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因果報應
回到家後,二叔已經呼呼大睡了,我拿著那支筆擺弄了一會,也沒弄明白這東西到底有什麽特別的。
但是,當時在邢老六那裏,我分明感應到了這東西有一種特別的靈力,雖然很不起眼,但它的與眾不同讓我第一時間就決定把它帶回來。
隻是回到家後,不知為什麽,這支筆身上的靈力就好像消失了,看起來平平無奇,沒有任何特殊的地方。
我有些失望,把這東西扔進抽屜裏,然後上床睡覺。
接下來的兩天,我照常和二叔一起上工,晚上回來的時候,和二叔一起繼續進行“釘頭七箭書”的法術。
連續兩天下來,那小草人已經被射了一身窟窿,但並沒有什麽異常的事情發生,也沒有人來找我們算賬。
蘇童那裏,也沒傳來什麽消息。
如此又過了一天。
到了第四天早上,我和二叔出門上工,剛走到樓下門口,保衛室的王大爺就喊住了我,說有個人送了封信過來,指名要交給我們。
我納悶地接過信,上麵沒有署名,拆開來一看,裏麵隻有短短的兩行字。
“十一點,迎賓茶樓,帶上那隻繡花鞋,不見不散。”
我心頭一動,正主終於出來了!
二叔也湊過來看了一眼,冷笑一聲:“嘿嘿,居然硬捱了三天三夜,這人也是個漢子,不過,還是要在我手裏乖乖服軟。”
我看了看二叔:“你去我去?”
二叔搖了搖頭:“我沒時間,今天工地那邊交工驗收,我肯定得過去,這麻煩是你惹來的,你去。”
“我去就我去。”
其實我知道二叔是有意鍛煉我,當然也可能他就是單純的懶。
我先給蘇童打了個電話,通知她提前到茶樓等著,看一場好戲。
然後,按著信裏的時間,上午十一點,我帶著那隻繡花鞋,來到了迎賓茶樓,直接上了二樓雅間,要了一壺碧螺春,坐下來慢悠悠地品茶,一邊留意著周圍的動靜。
過了不到三分鍾,角落裏忽然走過來一個人,徑直來到了我麵前。
“我要的東西,帶來了麽?”
這人壓低了聲音,語氣裏帶著一絲怨恨,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我。
我看了他一眼,這是個四十歲左右的男人,看起來相貌堂堂,倒不像個壞人,隻是麵色陰沉,一臉破敗之相。
我沒有回答他,而是指了指我對麵的椅子,笑道:“請坐。”
“坐不了……”
他一副咬牙切齒的樣子,對我說:“我知道你們是什麽人,這次我認栽,東西給我,三年之內,我不動蘇家人。”
果然是他!
我眯眼端詳著他,似笑非笑地說道:“你說得倒是輕鬆,蘇家人跟你什麽仇什麽怨,你都已經弄死人家兩口人了,還打算三年後繼續幹壞事嗎?”
他微微有些氣喘,手撫著胸口,突然哇的一聲噴出血來,同時身體也搖搖晃晃,站立不穩。
看來這幾天,釘頭七箭書的威力發揮得不錯。
從這人的麵色和狀態來看,估計他頂多再撐一天,就要臥床不起了。
“那是蘇家欠我的,他們都該死!”
他滿麵都是恨意,語氣裏帶著一絲癲狂。
我平靜地看著他,淡淡地說道:“你和蘇家的恩怨,我沒興趣,不過我很想知道,蘇家以前到底造了什麽孽,讓人下了百年的詛咒?”
“我告訴你,你把東西給我。”
“那不可能,你得先發個毒誓,永遠不再和蘇家為敵。”
“五年,我最多答應你五年。”
“二十年,沒得商量,這是底線。”
“你……”
他咬了咬牙,恨恨道:“好,二十年就二十年。”
我微微一笑,拿出一個早就準備好的小盒子,打開來,裏麵是一隻小指甲大的藥丸,在桌子上沾了些血,對他說道:“吃下去,然後發毒誓。”
“這是什麽?”
“你不需要知道,反正你要是不按我說的做,你就隻有三天可活。”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拿起那東西,丟進嘴裏吞下,然後舉手發誓。
“我李元發誓,二十年內不再和蘇家為敵,如違此誓,天雷擊頂。”
“光天雷擊頂不行,還得萬劫不複,永不超生。”我淡淡地加了一句。
“好,如果我違背誓言,萬劫不複,永不超生。”
他的聲音微微顫抖,說出這幾句話,就似乎已經耗盡了所有的力氣。
隨後,他麵色一變,對我說道:“你給我吃的是什麽東西,怎麽還會動?”
“那是聽應蟲的卵,它會在你的肚子裏安家,如果你沒有違背誓言,它就隻是普普通通的寄生蟲,但你要是違背誓言,它就會開始啃噬你的內髒,不死不休。”
說著,我把繡花鞋拿了出來,擺在桌子上。
“現在,說說你的故事吧。”
他瞥了一眼繡花鞋,咬了咬牙,終於還是開口講述起了百年前的一件往事。
據他說,百年前,蘇家就已經是當地的豪商巨賈。
那時候蘇家擇址修建房宅,從外地請了一個姓林的木匠,這林木匠手藝超群,遠近聞名,帶了幾個徒弟,在蘇家幹了足足一個年的活。
可是快要完工的時候,蘇家卻橫挑鼻子豎挑眼,找了一大堆毛病出來。
那林木匠是個老實人,便逐一的按照雇主的話去做,沒想到還是無法讓對方滿意,最後蘇家又隨便找了個借口,硬生生扣了一半的工錢。
林木匠十分生氣,那時候他老娘急病,正需用錢,卻幾次討要不得。
他的一個徒弟年輕氣盛,就在蘇家蓋好的房子裏撒了一泡尿,想要惡心惡心對方,沒想到被人發現,蘇家在當地頗有勢力,豈能幹休,竟將那徒弟一頓毒打,扔出了大門。
當天夜裏,那徒弟就因為傷勢太重,咽了氣。
林木匠一氣之下,深夜潛入蘇家,用一根紅繩在主屋的房梁上打了個死結,然後藏在了隱蔽處。
這是厭勝術的一種,喚作吊死人咒,十分惡毒。
正常來說,下了這個咒之後,雇主家不出三年,就會有人吊死在房梁上。
但蘇家這個宅子風水太好,百年內都難以撼動,平常咒術怕是無效,於是林木匠就幹脆用了滅門血釘,並且用自己的血下咒,讓蘇家百年後敗家亡命,滅絕滿門。
故事到這裏就結束了,他微微顫抖著,對我說:“當年被蘇家活活打死的那個徒弟,就是我的太爺爺。蘇家百年前欠了我家一條命,現在讓他家死幾個人,不過分吧?”
“蘇家欠的命,自然要蘇家償。但是他家裏已經死了兩個人,難道還抵不過你家一條命?”
“當年我家先祖臨死前,曾經留下遺言,要讓蘇家死盡死絕,如果不是遇到你……”
他言下滿是恨意,但對我卻無可奈何。
我聳了聳肩 “不好意思,耽誤了你的複仇計劃,可俗話說得好,冤冤相報何時了?蘇家死了兩個男人,現在家裏隻剩下女眷,從某個角度來說,也算是達到你們的要求,你又何必苦苦相逼,為難幾個女人?”
他臉上陰晴不定,似乎對我的話有所觸動,但終於還是陰沉著臉,對我拱了拱手。
“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咱們後會有期。”
說完這句話,他拿起桌子上的繡花鞋,匆匆離去。
等他走後,我輕輕敲了敲隔壁雅間的牆。
過了一會,蘇童神色複雜地出現在我麵前。
“原來,蘇家真的做過傷人害命的事,難怪會遭到今天的報應。”
“所以說,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如果不是當年蘇家做了惡事,也不會有今天的報應。不過,剛才那個人已經發了毒誓,二十年不敢再動你們家。”
“那二十年後……”
“嗬嗬,這人心性陰沉,一身暗疾,能不能活二十年還是個問題。”
“剛才你給他吃的什麽蟲,真的能管用?”
“沒用,那是我騙他的,其實就是蟞蟲幹,那東西在人肚子裏做不了什麽怪,頂多讓他拉幾次肚子。”
“原來這樣……陳平安,多虧你了。”
蘇童一本正經地給我鞠了個躬, “酬金我回頭會讓人給你送過去的,我沒有看走眼,你果然很厲害。”
我笑了笑,說:“不是我厲害,而是你們蘇家命不該絕,否則,就是十個陳平安也救不了你們。”
蘇童也笑了,看得出來,她此刻放下了心頭的所有包袱,神色間也放鬆了許多。
“對了,楊先生今天說,等你解決了我家的事,他想見見你。”
“楊先生?就是教你種貓鬼的那個人?”
“是的,就是他。”
“他想見我幹嗎?”
“那就不清楚了,似乎也是有事要你幫忙。”
“有事找我幫忙?什麽時候?”
“今天晚上八點,居月樓。”
“居月樓?”我心裏不由一動,問道:“就是傳聞鬧鬼鬧的很凶的那個居月樓?”
“是的。”
蘇童有些不自然地點了點頭。
我看得出來,僅僅是提起居月樓這三個字,蘇童的神色就明顯流露出了一絲驚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