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八月初二
洛震庭的身份,是一名警察。
他今年已經五十二歲,為人老實本分,雖然隻是一名普通的片警,在工作崗位也是勤勉盡責,任勞任怨,是出了名的老好人。
雖然辛勞半生,他的膝下卻隻有一個女兒,也就是洛小魚。
洛震庭三十幾歲才得了這個女兒,一直都是當成掌上明珠般寵愛。取名小魚的含義,就是希望她一生快活自在,無憂無慮。
但幾個月之前,他家裏遭遇了一件幾乎可以稱得上滅頂之災的事情。
那天,洛小魚的母親程芸外出買菜,回來的路上,遇到了一條沒牽繩的惡犬竄出狂吠咬人。
她當時嚇壞了,拿出雨傘自衛,打了那條狗幾下。
隨後,一位貴婦人從後趕來,反而指責程芸毆打自己家的狗,並且宣稱那條狗價值幾十萬,如果傷了一根毛,她都賠不起。
程芸氣壞了,和雙方據理力爭,一番口角後,貴婦人竟喊來了十多個人,圍著程芸一番拳打腳踢。
事後,程芸被打成重傷住進醫院,一直昏迷不醒。
幾個月以來,她一共就醒來了三次,每次不超過兩分鍾。
醫生說,她的顱腦受了很嚴重的損傷,很難說以後會不會變成植物人。
但傲慢的打人方有錢有勢,直接否認了毆打程芸一事,非但從未到醫院探望,反而偽造了一份傷情鑒定,稱己方被程芸推倒,頭部也受了重傷,並且有一係列的並發症。
洛震庭氣憤不已,但多次起訴無果,因為那份傷情鑒定,已經把性質定為了打架鬥毆,雙方各有損傷,甚至起訴書都沒能遞到法院,就被打了回來。
而且對方請了當地知名的律師,能言巧辯,法律條款吃得透透的,洛震庭盡管身份是一名警察,但事發地的監控錄像被預先破壞,僅憑著程芸偶爾醒來時候的隻言片語,根本無法作為證據。
因此,洛震庭一時間也奈何對方不得。
這件事一直拖了兩個多月,突然有一天,那貴婦人出事了。
她在自己家中遭遇了襲擊,頭部受到重擊,昏迷了幾天才醒過來。
但整個人卻變得顛倒無常,癡癡傻傻,說話的語氣動作,竟像是變了一個人。
她家裏認定這件事肯定是洛震庭幹的,於是就報了警,洛震庭爭辯無用,直接被認定為凶手,關押在了看守所。
之後,今年也才十八歲的洛小魚,和對方多次交涉,但都沒什麽效果,反而被對方家裏的兒子看中,想要和洛小魚交往戀愛。
洛小魚自然是一口拒絕,但對方父親親自下場,說隻要她答應了這樁婚事,就撤回起訴,還她父親自由。
而且,還可以給她家一大筆錢,用作她母親的治療費用。
母親在醫院昏迷不醒,隨時可能變成永遠的植物人。
父親被關押在看守所,認定為故意傷害罪的凶手,一旦判決,不知要服刑幾年。
家裏的親戚們,尤其是洛小魚的舅媽,也都勸她不要犯傻,畢竟隻要答應了對方,不但她能過上錦衣玉食的生活,而且還能救父母。
在一番心理鬥爭之後,她決定同意對方的請求,答應出嫁。
結親的日子,就定在八月初二。
這日子是洛小魚自己選的。
因為,二叔當年留下三足金蟾,約定好收回的日子,就是八月初二。
也就是說,隻要在八月初二這一天結束之前,天機門的承諾都是有效的。
但要是過了八月初二,天機門的人還沒上門,洛小魚就再也沒有什麽指望,隻能嫁給仇人的兒子。
她也想過主動去聯係我們,但當年二叔因為一些特殊情況,留下的手機號碼早已更換。
這些年來,我跟著二叔漂泊四方,也無暇去顧及當年的事情。
不過也有一種可能,就是二叔早已算定了今日之事,所以才會讓我在八月初二這天早上趕來,阻止洛小魚嫁人。
講述了這些事情之後,她眼中閃著隱約的淚花,看著我說:“所以,你來了,我就知道,我不必嫁給那個混蛋女人的兒子了。你一定會幫助我們的,是麽?”
說著,她緩緩伸出手掌,將三足金蟾遞給了我。
這三足金蟾,就是天機門言出必行的信物。
我笑了笑,接過三足金蟾,在手裏翻看了一下,便收了起來。
“放心吧,今天是八月初二,約定的日期還沒過,所以,承諾有效。另外……”
我故意拉著她的那隻手,瞥了一眼,說:“從你這手相來看,你命裏有貴人,一定能安然度過此劫。”
洛小魚破涕為笑,起身怯怯說道:“那現在……咱們該怎麽辦?我肯定是沒法回家了,估計現在家裏都鬧翻天了。”
我往她身上看了看,歎氣道:“好歹先去給你買兩件衣服,把這婚紗換了,還有,你需要一雙鞋。”
洛小魚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赤腳,羞怯地笑了。
“謝謝你,真心的。”
她看著我,再次認真地道謝。
“不用謝我,當年我二叔既然會給你家留下三足金蟾,而且還承諾了十年之約,一定是欠你們家一個大人情。所以,幫你也是應該的。”
說著,我便往河岸上走去,但洛小魚提著裙子不方便,我隻好伸手拉著她,一起來到了那輛出租車旁邊。
那位司機大哥還在獨自感慨,見我們走過來,忙問道:“你們想好了麽,是去火車站還是飛機場?”
“這兩個地方都不去,麻煩你,幫我們找個洛陽城最大的商場。”
“找商場,幹嘛?”
“當然是給她買衣服啊,我已經想好了,要和她一起在這座城市生活下去。”
我對著洛小魚眨了眨眼,用調侃的語氣說道。
她自然也明白,這司機大哥是誤以為我們倆是在婚禮現場逃婚的,但也沒說破,隻是衝我翻了個白眼,然後伸腳踩了我一下。
天地良心,她這一腳踩上來,非但絲毫沒疼,反而讓我心裏一蕩。
“別聽他的,我自己有錢,不用他買,你去個普通的商場就好。”
洛小魚提著裙子上車,司機大哥樂嗬嗬地發動了車子,往市區方向駛去。
這小姑娘,還挺倔強。
我故意上下打量她幾眼,笑著說:“不好意思,我實在是沒看出來,你身上哪裏像是有錢的樣子。”
她一愣,看了看自己身上,這才驚呼道:“糟了,出來的太急,錢包和手機都沒拿……咦對了,剛才幫忙掩護咱倆逃跑的那個人呢?”
她這一說,我才忽然想起來,呂不同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