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人類的本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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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華如洗。
夜晚的唐府寂靜無聲,偶爾可聽得一聲蟬鳴。
唐燭回到自己的屋子,久久不能入睡。
今天唐坤的一席話,讓他有些動容。
來曆不明的藥丸,唐坤當場便吞下去了,這份氣度和胸襟,依舊令人驚歎。唐泰這個唐門大管家與唐坤比較起來,就顯得有些小家子氣了。
最重要的是,唐燭餓了。
晚飯沒有吃,又被叫去唐家堡大堂,連夜宵的時間都被耽擱了。到了現在,唐燭已經餓到前胸貼後背了。
以前這個時候,唐燭總會吩咐旺財做幾個可口的小菜,沏上一壺花茶,在點上幾盞燈火,捧上一本書,邊吃邊看,安逸得很。
可惜旺財已經被自己放出去休假了。
此刻,什麽謀劃,什麽布局,都沒有酸痛的肚子來得重要。
唐燭坐了起來。
他決定自己動手。
黑暗之中,唐燭撞翻了三個椅子之後,終於摸到了自己的火折子。
點燃油燈。
整個屋子亮堂起來。
唐燭開始翻自己的藥囊。
雖然藥囊裏的物件,大多是用來煉毒,但也有很大一部分可以拿來充饑。
“這些蘑菇真好看,花花綠綠的,拿來做主菜吧。”唐燭翻出了一堆風幹的蘑菇。
這是迷幻菇,生長在密林之中,多見於陰暗之處,人吃了之後會產生輕微的幻覺,對肝髒和腎髒的傷害較大。
唐燭自小便是從毒藥堆裏長大的,再加上他毒功深厚,迷幻菇的這點毒性,根本不夠看。
“這條魚也不錯。”唐燭翻出了半條腥味十足的幹魚,“可惜隻剩半條了,拿去燉湯應該很好吃。”
紫鱗魚,因為有一身紫色的鱗片而得名,多用於做藥引。紫鱗魚是一種淡水魚,多見於水井之中,魚腮和魚膘含有劇毒,魚肉本身十分鮮美,且易於保存。有人曾試過,紫鱗魚放置在野外,足足三個月,魚肉才開始變質。
“再來點兒幹蜈蚣,齊活兒了。”唐燭拍拍手,把藥囊丟到一邊。
唐燭拿出煉毒用的鼎,用清水清洗了兩遍,支在地上。
唐燭往毒鼎內加了一半左右的水,抓了一把練字用的宣紙,鋪在鼎下,用火折子點燃。
一股濃煙從鼎身下冒了出來。
過了段時間,鼎內便飄出了白色的蒸汽。
唐燭見水快開了,就把迷幻菇一股腦地倒了進去。
迷幻菇在水中浮浮沉沉,過了片刻,便傳出了香味。
“你在做什麽?”唐雪見的聲音從旁邊傳了過來。
“煮菜。”唐燭側過臉去,吹了下熄滅的火,又添了些宣紙。
“喂,小燭,今天的事,是本大小姐的不對。我批準你原諒我了。”唐雪見蹲了下來。
“哦。”唐燭像剝蝦似得剝掉蜈蚣幹癟的外殼,一個個丟到水裏。
“本大小姐準許你小小報複一下,不過,不能太過分了。”唐雪見站起身來,叉著腰。
“哦。”唐燭把紫鱗魚囫圇個兒丟進水裏。
“你倒是說句話啊!”唐雪見拍了下唐燭的腦袋。
她習慣了用拳掌說話,乍一轉變,還有些害羞。
“你希望我說什麽,唐大小姐。”唐燭往火裏添了幾張宣紙。
“你罵我兩句也可以啊。我保證,絕對絕對不會還手的。”唐雪見說道。
“隻是罵兩句?”唐燭斜著眼睛看著唐雪見。
“打兩下……也行。更過分一點兒……也可以。”唐雪見聲音低了下去。
“得了吧。你可是我的姐姐。我能做什麽?抽你的血做成毛血旺麽?”唐燭說道。
“煩死了,煩死了,到底怎麽樣你才會原諒我。”唐雪見跺腳道。
鼎裏的水再度沸騰,咕嘟咕嘟地噴出一股股五顏六色水汽,耳邊的蚊蟲聲音瞬間消失不見了,沒想到這水汽還有驅蟲的功效。
“唐大小姐,你必須知道,有些事一旦做出來,造成的傷害就無法消除。”唐燭湊到唐雪見的麵前,“不過話說回來,世界上大部分東西都是明碼標價的。要我原諒你嘛,也不是不可以,隻要你付出足夠的代價。”
“要本大小姐怎麽做?”唐雪見問道。
“你要做好心理準備。”唐燭盯著她。
“沒問題的。我可以的!”唐雪見給自己打氣。
“到廚房幫我拿些鹽來,順便拿倆碗來,哦,對了,還有兩個湯勺,記得湯勺不要拿銀的那種,容易變色。”唐燭說道。
“隻有這件事。沒在開玩笑吧?什麽三天……兩天不吃飯,跪下來,或者倒立,我都可以的。”
“別傻了,你可是我姐。”唐燭說道,“我原諒你了。”
“真的?”唐雪見不敢相信。
“真的。”唐燭說道。
我終究還是入了唐坤的套了。唐燭想到,家人麽?
感覺也不是很壞。
足足過了半個時辰,唐雪見才回來。
唐燭盯著她,憋著笑:“你不會不知道廚房在哪吧?在自己家迷路了?”
“怎麽可能?我,”唐雪見的眼神開始亂飄,“我可是堂堂唐門大小姐,怎麽會不認識路呢?”
“行吧。就當你認識吧。”唐燭接過鹽瓶,取了指甲大小的鹽塊,丟進湯中,“把碗放到地上吧。”
唐雪見依言而行。
唐燭用湯勺攪拌了下鼎中的湯,暗運內力。
湊!湊!
鼎中飛出兩團濃湯,穩穩地落到兩個碗裏。
“趁熱喝吧。”唐燭端起其中一個碗。
“這是什麽湯?”唐雪見狐疑地撈著碗底,“怎麽顏色怪怪的?”
“這叫伸腿瞪眼湯。”唐燭隨意編了個名字。
“伸腿瞪眼湯?”唐雪見更加不敢喝了,“這個名字有什麽講究麽?”
“普通人喝了這碗湯呢,就會兩眼發直,四肢僵硬,口吐白沫,一命嗚呼,所以就叫伸腿瞪眼湯。”唐燭喝了一口湯,又吃了個蘑菇,覺得鮮美無比。
唐雪見連忙將碗放下了。
“怕什麽?好喝得狠。而且我用毒功化去了不少毒性。放心吧,沒大礙的。喝完早點睡,明天帶你去大三元玩。”唐燭說完,吸溜吸溜地大口喝湯。
唐雪見把碗放下,又把碗拿起來,來來回回折騰了六次,最終還是敵不過自己的好奇心。
她舀了半勺湯,小心翼翼地倒在舌尖上。
“真香啊。”她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