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八章 夷洲島的叛亂(十二)
眾商人忙道:「是、是、是,我們已經商量好了,保險一事,由咱們在場的眾人分攤股份,阿里巴巴獨佔海外的市場。只不過,還請烏先生告知,這保險業究竟是何等事物?」
烏青哈哈大笑:「總算你們還沒有昏了頭,曉得問一下保險的來龍去脈。」
烏青一邊回憶著郭大路書中的內容,一邊給眾人講解著,其實,郭大路並不是專業的保險業人士,有關的保險條款,也只是些皮毛,保險業實在是博大精深--別把拉保險的騙子當真正的保險--郭大路一個門外漢也只能懂這些皮毛了,但這些皮毛,在大李朝商人們眼裡,已經如同天書一般了,
這些海商都是極聰明的,雖然聽得一知半解,卻發現這對眾人而言是極好的,海上行船,風險極大,如果有保險在,只要拿極少的錢投保,就不至於血本無歸,不過,保險業老是當冤大頭也不行啊,本金再厚也會蝕個精光,等等,海上行船風險雖然大,但倒霉的畢竟是少數,如果每個海商都來投保,就算賠了少數,積少成多,依然是賺的。
更何況,如果有科學門設立一支戰船隊,造一批如同以一敵眾的鎮遠號那樣的好船出來,那四海就是咱們的澡盆子,再無危險可言,那、那保險業可就發大財了!
幾乎是沒有任何爭議的,海商們很快通過了保險業的幾條最基本準則:由科學門打造一支艦隊,艦隊所需要花費,由眾海商提供;所有在海上經商的商人,必須購買保險,懸挂特殊的旗幟,如若不然,那在海上遇襲,大伙兒都袖手旁觀,科學門艦隊也絕對見死不救;保險業成立股東大會,一應事務根據股份投票表決,如果表決不下,則由科學門做最後的裁決--因為保險業的條條框框都是後龍先生定的,他老人家最是公正不過。
烏青笑道:「你們這些傢伙,這些條文看著對我科學后極為恭敬,其實苦的累的髒的危險的,都由咱們科學門來干,你們只要坐在家中等著收錢好了。」
海商們尷尬地道:「哪能呢。咱們這不是信任科學門,信任後龍先生嘛。說真的,咱們對後龍先生信服得五體投地的,就連官府咱們也信不過,就信後龍先生!這個保險業,利益太過巨大,如果沒有後龍先生在後面主持,咱們擔心會有些人起了貪心,奪了保險業。那咱們可真成了為他人作嫁衣裳了。」
烏青微微點了點頭,的確,在這世道,能奪修行者之利的,只有修行者,而大李朝的修行者看重的是靈力,保險業潑天的財富,也不在他們眼中,也只有龍族,才喜歡那些晶晶亮的金銀財寶。
烏青沉吟道:「保險業的條文,今日匆促之間,當然不可能一一擬定,大家可以慢慢商量,這幾條基本條文,就這樣定了。不過,我補充一條,今後保險業拿出每年利潤的5%,投於後隆村的義學,專門補助貧困學子。要知道,科學門之所以有堅船利炮,就是因為有比他人更先進的科技,而義學的孩子們,則是今後的希望,你們的補助就是最好的投資。」
眾海商紛紛點頭,阿里巴巴道:「要我說,5%實在少了點,最起碼,該10%。」
烏青搖搖頭:「有5%夠了,其實,義學依然是由我科學門投入為主,這5%只是給你們一個機會,與科學門今後的門人子弟交個好,今後你們就知道好處了。不過,你們如果有心的話可以以個人的名義捐助學生,一對一扶助學子。」
阿里巴巴立刻表示他這就捐助幫扶五十個學生,其他的海商也紛紛表示捐助,人人都是一幅熱心公益的樣子,要多真誠有多真誠。
施曉峰在旁邊看得眼熱,向前沖著烏青行了一禮:「烏先生,末將還請能參與科學門的艦隊,就算是當個小兵也願意!」--施曉峰通過鎮遠號一戰,對這種機械動力戰船的優缺點心知肚名,雖然初戰失利,但主要是沒想到番人海盜居然有通法術的術士,而有些船隻缺陷,也是可以改的。今後這四海,必是科學門所造船隻的天下,朝廷的水師,哪裡涼快呆哪裡吧。自己如果有進取之心,儘早投靠科學門才是正經。
烏青笑道:「施總兵不須著急,依然還是在水師中任職為好。」
施曉峰急了:「烏先生可是看不起末將?末將也是為科學門出過力,流過血的!」說著,嘩一下扯下袍服,露出了肩膀滲血的紗布。
烏青忙幫施曉峰披上衣服:「施總兵誤會了。烏某與施總兵曾經拼肩作戰,自然知道施總兵是個講義氣的真漢子。只不過,這科學門艦隊的建設,非一朝一夕之事,施總兵留在朝廷水師,能助咱們辦不少事,比如說尋找好工匠,挑選好船員苗子等等。」
施曉峰立刻明白過來,烏青看中的是自己這身官皮,有這身皮子在,的確能方便辦不少事兒,而且還是朝廷出銀子,真正是惠而不費。
他笑道:「末將明白來,不過,如果有朝一日科學門需要末將效勞,必定招之既來。」
烏青忙著鼓搗艦隊,設立保險業,在東海一處萬米海溝里,****著身子的陳青黛正蜷縮在海溝深處,身邊是緩緩蠕動的,從地底深處湧出的岩漿,那赤紅的岩漿剛一湧出地殼,就遇到冰冷的海水,表面凝結成硬殼,但裡面還是灼熱的--原來,這是一處海底火山正在噴發。
陳青黛之所以蜷縮在這裡,是因為她記得,郭大路曾經說過,海底火山噴發之處,海水的密度、溫度、鹽份含量有劇烈的波動,地磁波也紊亂成一團,是用來藏身最好的地方。
陳青黛能夠感應到,兩個遠超自己的強大存在,正在向自己逼來,她微微苦笑著,果然,就算自己蛻去了鱗片,但那與生俱來的龍息是無法徹底掩蓋的。這一次為了對付番人海盜與術士,顯出龍身,果然被那些該死的傢伙發現了。
這時,在洋麵上,一青一黑兩朵雲團飛到了陳青黛上空,青雲道:「龍息到此處消失不見了,想來那丫頭躲起來了。有點意思,那丫頭還真有點能耐,居然一直折騰到現在,帶著咱們哥倆到處亂飛。」
黑雲顯然一肚子怒火:「看這賤人能躲到哪裡!去死吧!」
他手一招,突然,一塊如同小山一樣的巨石出現在空中,轟隆一聲,向海底砸去,濺起衝天的浪花。
青雲道:「六哥,你也太莽撞了一點,理該把那丫頭活捉回去,在她娘面前好好折磨一翻,以敬效尤。」
黑哥沉著臉,雙手亂揮,一塊塊巨石如流星雨一樣向海底砸去,有幾塊巨石正巧砸在海底火山口,激起了火山更劇烈的噴發,赤紅的岩漿直向陳青黛潑過來,眼看就將濺她一身,但陳青黛卻不敢動彈半分,因為她只要一動彈,海面上的青雲白雲立刻就會發現!
就在這時,有一個白影突然一閃,拉著陳青黛悄無聲息地閃過了岩漿,消失在海底的一處地縫裡。
「在那兒!」青雲輕斥一聲,手一指,無數道劍光從他的手指間湧出來,破浪分波,直刺海底,將海底的厚重的玄武岩切割出深達百米的溝豁!
先是巨石,又是飛劍,海底火山完全失控,連帶著發生了劇烈的地震,海嘯呼嘯而來,可憐不知多少魚蝦死在如沸的大海里。
青雲黑雲收了手,這一通法術,消耗了他們一些靈力,雖然那賤女人可惡,但也不值得他們耗費過多的靈力,兩人再次細細察看海底的氣息,滿意地點點頭--海底若有若無的龍息蕩然無存。
青雲道:「六哥,咱們下手還是過了點,老祖宗說過最好是活著帶回來的。畢竟咱們龍族子息艱難,她雖然是雜種,但好歹流著龍族的血脈。正看在這一點上,當初才沒有殺了她這孽種,而困在黑礁磨鍊心性。」
黑雲不以為然地道:「老祖宗只是『最好活著帶回來』,又沒說『一定要活著帶回來』,何況,依我看,真正殺了那賤種的,不是我的移山填海術,而你有裂天劍陣。看不出啊,你的法術又有精進,那可真是恭喜了。」
黑雲嘴裡說著恭喜,但那語氣既不恭也不喜,反而有濃濃的嫉恨。要知道,龍之族生於四海,修鍊於四海,四海中靈力總量有限,你取了一斗,我就少了一瓢,每條龍都是另一條龍的競爭者--所以,見不得別的龍比自己好,成了所有龍的共同心態。
青雲淡淡地道:「好說,好說,前不久機緣巧合,得了一株萬年青栽靈芝,服用之後,倒是頗有助益。六哥,此間事已了,我就先走一步了,李朝的修行者有句話說得好,修行不進則退,我還得抓緊修鍊呢。」
說罷,青雲飛離了這片海域。
黑雲蹣跚了一會兒,哼了一聲:「且去東海之濱抓幾個人吃,不知為何,近期這活人吃到肚中,居然對修行頗有助益,這可真正奇怪。以往咱們龍族吃人,只不過貪個口欲,與修行毫不相干,可最近我偶爾吃了幾個從東海一處叫鄞州之地擄來的人,不僅滋味絕佳,而且似乎隱隱對修行有好處,卻不知是我的錯覺,還是真有其事。管他娘的,想吃就吃罷了。」
黑雲也加速離去,只不過,方向卻是與青雲相反,直朝鄞州方向而去。
大海中,波濤翻滾,海底火山依然在噴發,將數千度高的岩漿噴入海水中,海水如同開了鍋一樣沸騰,不知過了多久,突然,空中兩個影子一閃,只見青雲黑雲再度出現,壓低雲頭,有海面上搜尋了一會兒,青雲輕笑道:「六哥,你可真是多疑,我就說此處再無可能隱藏他人,你我聯手施法,就連大羅金仙也逃不過。」
黑雲哼了一聲:「活要見人,死要見屍。那賤丫頭能從黑礁逃出來,就說明她有些不為人知的隱秘的手段,咱們不可大意了。」
青雲沉吟道:「也許不是那小娘皮有什麼手段,而是有人在暗中助她!要不然,以她半人半龍之身,又沒什麼靈力,如何能從黑礁逃出去--就算是換了你我,在黑礁這種靈氣斷絕之地,也輕易施不得法。」
黑雲一驚,但很快又釋然了:「無論那賤人背後是不是有什麼修為高明之士暗中相助,我們如今都不需要擔心了,因為那賤人經你我聯手施法,肯定早已經死了,要不,何止於一點龍息都探查不到?有向老祖宗回報此事吧。」
青雲白雲再一次離去,也不知過了多久,一朵雲團緩緩消散,空中露出了兩個人影,一個是陳青黛,一個是白素貞。
陳青黛的左肩上插著一把劍,明晃晃的劍尖從肩膀一直穿過前胸,但她卻滿臉都是笑意:「素素,你的黃粱一夢術是越來越高明了,咱們就藏身在那兩條泥鰍的頭頂雲團中,海底火山地縫中的氣息只是你玩的一個小花招,居然就騙過了他們。」
白素貞一邊帶著陳青黛離開這片海域,一邊用纖細的手指彈了彈陳青黛的額頭:「你啊你,我提醒過你多少遍了,雖然你已經蛻去了龍鱗,但是在施法時,龍息依然非常強烈,很容易就被龍族感應到的。一定要等到你學會用功德之力施行法術,才沒有後顧之憂。」
陳青黛聳了聳肩膀,卻立刻扯動了寶劍,輕輕哎呀了一聲,她忍著痛道:「你又不是不知道,郭大路那小子,把義學里的孩子們看成寶貝疙瘩一般,沒想到鎮遠號初戰,就死傷了好幾個孩子,尤其是那小滿子掛著彈藥以自殺阻敵,讓我看在眼裡實在是心痛得很--那孩子以前還向我們倆請教過功課呢。當時情況緊急,我也顧不得許多,直接變化出龍形了。」
白素貞想起小滿子生前好學的樣子,也輕嘆了口氣:「唉,這卻是我疏忽了,如果早點查明番人海盜中的術士,也不至於臨陣時突遇變故,手忙腳亂了。」
陳青黛道:「這怎麼能怪你?番人術士與咱大李朝的修行者不同,他們的法力是通過向什麼主禱告得來的,在他禱告之前,與常人一般無二,身上沒有絲毫靈力的波動,你又如何分辨得出來?」
白素貞苦笑道:「不管怎麼說,咱們先回水井洞府,養好了你的傷再說。」
陳青黛道:「那番人海盜怎麼辦?讓任他們盤踞在夷洲島上,大肆搶劫過往商旅?」
白素貞道:「這你卻不必擔心,那個烏青卻是有幾分能耐的,我來尋你之前,他正和大妞商量著要再組一個船隊,討伐夷洲島上的番人海盜。」
陳青黛道:「烏青倒是個知兵的,沒想到他長著一張小白臉,內里卻是個血性漢子。」
白素貞笑道:「你啊,是不是看習慣了郭大路那張黑炭臉,如今但凡看到個長得白凈的漢子,就叫人小白臉?怎麼,可是春心動了?看上烏青了?」
陳青黛大大方方地道:「烏青嗎?的確是個不錯的男子,稱得上大閨女小姑娘的春閨夢中人,只不過,和郭大路一比,就如螢火與日月爭輝,實在是不值一提。對了,素素,你看這烏青是何方人士?他絕對不可能如他自己所言,只是個做小生意的孤兒。」
白素貞淡淡地道:「烏青真正的身份來歷重要嗎?我只知道,他對郭大路的尊重之意是沒有半分虛假的。」她突然笑道:「如果不是我暗中看到過大妞為其療傷,我甚至會以為這烏青是個女子,愛慕上了咱們那位到處留情的黑大個子呢。」
陳青黛哎呀了一聲:「這可糟了,誰說男子不能愛慕男子?素素你可別忘了這世間還有斷袖分桃的典故呢,就連郭大路那傢伙,寫的《怡紅院里的故事》中,寶玉和柳湘蓮、秦鍾、蔣玉涵也有些不清不楚呢。誰知道,郭大路這廝有什麼古怪的愛好。」
白素貞輕咬銀牙:「你啊,居然敢背著郭大路這樣編派他,你且不要管那烏青,管好自己吧,為了郭大路,不惜毀傷自身,總不能次次都讓我來救你吧。」
陳青黛靠在白素貞肩頭:「好素素,幸好有你在我身邊,郭大路是個沒良心的,娶了大妞,卻也不給你一個明話兒,我更是個傻的,明明喜歡著他,卻偏又在他面前裝得毫不在乎的樣子。哎喲--」
陳青黛輕呼一聲,捂住了肩膀上的傷口,卻是那把飛劍突然輕輕鳴響,振動起來,然後自行飛離了白素貞的肩膀,眨眼消失在海天之間。
白素貞驚呼一聲:「不好,那條青泥鰍招回飛劍了,他查看劍上之血,就應該知道你只是受傷而並沒有死。快,咱們得躲起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