不知這宋將軍說得是真是假。
宋大力叉著腰，瞪著眼繼續吼著，「狀元軍不同於別的軍隊，狀元軍不收孬種慫包，想來混差當兵吃糧的，趁早滾蛋，天地下有的是人收集這種廢物，吃了狀元軍的飯，就得知道三個字，哪三個字，告訴老子」
眾將士，齊聲答道，「忠，勇，仁」
「大點聲，老子聽不到」
「忠！勇！仁」
「沒錯，作為一個士兵，對將軍要絕對的忠誠，令行禁止，指哪打哪，對敵人要勇猛如狼，咬住就不鬆口，對袍澤弟兄和幫助過你們的百姓要仁慈，這些要做到，你他娘的才是一個真正的狀元軍的兵，才是老子的兄弟，可老子怎麼知道你們能打能拼又聽話的，操練，還是操練」
王嵐平聽著宋大力這隨口而來的話也不免感觸良深，對，狀元軍就得是這樣，這莽漢還是個粗中有細的人物，一會回去就把這三個字綉在大旗上，讓全軍將士都看到，忠、勇、仁，這是狀元軍的軍魂。
宋大力扯完嘴炮，一指場外的箭靶。
「弓弩是戰場利器，能做到百發百中，那你就能在敵人還沒有接近你的時候將他弄死，看著」
說罷，有人給他遞上弓箭。
宋大力為人雖然粗獷，可這手上的功夫卻不弱，一箭離弦，正中靶心。
「好樣的，宋將軍好樣的」將士一陣喝彩。
宋大力咧嘴哈哈一笑，卻又突然一改臉色，「好，好你大姨的腿，光老子行你們不行有個屁用，來，十人一組，一人三支箭，一箭不中的，砍頭」
這話一出，眾將大驚，乖乖，這也太狠了吧。
軍令如山，誰敢不從。
二百多弓手分成二十隊，輪流上陣，還行，不說百發百中，卻也有模有樣。
當然，這裡面有些人卻倒了霉，誰呢，當然是滿蒙軍的俘虜，他們也在這二百人之中，一輪試射下來，箭靶上比大姑娘的腿都乾淨，一支箭沒有，這可就奇怪了，滿蒙兵那幾乎天生就是神箭手，怎麼可能。
可誰叫這宋大力在這些人的箭支上做了手腳，箭頭太重，射不出多遠就插到地面上了，引得周圍的兵士哈哈大笑。
宋大力跑了過去，輪起鞭子就打。
「娘的，你們幾個都沒吃飯呢，把折騰媳婦時的勁給老子拿出來，拉弓，放」
嗖嗖……
十名滿兵俘虜驚慌失措，十支箭射出還沒三丈遠。
這下宋大力更是怒火中燒，「老子養你們這幫廢物做什麼，來呀，拉下去，砍了」
眾人都聽傻了，這，真殺呀。
大刀舉起，十顆人頭落了地。
這下不僅狀元軍的兵看傻了，也把在山上偷看的清軍給看傻了，你大姨的，這狀元軍都是瘋子嗎？
宋大力可不管這些，一輪結束，再來一輪，那些不明內里的滿蒙俘虜還不明白怎麼回事，已經有三十顆腦袋堆成一堆了。
天暗了下來，狀元軍收工回營，戲唱完了，明天繼續。
等孔有德聞聽明軍如此練兵之時，也是驚得目瞪口呆，清軍中立刻謠言四起，把狀元軍傳得神乎其神，這哪裡是兵，完全是一群魔鬼，以後遇到這支兵，繞著走。
但孔有德很快明白過來，這肯定是假象，世上真要有要求如此嚴厲的部隊，帶兵的將軍就不怕有戰士在他背後放冷箭嗎。
光孔有德明白沒用，清軍畏狀元軍如虎的陰影已經開始在軍中蔓延，人人談之色變。
第二天，一面大旗重新在狀元軍大營和揚州城頭豎起，旗子一面綉有『狀元軍』三字，背面綉『忠勇仁』。
不論從哪個方面考慮，孔有德都感覺不能再等下去了，再這樣下去，士氣早晚要被王嵐平瓦解。
一大早，孔有德就來到劉之源的炮營，得知炮營勉強可以上陣，孔有德很高興，打，現在就打，要把揚州城的城牆轟得連一塊整磚都找不到。
當天，孔有德升起大帳，傳令所有部隊集結，連先前劉良佐投降來的五千餘人也編入了漢軍八旗，作為攻城時的頭一批炮灰使用。
劉良佐為了討好孔有德，更是不失時機的獻上一計，他原來可是明軍，深知揚州的城防，揚州城西門通泗門邊上有一段城牆是前兩年剛翻修的，也是揚州十餘里長的城牆中最薄弱的一處，如果能集中所有火炮對那裡狂轟亂炸，不出半日就能將城牆轟塌，城牆一倒，明軍軍心自然瓦解，揚州之戰一天就可以解決。
聽到這個消息更讓孔有德大感意外，要知道，揚州的城牆厚達兩丈，如果是堅固如初的城牆，就算用二百門大炮去轟，不轟他十天半月城牆也倒不了，一發炮彈打上去，不過就能留下一個白點。
可如果是新翻修的那就不一樣了，泥漿還沒有完全發揮出黏合性，幾發炮彈就能讓磚塊鬆動。
有了這條消息，孔有德信心大增，當下傳令全軍做好攻城的準備，檢查雲梯，火炮，三天後，兵發揚州城，這次一定要讓王嵐平和那倒霉的揚州城一同灰飛煙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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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清軍軍營中部隊在頻繁調動的軍情，王嵐平明白了，清軍又要捲土重來了，終於是來了，鹿死誰手就在這一戰了。
王嵐平早就把一切都布置好了，現在就剩一條他還沒有太大的抱握，這麼大的包圍戰，缺口太多，畢竟自己兵力太少，想要一次將十萬清軍吃掉，這個難度太大，最好的辦法就是能讓駐紮在揚州百裡外觀望不前的安淮侯的五萬明軍也加入進來。
為了自己的戰略部署能完全成功，早在三天前王嵐就派人去找過那支明軍的統帥，可對方一口咬定，沒有軍餉，他的部隊軍心不穩，還是那句話，沒有三十萬糧餉，兵沒法動。
史可法最後不得不妥協，行，都是為了大明江山，砸鍋賣鐵都湊給你。
王嵐平雖然不太相信有了錢他們就會出兵，但至少這是目前唯一離揚州最近的明軍。
天一黑，王嵐平便讓人押著五萬兩銀子和部分糧食，趁黑朝那支明軍摸出，並且告訴他們，軍餉一個大字都不會少，現在兵荒馬亂，為安全起見，剩下的等戰事結束你們自己來揚州取吧。
轉天一早，安淮侯派人回報，軍餉他收了，五萬明軍也會在指定的時間內趕到史督師指定的地點結防，共同抗擊滿虜。
王嵐平到有些意外，不過他還不敢太相信，當下便派了探子前去揚州城以東有個叫金牛山的地方，那裡離清軍在營不足三十里，在清軍的北面，若是五萬明軍能死死在釘在那裡，孔有德是絕對不敢將全軍調出來，定淮侯的部隊就是在釘在這，哪怕你一兵一卒都不上陣，光是搖旗吶喊也足夠孔有德心驚膽顫一陣。
果然，這定淮侯還真沒說假話，五萬明軍已經出發，先頭部隊三千餘人已經先趕到了金牛山，正開始構築防禦工事。
王嵐平喜出望外，有了這五萬生力軍，揚州城將是孔有德十萬清軍的墳墓，不過，王嵐平鑒於以前定淮侯夥同其餘六督撫圍攻過當時控制南京的自己，他還不能完全相信這人會這麼好心前來始以援手。
為此，王嵐平對這個定淮侯作了一番調查。
定淮侯王永吉，原為大明山東總督，後來順軍和清軍先後荼毒山東，王永吉兵敗，又聞崇禎死訊，便一口氣逃到了南京，弘光帝登基后，他仍為山東總督，可山東早就不屬於大明的管轄了，王總督名不合實，是個光桿司令，感覺自己被受冷落，又苦於無人無兵，一怒之下，變賣家財，找當時的馬士英首輔，買了個實缺，以山東總督調任常州巡撫。
王永吉看似是降職上任，可常州巡撫是實打實的實職，不過此人到任后沒多久，正逢王嵐平組建狀元軍，兵臨南京。
在馬士英的鼓動下，王永吉伙動其餘六督撫一同圍攻南京，以『清君側』的名義逼迫王嵐平，而後王嵐平被迫離開南京北上，王永吉等七人便在象山駐紮了下來，被封為定淮侯，現在又突然帶著五萬大軍前來增援揚州。
這就是王嵐平所調查出來的定淮侯王永吉的全部資料，從哪方面來看，此人沒什麼忠君愛國之心，前前後後的所有作為全都是為了自己的私利，想必這次他來揚州也不是真心誠意的。
按王嵐平的推測，王巡撫前來增援，很有可能又是被人挑唆的，原因很簡單，在這七大定邊侯中，以常州兵最弱，兵員不過幾千人，可有可無，被封侯也是沾了其他人的光。
現在揚州的局勢對明軍那是相當不利，這時候前來增援揚州，那就是拿自己的前程開玩笑，打敗仗的可能性很高，誰會這麼傻，沒人願意來，但不來又沒法向天下人和朝廷交待，於是，大家一致推舉王永吉挂帥，領兵五萬前來增援揚州，若勝，兵是七大定邊侯共同組建的，人人有利，若敗，王永吉一人抗這千古罵名吧。
王嵐平的猜測一點沒錯，王永吉就是被趕鴨子上的架，誰叫他現在虎落平陽被犬欺，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只要苗頭不對，管你什麼揚州，老子保命要緊，不過，咱這也算是為國出力，冒這麼大的險，朝廷咋得也要放點血，爺要銀子，越來越好。
王永吉北上后，不但從朝廷那裡颳了幾萬兩，又以軍餉不足為由，向揚州史可法要了幾萬兩，不給，不給爺扭頭就回江南，揚州是你史可法的防區，管老子屁事。
在把王永吉的底給摸了七七八八后，王嵐平對這支援軍一點也不抱有希望，所以這才只讓他們在戰場外圍金牛山駐防，別來添亂，正好也能幫狀元軍吸引住清軍部分兵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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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
王嵐平接報，七萬清軍兵分三路，浩浩蕩蕩向揚州城殺來。
這七萬清軍，左軍兩萬，以漢八旗組成，直撲揚州西門，攜帶有大量火器；右軍三萬，以滿八旗為主，相隔左軍五里，齊頭並進；孔有德自領兩萬由清一色騎兵組成的滿八旗中軍，三軍前呼後擁，兵峰強勁。
王嵐平得知這一情報后，立即召集所有將領前來議事。
看清軍這勢頭，有主攻，有輔攻，也有側應，很明顯，孔有德這是孤注一擲，所有的家當全部壓上來了，不光如此，孔有德軍中的二百門火炮是多鐸的命根子，也是大清國所能拿得出的看家本領，更有孔有德此來帶領的清軍，那都是整個大清軍隊中的精銳，是多鐸在朝廷中有沒有威望的本錢。
明軍也一樣如此，最能打的明軍部隊在王嵐平手裡捏著，其次便是揚州兵和淮安軍，這三支軍隊幾乎是南明朝廷能拿能出手的最後力量，至於七大定邊侯的部隊，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揚州一戰的勝負，將決定未來數年來明清在江淮一帶的控制力，孔有德若敗，清軍將再一次退回黃河一帶，以圖再來，而明軍則再一次控制江淮防線；若明軍敗，那沒什麼說的，江北防線洞開，南京的滅亡就只是時間問題。
王嵐平為了讓清軍有來無回，這一次只能致死地而後生，放手一博，全部的身家性命都壓了上去。
王嵐平下令焚毀狀元軍大營，所有將士破釜沉舟，力求斃其功於一役。
王嵐平的作戰部署為，以傷勢好轉的宋憲部為第一防線，宋憲並宋大力統帥風字營全體騎兵，埋伏在清軍右軍進軍路線上。
以方國安的懷遠營駐守揚州城外以北，安遠營陳萬良進軍揚州城以南，王嵐平自領中軍定遠營為各部接應，鄭森的淮安軍仍在隱藏在揚州後方，沒有命令不準出擊，許定國全權督軍揚州城防，一切安排就續，明軍總兵力六萬人，嚴陣以待，只等孔有德一步步朝鬼門關邁進。(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