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九龍獻瑞
蘇童送我回家的時候，已經是後半夜了。
二叔還沒有睡，獨自坐在客廳的搖椅上，一手搖著蒲扇，正悠閑地在品茶。
“回來啦，事情辦的如何？”
他抬頭瞥了我一眼，我對他一笑，直接把那個烏金藤手鐲扔了過去。
“下次賭輸了，還能頂兩萬用。”
他接過手鐲，驚訝地從搖椅上站了起來：“什麽情況，你小子不是去幫那個女鬼報仇了麽，咋把這東西弄回來了？”
“說來話長，難道你沒發現，我腳上都是泥麽？”
“啊……是啊，你小子幹什麽去了？”
“嘿嘿，我捎帶上了一趟山，賺了五十萬回來。”
看著二叔目瞪口呆的樣子，我一邊換衣服鞋子，一邊把今天晚上的經過對他講了一遍。
我講得輕描淡寫，二叔聽得眉開眼笑，但當他聽到我用鎮魂釘把那老爺子給釘住的時候，頓時一拍大腿，上來就敲了我一個爆栗。
“你是不是傻，鎮魂釘用一根少一根，上次在鬼市，刑老六出十萬塊錢想買一根，我都沒舍得，你可倒好，一錘子給砸沒啦。”
“我那也是沒辦法啊，當時那老頭都要化煞了，隻能用鎮魂釘對付他。而且那墳地葬在了聚煞池，煞氣太重，我沒敢取釘……再說我賺了五十萬回來，這枚鎮魂釘倒也不算虧。”
五十萬當然可以抵得上一枚鎮魂釘，但我知道二叔在意的是什麽。
這鎮魂釘是我們家裏祖傳的，一共就隻有七枚，二十多年前一次意外事件中，我爺爺一次性用掉了兩根，再也收不回來的那種，現在就剩下五根了。
看著二叔慍怒的臉色，我試探著說：“我跟那個女的約好了，明天去她家調查一下她爺爺自殺的真相，隻要能化去怨氣，再開棺取釘，還是可以取回來的。”
二叔說：“去她家可以，價格談了麽？”
我撓了撓頭：“呃……咱們不是收了人家五十萬麽？”
二叔衝我一瞪眼：“一碼是一碼，那五十萬是移墳化煞的錢，明天上門就是另外的事，不收錢，你是打算拿咱們天機門的名頭送人情啊？”
“這樣……好吧。”
我捏了捏鼻子，不吭聲了。
要論起坑錢，我是拍著馬也追不上二叔的。
但二叔隨後拿起那個烏金藤手鐲，又扔給了我。
“這個東西還給她，我陳升輸掉的東西，就得自己贏回來，不用別人送。”
這家夥雖然好賭，賭品倒是不錯，從不賴賬，也從不賒賬，輸光了就拍拍屁股走人，光棍得很。
一夜無話，很快到了第二天上午，大概九點半的時候，我才從睡夢中醒來，穿著個短褲，迷迷糊糊爬起來就往衛生間走。
剛走到客廳，就見沙發上坐著一個身穿白色長裙，長發披肩的女人。
我第一反應，以為是昨天那個女鬼又回來了，但她已經找到了仇人呀。
再定睛一看，這不是蘇童麽？！
我嚇的立馬就跑回了房間，一邊往身上套衣服，一邊喊道：“你怎麽來了，我不是說讓你派個人就行麽……唔，我二叔呢？”
蘇童看起來心情不錯，笑著對我說：“隨便派個人來怎麽行，對你這個級別的大師，必須有足夠的尊重。你二叔剛才就已經走了，說是去一個工地，他還說，我家裏的事情，你自己就能搞定。”
我穿好了衣服，這才走出來，上下打量了她一眼。
今天她的打扮，和昨天夜裏判若兩人，一襲白裙顯得很是清純，看起來像個大家閨秀，亭亭玉立的。
“那好吧，你等我一會。”
我打著哈欠去了衛生間，簡單洗漱了一下，又從廚房抓了兩個熱騰騰的包子，一邊往嘴裏塞，一邊往外走。
二叔雖然不靠譜，對我倒是不錯，每天都會早早起來，給我準備早餐。
我和蘇童很快出了門，門外停著一輛黑色勞斯萊斯，充分證實了她是個富婆的事實。
今天蘇童沒有親自開車，而是帶了個司機，車子啟動後，我拿出那個烏金藤手鐲，遞給蘇童，並且說出了二叔的態度。
蘇童有點意外，不過也沒多說什麽，她歪著頭想了想，便對我說：“好吧，東西我收下，不過，我可以把這個看做是你送我的禮物嗎？”
禮物？
搞不懂這些女人腦子裏想的是啥。
不過我也沒在意，聳了聳肩， 對她說：“都行，你開心就好。”
路上，蘇童先是告訴我，沈建今天一早就去派出所自首了，有了視頻證據，估計那樁命案很快就會水落石出。
那個殺人剝皮的凶手，也難逃法網。
然後，蘇童又把她爺爺自殺的事情，對我講述了一遍。
她告訴我，她家有很多房子，但她爺爺戀舊，一直不肯搬去新房，而是住在位於郊區的祖宅，平日裏有兩個保姆照顧，平時深居簡出。
七個月之前，保姆突然打來電話，說老爺子上吊自殺了。
當時蘇童和家人趕去時，才知道她爺爺前一天晚上入睡時還好好的，但第二天早上十點多還沒起床，敲門也沒回應。
保姆不放心，就喊人砸開了房門，進去一看，才發現老爺子用床單把自己吊在房梁上，臉色青紫，模樣駭人，身體早就硬了。
可老爺子生平樂善好施，身體硬朗，無痛無病，又過著富家翁的生活，可以說沒有任何煩心事。
好端端的，他完全沒有自殺的理由。
警察來了之後，經過勘察，排除了他殺的可能，認定是自縊身亡。
由於是暴亡，家裏沒有停靈，當天就下葬了。
但過了沒多久，蘇童家裏就開始頻頻出事，甚至她爸也遇到車禍，當場身亡。
聽了蘇童的話，我愈發覺得自己的猜測是正確的。
問題，一定出在她家的老宅。
半個小時之後，勞斯萊斯停在了郊外一棟古色古香的老宅門前。
下了車的第一眼，我就被這豪華氣派的宅子給吸引住了。
隻見這宅子地處半山，一條寬闊的車道蜿蜒向上，宅子分為前後三進，掩映在一片花叢綠樹之中，抬頭看去，到處雕梁畫棟，飛簷串角，耳畔有流水潺潺，眼前有湖光山色，實在是美不勝收，風水絕佳之地。
怪不得蘇家的產業做得那麽大，她家祖宅這個風水，絕對的興旺後人啊。
蘇童自豪地介紹說，這個祖宅還是她們家一百多年前建的，請了當時非常有名的風水先生堪輿地勢，又在外地請的能工巧匠，材料用的都是頂級的，花費巨大，且耗時一年多才完全建好。
我不由暗歎了口氣，心說人比人就是氣死人，看看人家，出生就是含著金鑰匙，祖傳的土豪。
再看看我，雖然祖上名氣也不小，但現在凋零衰落得利害，如今也隻剩下我跟著二叔跑江湖，靠祖傳的手藝糊口度日。
推開大門，我邁步走了進去。
迎麵是一座蓮花形狀的水池，中間是一根銅柱，上麵盤著九條銅製的遊龍，活靈活現，夭矯騰空，煞是威風。
大門緩緩敞開時，隻見這九條遊龍一起張開了嘴，口中有拳頭大的珠子吐出，沿著下麵的滑道徐徐滑落，分別落在和水麵交接的蓮花座上麵。
我頓時就震驚了，如此精妙的設計，這是誰的手筆？
蘇童告訴我，這東西叫做“九龍吐珠”，又叫“九龍獻瑞”，龍身和銅柱裏麵有機關，和大門連接，隻要大門開啟，九條龍就會同時吐出嘴裏的珠子。
她說，這也是一百多年前，他家請來的那個能工巧匠所設計的。
我點了點頭，心中歎為觀止。
這樣的設計，其實我和二叔也能弄，隻是要費很多心力，但這“九龍吐珠”的設計竟然是一百多年前的手藝，這就不得不讓人佩服了。
接下來，蘇童帶我在她家的祖宅裏繞了一大圈，隻見到處都是上好的風水布局，顯然當年她家先人是用了心的，也證明了當年給她家設計布局的人，的確是高手。
幾分鍾後，我們來到了蘇童爺爺的房間。
既然整個宅子的風水都沒什麽問題，那唯一可能出問題的就隻有這裏了。
推開房門，一股子陰森腐朽的氣息撲麵而來，我讓蘇童先不要進去，站在門外等了一會，讓陰氣稍微散了散，才帶她一起走了進去。
這房間裏也是古色古香的，到處都擺著很多古董，但因為長期沒人居住，顯得有些陰沉沉的，讓人心中壓抑。
我略微打量了一下房間，就讓蘇童喊人，把天花板拆開。
蘇童早就安排好了，於是一聲令下，馬上有人過來，十多分鍾的時間，就把天花板拆掉了，露出了裏麵的房梁。
由於年深日久，房梁上麵有些瓦片已經碎裂，露出了些許的縫隙，隱約有天光透入，細小的灰塵在光線裏浮動。
然後，我讓她找了一個梯子過來，親自爬了上去。
果然不出我所料，我很快就在房梁上麵，發現了一根藏得很隱蔽的紅繩，另外還有一個木頭人，身上纏裹著白布，上寫了一行小字。
“蘇家巨商，喪盡天良。百年之後，血債血償。梁見天光，人見命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