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七章 征服和掠奪(十三)
宮本家的兩個女孩子來到京都灣碼頭,卻看到碼頭上一片忙亂,從大將軍府以及各潘屬大名家搜刮來的靈丹法器一車車往鐵甲艦隊上運,可憐委奴兒國積累千餘年甚至上萬年的寶貝一朝全歸了後龍先生。
怪不得古往今來大國都喜歡打仗,大炮一響黃金萬兩,被征服的小國的數代積累,就在炮口下成了新主人的戰利品。
委奴兒國是郭大路征服的第一個國家,卻絕對不會是最後一個國家。
宮本家的馬車遠遠就被擋在了碼頭外,攔住他們的,卻是山本太郎的手下,他如今也算是最早歸降後龍先生的狗,他的手下如今成了大李朝協軍,專門負責外圍的安全保護,任何閑雜人等都不得靠近。
那個協軍的小頭目,倒是認得宮本家的家徽的,這樣的大人物,以前自己遠遠看到,就得跪在一邊,但是他如今自認是為後龍先生辦事的,自然高人一等,趾高氣揚地攔住了馬車。
宮本家的家老忙上前交涉,但協軍小頭目說什麼也不肯放行,就連代為通報一聲也肯,氣得大姐和小妹在車中暗咬銀牙,放在以前,早命手下的武士砍了這個小人的腦袋了。
兩方說得僵了,忍不住推推搡搡起來,旁邊的陸戰隊員不懂委語,但看到情形不對,嘩啦一聲,將槍口轉向了眾人,不管是協軍還是宮本家的,統統在槍口之下,到時扳機一扣,不管三七二十一,統統掃倒再說。
就在這時,一個人影一拐一拐行了過來,對著陸戰隊點頭哈腰:「上國的大人們,沒事沒事,只是一場誤會,一場誤會。」來人卻是山本太郎。
山本太郎行到馬車邊,溫聲道:「車上是宮本家的哪位?如今是非常之時,還請速速回家,緊守門戶,稍安勿躁。」
小妹掀起了紗窗:「山本大人,是我,我和大姐是來找七郎的。」
山本太郎一怔:「原來是景宮主和明宮主,你們怎麼到京都灣碼頭來找七郎,這裡如今已經被科學門劃為禁區了,幸好外圍是我在看守,如果你們直闖前面的紅色禁戒線,後龍先生的手下不經過警告就會開槍的。」
小妹既是景宮主,她含糊道:「七郎淘氣,有人看到他跟著後龍先生的陸戰隊走了,我以為他來到了碼頭上。」
山本太郎也不知道是不是受腹部的傷口牽扯,一咧嘴:「七郎真是胡鬧,這樣吧,碼頭外圍是我的手下在巡邏,我且去查問一翻,看他們有沒有見過七郎。」
小半天后,山本太郎手下紛紛來報,沒看到七郎,事實上,除了押運寶貝的人員,委奴兒國的民眾都不敢靠近碼頭,擔心那停泊在碼頭的鐵甲巨炮不小心噴出濃焰烈火,將自己轟得粉碎。
山本太郎安慰宮本家的兩位宮主道:「也許是七郎淘氣,到哪兒去玩了,這樣吧,一旦有七郎的消息,我就派人報到府上。現在還請兩位宮主歸家--」他壓低聲音:「非常之時,務必小心!」
景宮主和明宮主畢竟是兩個女孩子,兩人面對著陸戰隊黑洞洞的槍口,原本一心一意尋找七郎的心思早就嚇沒了,聽了山本太郎的勸,急急調轉車頭,匆匆而去。
山本太郎盯著宮本家的車子,若有所思,回過身來,向陸戰隊員們行了個禮:「各位大人,已經無事了。小人保證,今後再也不會發生這種亂闖禁區的事了。」
帶領陸戰隊員的不是別人,正是苟布理,他冷冷打量著山本太郎,心裡卻怪他多事,如果不是協軍攔在前頭,陸戰隊員們早就一梭子子彈過去了,怪他什麼宮主貴婦。
後龍先生教導過,死的委奴兒國人,才是好的委奴兒國人。
與此同時,在一處深宅大院中,一群武士正在揮著太刀嚷嚷:「恥辱!恥辱!看著天皇受辱,不能奮起誅滅科學門的狗賊,實在是我等武士的恥辱!」這其中,有個揮舞著刀子的少年,正是宮本家的七郎。
卻原來,七郎雖然深恨後龍先生當眾羞辱了天皇,但畢竟還有頭腦,並沒有干出當街刺殺陸戰隊的蠢事來--殺陸戰隊員只會激怒後龍先生,卻救不了天皇,反而會讓她的處境更為悲慘。
因此七郎只是悄悄偵查了一番陸戰隊員的行蹤,其後便和一群志同道和的武士,來到這處宅院,邊飲清酒,邊罵後龍先生--只不過,他們畢竟畏懼後龍先生的強大力量,雖然罵聲不斷,但依然以「先生」名之。
有幾個老成的武士道:「混蛋!你們想幹什麼?想害死櫻天皇陛下嗎?天皇陛下如今在後龍先生掌中,你等稍有異動,天皇陛下就危亦!」
武士們咬牙道:「可我們就任天皇陛下受辱嗎?那後龍先生如今就宿在內宮之中!聽說此人極愛少女,他的明謀正娶的大婦年紀就極小,如果他對天皇陛下也伸出臟手--那可是敬愛的櫻陛下啊!一想到她那可愛的小臉上因屈辱而流下淚,我們就該統統切腹自殺!」
有老者冷聲道:「切腹卻是無用。你們沒聽說,那後龍先生早就掌握了名為外科手術的糖果術,可以將切腹之人割腸切胃縫合,只不過,換了你的心,讓你一生一世忠誠於後龍先生。那薩魔潘的山本太郎,何等英武的一條好漢子,就是因為切腹后,被外科手術救活,換了心肝,如今成了後龍先生的門下走狗。」
眾武士被當頭澆了一盆冷水,頓時沉默下來,他們不怕死,可是如果死後,卻成了敵人的走狗奴僕,再不能孝忠天皇,那可比死還慘!
就在這時,一個低沉的聲音道:「誰說我的心肝被換了,我依然是我,山本太郎!」
只見一個矮壯的身影在幾個人的陪同下,一拐一拐而入,房間內的眾武士頓時跳了起來:「是後龍先生走狗!山本太郎!」頓時幾個熱血的武士沖了上來,太刀直指山本太郎,有人甚至嚷嚷出了天誅國賊的喊聲。
那宮本家的七郎沖在最前面,眼看著他的太刀就將斬在山本太郎的脖子上,旁邊刀光一閃,噹啷一聲,七郎手裡的太刀打著橫飛了出去,一個人大吼道:「八嘎,居然敢對山本閣下動刀!你這混小子,還不快快向山本閣下謝罪!」
七郎扭頭一看,頓時驚呆了:「父親!你、你怎麼在這裡?!」
原來拔刀擊飛七郎手裡太刀的,正是原本被關押在鐵甲艦隊底艙里的宮本家家主,他的父親--宮本總司。
喝得微醉的眾武士這才發現,陪伴山本太郎一起入內的,不僅有宮本總司,還有其他幾個潘屬大名,他們原本都該被關在鐵甲艦中,也正是他們一起入內,外邊的武士才沒有發聲警告,要不然,警訊早就傳了進來,山本太郎如何能昂然直入?
眾武士都呆住了,包括宮本家在內,這些潘屬大名,都是最忠誠於天皇以及大將軍的,可為何他們如今都陪在後龍先生的走狗山本太郎身邊,難道說,他們也全都叛變了,七郎怪叫一聲:「父親大人,你、你的心肝難道也被後龍先生換過了嗎?也成了後龍先生的走、走--」他無論如何說不出「走狗」兩字。
宮本總司氣得揚手就準備給最心愛的兒子「三兵得給」,旁邊伸過來一隻手,卻是山本太郎,山本太郎並不多言,只是脫下了自己身上的衣服,揭開了身上的繃帶和紗布,頓時露出縱橫交錯兩道粗大的傷疤來。
七郎等眾武士一眼就看明白了,這正是山本太郎切腹的傷口!
眾武士其實以前並沒有少見切腹的武士,但是,這切腹后再縫合上,而且還能再生,卻是頭一回見到,就如同看到死人從墳墓里鑽出來的一樣,就算是最大膽的武士,都嚇得連退幾步。
那宮本家的七郎卻是個膽子大的,不退反進,死死盯著山本太郎的傷口:「後龍先生就是從此處,將你的心肝給換了?換成了什麼心肝?豺狼還是惡狗?」
旁邊宮本總司氣得七竅生煙,正準備暴打自己缺心眼的兒子一頓,山本太郎卻伸出手比劃道:「我聽救治我的後龍先生門下救護兵道,這腹部內主要是大腸小腸,而心肝等器官,是在胸腔。」
山本太郎比劃了一下腹部,又比劃了一下胸口:「你們瞧,這內臟之間的距離可遠著呢。其實仔細想想,我們以前切腹的勇士,也並沒有因為切腹而死的,都是劇痛難忍,然後由介錯砍頭,真正致命的一刀,還是介錯下的刀。」
七郎是個膽大的,居然伸出手,在縫合的傷口上輕輕碰了碰,扭頭對其他武士驚喜地道:「這真的是凡人縫合的傷口!上面還有針腳和線頭呢!不是服用仙丹或法器施法的結果!」
那些武士們也被巨大的好奇心所吸引,雖然對山本太郎依然有疑慮,但旁邊有眾潘屬大名在,這個宅院又是自己的地盤,想來山本太郎也施展不了什麼花招,當下好奇心佔了上風,紛紛擠上前來,對著山本太郎的傷口又看又摸,似乎這具長滿了體毛的身子,倒比伎女的女體盛還誘惑人。
山本太郎也不以為意,只是提醒大伙兒不要亂碰縫合處,以免造成什麼術后感染,甚至忍著傷痛,詳細解釋道:「我的腸子被切腹時的刀所傷,留不得了,科學門的醫生就把它割了,只不過那醫生說,這腸子較長,割掉一點兒對今後的生活並無大礙,等以後傷好了拆了線,該吃吃該喝喝,只要不是暴飲暴食就行了。」
眾人又倒抽冷氣:「這腸子割掉了也能活?真正是了不得!咱們在戰場之上合戰,很多足輕肚子上被竹槍捅了一下,就活生生痛死了,卻原來,這傷是可以治好的!」
山本太郎道:「對切腹之人割腸縫合,對後龍先生而言,只是小道。諸位也見過他身邊最親信的心腹,名浩哥兒者,手持精鋼飛劍,神天特攻隊倒有大半是死在他的飛劍之下,此人就曾經被後龍先生開膛挖心,生生將已經停止跳動的心臟重新跳動起來!」
聽山本太郎說到後龍先生時,那發自內心的敬意,眾武士一下子沉默下來,七郎咬了咬:「山本君,你如今真的投靠了後龍先生,要當他的走狗了嗎?你忘了我們武士以及你的家族世代對天皇的效忠嗎?!」
山本太郎坦然道:「我已經為天皇陛下切過腹了,表達過對他的效忠了。」
眾武士啞然,的確,山本太郎以死明志,這樣說來,沒人能指責他對天皇不忠,在場的不少武士別看嘴裡嚷嚷著什麼盡忠,玉碎,但真要讓他們切腹,卻沒那個勇氣了。
山本太郎道:「我依然效忠委奴兒國,效忠天皇,但是,我更從後龍先生身上,看到了科學的力量,今後,能救委奴兒國的,只有科學!」
眾武士有的不以為然,有的皺眉思索,七郎大聲道:「科學之事先放在一邊,今日那後龍先生辱我天皇,難道我們就只能眼睜睜看著嗎?」
山本太郎道:「後龍先生侮辱了天皇嗎?後龍先生是大李朝的國師,與天皇平起平坐,他年長於天皇,偶有親近之舉,也是很正常的嘛。更何況,如果我委奴兒國想學習最新的科學,必得求學於後龍先生,如果後龍先生與天皇能更為親近,那今後我委奴兒國就能很方便地學到最新的科學了。」
七郎瞠目結舌,什麼叫「後龍先生與天皇更為親近」,今日都已經當眾又摟又親了,再親近一步,那、那還了得?難道還要天皇委身下嫁不成?這可不成了大李朝歷史上的和親了嗎?
七郎看向山本太郎,又看向自己的父親,以及其他的潘屬大名,見他們臉上一片淡然,似乎山本太郎之言再尋常不過,理所當然。
七郎盯視著自己的父親,憤聲道:「父親大人,你不會也認同這個國賊之言吧?!你如果還有一點對天皇的尊重,對武士名譽的愛惜,請立刻拔刀,殺了這個傢伙!」
「住嘴!」宮本總司吼道:「你這小子,懂是什麼?我等在海上一戰,雖然大敗,卻更堅定了科學立國的決心!山本太郎說得對,為了委奴兒國的未來,就連天皇,也是可以犧牲的!事實上,今日前來勸降你們這些傢伙,就是天皇的意思,她希望大家不要再做無謂的反抗,服從後龍先生的一切命令,將委奴兒國所有的靈丹法器統統獻給後龍先生,從此後,一心一意學科學。」
七郎呆住了,他一直以為自己是在保護天皇,可沒想到,天皇她卻已經徹底歸順在後龍先生之下,七郎整個人如同失了魂魄一樣,手裡的太刀掉落到地上,卻也依然沒有所覺。
其他的武士們紅著眼睛,不甘心地大吼道:「胡說!胡說!山本太郎!宮本總司!你們假傳玉旨!我們要保護天皇!殺進皇宮,誅後龍先生,救天皇!」
有個武士咬牙大吼道:「後龍先生的士兵也沒什麼了不起的!我們又不是沒見過鐵炮射擊,每發射一次,就要上一次彈,極為麻煩,打光了子彈,鐵炮還不如竹槍管用。他們手裡的槍上還安裝有尖刀,顯然就是打光了子彈后,肉搏時用的。咱們打不過碼頭上的鐵甲艦的巨炮,那就直衝皇宮,拿了後龍先生為質!後龍先生身邊的近衛,也只不過拿著鐵炮,只要我們近身纏鬥,必不是我們的對手!」
山本太郎看著瘋狗一樣的武士們,長嘆一口氣,閉上眼睛,又睜開,恭敬地向身後掩著的紙門行了個禮:「大人,真是非常抱歉,這都是些冥頑不靈之徒。」
咔嚓咔嚓,紙門被粗暴地踢倒,撕碎,一支支黑洞洞的槍口探了進來,直指屋內的眾人,浩哥兒手持射天劍,昂然而進,他雖然聽不懂委語,但一看裡面的眾武士咬牙切齒的樣子,就知道郭大哥讓帶路黨山本太郎、宮本總司勸降之舉卻是失敗了。
浩哥兒冷笑一聲:「我早就說過,有什麼好勸降的,統統殺光了事。要不是你們那個國主小妹妹苦苦哀求,根本用不著來勸降,烏青一炮轟過來,這一屋子的人就成了肉渣了。」
山本太郎恭敬地道:「是是是,這全是後龍先生慈悲為懷,這個屋子裡的,都是委奴兒國忠貞之士,如果能歸順後龍先生,那是極有力的助力--」
浩哥兒哈哈大笑,臉色突然一沉:「放屁!我科學門哪裡需要這些不開眼的東西當什麼助力?」他斜著眼看著屋子裡的眾武士:「老子最後問一句,有沒有人投降的?」
眾武士面面相覷,有的人心裡早虛了,可礙著他人的面,放不下身為武士的尊嚴,硬挺著,還有的則在悄悄打量著,想趁後龍先生的士兵開過第一槍換彈時,從哪裡逃出去,宮本總司嘆了口氣,對七郎道:「過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