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五章 太和殿(四) 雙龍戲珠
這樣的心理,江武麟也猜到了幾分。便又跪拜在地,做出痛心疾首的表情,謝罪道:「還請太上皇寬恕!上次英吉利人的貢品作假,我們蘭芳使團,本來是知情的。只是礙於當時英吉利人答應我們,只要不把這事說出去。日後大明進攻蘭芳,就會為我們提供軍事援助。因此,我們蘭芳,才不得不裝糊塗。」。
場上立時指責聲一片,說著欺君罔上,罪不可恕之類的話語。江武麟則把額頭貼緊地面,顯得悔恨之深。
就在殿上一片嘈雜之際,和珅又站了出來,十分不滿的對江武麟喝問道:「既然當初答應了英吉利人的條件,又為何現在,突然揭露英吉利人的真面目呢?」。
「是啊!無事不登三寶殿!現在巴巴的趕到大清,怕是想得到什麼好處吧?」。
「嗯!年前配合南·蠻大明,往大清銷售商貨的事,蘭芳也不是沒幹過。那麼多銀子,就落進了南蠻的口袋。」,有朝臣,翻出了從前的舊賬。並稱大明,為南蠻。當初清國在東北崛起的時候,也是這樣稱呼朱氏大明。
現在新的大明在海上崛起,這個『南蠻』的詞,就再次從歷史堆里,拾撿了出來。
說起來,也是可笑。蠻這個詞,本來是中原的漢人,對周邊部落的總稱。到了清人嘴裡,蠻這個詞,反而是指責漢人所建立的朱氏大明了。
這文字遊戲,江武麟也不想多說。反正武力決定一切!等大明將清國打服了,自然會讓『蠻』這個詞,用在本該用的地方。且當下,他該考慮的,也不是這些細枝末節,而是如何化解眾人的敵對之勢。畢竟和珅的話一出,其他人都面色不善的看著江武麟。那濃濃的責備之意,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
便腦袋瓜子轉了轉,醞釀了會兒情緒,才出聲道:「這-這-這···」,聲音有點顫抖。也不知是急的,還是有什麼難言之隱。但這恐慌的表現,卻是引得在場的人,更是不滿。
這麼吞吞吐吐了好一會兒,江武麟終是說出完整的話來,誠惶誠恐道:「上次蘭芳使團回國,得到了許多太上皇賞賜的禮物。這讓咱們蘭芳的大都統,心下不安。便日夜為英吉利人矇騙一事,而自責不已。結果日思夜想,不幸大病了一場。
剛好這時候,大明進攻我們蘭芳。先前答應幫助我們的英吉利人,卻背信棄義,作壁上觀。
也是報應!我們蘭芳,到底是從清國遷出去的子民。無論如何,都不該配合英吉利人,欺騙太上皇。現在我們蘭芳國,已在大明的兵鋒下,危在旦夕。
所以都統不作他想,只讓我帶上蘭芳最好的貢品,敬獻大清。一是揭穿英吉利人矇騙的真相,二是了卻都統的心愿,三是私心奢望著,大清能不計前嫌,救蘭芳於水火。」。
這番有些語無倫次的言語,配合著痛心疾首的表情,也是精彩極了。且該悔恨的時候,那是悔恨不已。該氣憤的時候,又是咬牙切齒,恨得不能自拔。
那感染力,極大的增加了可信度!
若是這時代有奧斯卡的話,江武麟,一定能得個小黃人回來。
使得過了好一段時間,眾人才從他的話語中,回過神來。一些朝臣,也馬上語氣嚴厲的指責英吉利人的險惡用心。只是嘉慶帝卻略有猶豫的勸道:「太上皇!所謂兼聽則明,偏聽則暗。朕覺得,萬萬不能信蘭芳一面之詞啊。」。
這番話說得,倒是很合情合理。看來作為大清國未來的繼承人,腦袋還沒那麼愚·笨。江武麟聽著,也不免對嘉慶帝高看了幾分。不過他也知道,推動清國對南洋用兵的,就是這位看起來非常平·庸的嘉慶帝。
如今這麼說,很可能是不想自己促成的大好局面,無端的付諸東流。
對於這種情況,江武麟怎能沒有應對。再次叩拜一聲,讓太上皇,允許自己呈上證據。作為太上皇跟前紅人的和珅,也跟著為江武麟說好話。
察言觀色之下,和珅出聲,允許江武麟呈上證據。
便見一個隨行人員,捧了一隻雕花木匣子進來。站在上首的太監,馬上接了過去。當打開,一陣白光馬上宣洩了出來。驚得太監,合不攏嘴。一些朝臣,也都好奇的踮起腳尖,看了過去。
太上皇馬上有些狐疑道:「怎麼?是什麼東西,引得你們如此失態?」。
那太監卻是第一個跪下,稟告道:「太上皇恕罪!奴才見識短淺,不認識這裡面的物件。」,捧著匣子的手,也顫抖不已。引得太上皇,更加好奇。
便語氣不滿的斥責道:「沒用的奴才,還不快呈上來!」。
太監說了個喳字,小心翼翼的呈了上去。那雙臂抖得,像得了寒顫病一樣。
當靠得近了,太上皇也看清了裡面的東西。只一瞬間,就瞪大了雙眼。站在一旁的嘉慶帝,則刷的面色一白。好像突然間,被人刷了一臉白灰。
跟著啪啦一聲,木匣子被太上皇撫落在地。嘴裡還喝罵道:「混賬東西!豈有此理!」。這罵聲一出,滿朝文武,都害怕的跪了下去。江武麟也裝得什麼都不知道似的,解釋道:「太上皇恕罪!這裡面的東西,都是我們在南洋,從英吉利人手裡買的。
且那尊雙龍戲珠的雕塑,英吉利人,還獻了一模一樣的給新帝呢。」。
眾人跟著倒吸一口冷氣,馬上明白了什麼。
這雙龍戲珠,向來是不能亂用的。因為其中包含了,與天子爭權的寓意。而這尊雕塑,又被英吉利人,拿來贈給了新帝。這個中寓意,就更加明了。
常人想著,肯定先入為主的認為,新帝是想跟太上皇爭權利了。嘉慶帝侍奉太上皇那麼久,哪能不明白個中含義。且他也明白太上皇的忌諱。因此即使自己已經是名正言順的皇帝了,但一點都顧不得臉面。
冷汗直流的跪著,大氣都不敢出。
此時滿朝文武,也都噤若寒蟬,等著太上皇說話。
這樣的沉默,一直延續了好久好久。滿朝文武,也就真的跪在地上,一句話都不肯多說。好在江武麟料到了今天面見太上皇,少不了跪拜。就刻意在腿上,加了柔·軟的護膝。現在這樣跪著,倒是沒那麼酸·軟。(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