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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七章 絕死一戰(四)

  李飛羽拎過一個陶罐:「那,這就是郭老哥你要的蟲膠,防水、密閉、又不透氣,粘性又極強。這左近的百姓為了避胡狗的禍害,早就逃散一空了,我找了好久,才從一處山上的山民棄置的家中,找到了數罐蟲膠,不知道量夠不夠用的。」


  郭進掂了掂陶罐:「夠不夠的也就只有這些了,明兒之戰成不成,就全靠這罐蟲膠了。」


  吳巧妮在旁邊聽得稀里糊塗--這蟲膠和昨日殊死一戰又有什麼關係?蟲膠雖然不常用,卻也不過是普通人家用來粘接物體的,多用在木製傢具上,代替釘子,也能粘得極牢,用數十年也無事,可是,這卻與戰事有什麼關係?

  這時,郭進抱過一堆東西:「巧妮,你們女人家最擅長縫縫補補,你幫我把這些東西按照圖紙上的東西拼接過來,然後在上面抹上蟲膠,絕對不能有一絲兒漏氣。」


  巧妮用手一摸,郭進給她的,卻是極上等的絲綢,她雖然不明白郭進為何要在好好的絲綢上抹蟲膠--抹過冒蟲膠后,這料子可就不能穿了--但並沒追根究底,而是立刻坐了下來,取過針線,開始縫織起來--這都已經到了後半夜了,沒多少時間留給自己做活兒,既然郭爵爺說此物事關明日戰事之成敗,自己一定要趕製出來!


  巧妮忙了大半夜,一直到天蒙蒙亮,才把所有的絲料子按照圖樣縫好,密密抹上了蟲膠,她的手指上不知被針扎了多少下。


  巧妮還差點闖了大禍,她為了湊近點看針腳,摘下帳篷里點的LED燈,挨到絲綢上,結果因為手酸,失手把LED燈給掉落到了絲綢上,如果她手裡的拿是普通的燭火,或煤油燈,非把料子給點著了不可,絲綢遇火后燃燒起來極快,一眨眼,就能把整個帳子里的絲綢全都燒了。


  巧妮揉著眼睛鑽出了帳篷,這才以現郭爵爺也是一夜沒睡,披著件大毛皮衣一直在帳篷外等著,巧妮臉一紅--郭爵爺完全可以進帳篷的和自己擠在一處的,想來是他擔心有礙自己的名聲,這才寧肯守在外面,可笑昨夜還誤會了郭爵爺,以為他要對自己不軌呢。


  郭進看到巧妮出帳,雙頰通紅,嚇了一跳:「怎麼?可是那物兒沒縫織好?唉,這不怪你,這法子也是我臨時想起大路所言,才整出來的,不成就不成吧,咱們另外想辦法就是了。」


  巧妮知道「大路」指的是後龍先生郭大路,郭爵爺的兒子,原來自己所制之物,卻是後龍先生髮明的,她忙道:「郭爵爺,我已經縫織好了,卻不知道合不合爵爺的意。」


  郭進鑽進帳篷,細細撫摸著絲綢,連連誇獎道:「巧妮你做得極好!拼接處針腳細密又結實,蟲膠也塗得極均,沒有一處錯漏。好,大事成亦!來人,咱們這就出發!」


  隨著郭進一聲令下,營地里眾人忙碌起來,很快就拆了帳篷,消除了山谷里一切紮營的痕迹,開始行軍。


  此時,二皇子率領的京營,胡族的大汗本軍,都已經開始出動,兩方的偵騎哨探快馬往來不絕,都想摸清對方的軍力陣勢,郭進率領的這支小小的兵馬遊走在兩支大軍之間的夾縫中,靠著望遠鏡能提前發現敵人,這才沒有被發現,只不過這兜兜轉轉,也離雙方大軍越來越遠,當郭進最後在一處山頭停住腳步時,離雙方的中軍已經有十多里遠了。


  小諸急得直跳腳:「郭大伯,咱們離戰場也實在太遠了!等咱們從這兒衝下山,不等跑到那胡狗的大汗面前,累都累死了!」


  郭進卻不理睬小諸,他用舌頭舔了舔手指,豎在空中,緊接著又揪了一團雜草,扔到了空中,緊盯著它落下來,嘴裡低聲嘀咕著:「嗯,風向沒問題,正好位於上風,風速也適合,不至於影響安全,又能將咱們快速帶到戰場--」


  小諸還想詢問,李如海拖了幾個不知從哪兒找來的竹筐:「來來來,大家一起動手,把這幾個竹筐拆改一下,重新編一個大的。」


  這到底是在整啥名堂?小諸、秦二公子等人面面相覷,山腳下,一場大戰將起,可大伙兒作為一支制勝的奇兵,卻坐在十裡外的山頭上編竹筐?


  李如海、李飛羽等人已經開始動手,小諸搖了搖頭,沒有再多問,也一屁股坐了下來,這時,山腳下,隱隱傳來號角聲,卻是兩支大軍的總攻開始了。


  二皇子依然是一身最耀眼醒目的鎦金甲,騎著高頭大馬站在最前列,他並沒有在戰前發布希么鼓動軍心的話,因為,只要戰士們看到他們的大將軍王衝殺在最前面,就是最激勵人心的宣言,他一夾馬腹,緩緩前行,在他身後,在震天響的擂鼓聲中,京營全軍壓上!


  二皇子身後,是重甲戰士,後面則是弓弩手,兩翼則是僅剩下的騎兵--鐵浮屠因為戰馬缺失,全都轉為了重甲步兵。


  而在對面,大汗騎在馬背上,同樣發出了全軍出擊的命令,除了他自己帶領一支親衛守在中軍,所有的騎兵全都壓上,根本不留任何後路,也不需要留後路,因為,勝了就君臨天下,敗了,死無葬身之地!

  突然,二皇子軍陣的背後,冒起一股衝天的烈焰和黑煙,士兵們扭過頭去,不禁一陣大嘩,卻是自家的軍營著火了!


  二皇子頭都沒有回,厲聲吼道:「看什麼看!這一戰,唯死爾!」卻原來,他一把火燒了軍營,就是為了背水一戰,讓戰士們再無後路可退,只有勇往直前,拼殺到底。否則的話,就算是掉頭逃跑,也沒有營地可以躲藏、宿身,在這長城之外,失去了所有的物資,只有凍餓而死。唯一的活路,就是打敗胡人,搶他們的軍營,吃他們的糧食,睡他們的帳篷!


  胡人大汗剛看到李朝軍營火起時,還欣喜萬分,以為是南人軍隊不戰自亂,這還沒接戰呢,自己家的營盤就失火了,可是很快明白過來,這是南人準備拚死一戰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大汗冷笑道:「南人倒也有些血性,既然你一心趕著找死投胎,那我就成全你!進攻!進攻!不要用那什麼拋石機了,那玩意兒又笨重又慢,讓我的狼騎們衝上去,用箭射,用刀砍,就算是不用大巫祝給我的機巧玩意兒,我也一樣能戰勝南人!」


  卻原來,依著大巫祝事先布置的計劃,與李朝大軍相戰時,先以拋石機遠距離攻敵,等李朝大軍亂了陣腳,再用騎兵衝殺,以免騎兵在沖大李朝嚴正的陣列時。傷亡過多。要知道,大李朝與胡騎戰了兩千餘年,大李朝森嚴的軍陣可也不是吃素的,胡騎輕騎兵沖陣,往往要付出極大的代價才能破陣,因此胡騎也有成列不戰的說法。但只要依著大巫祝的計劃,用拋石機打亂了李朝軍隊的陣腳,就如同打破了烏龜的硬殼,再用騎兵衝殺,就能輕鬆破敵了。


  可沒想到,大汗一時意氣上頭,同時也是不願意使用拋石機破敵後,被人說是大巫祝的功勞大,居然沿用了胡族軍陣上的老辦法,直接以騎兵奔射破陣!

  大汗此舉,立刻受到了旁邊幾個萬戶長的質疑,其中一個萬戶長勸阻道:「大汗,萬萬不可!南人陣列嚴正,不可輕撼,咱們還是該用大巫祝的拋石機--」


  那萬戶長一句話沒說完,大汗猛地拔出刀來,一刀將其斬落馬下,大吼道:「你這狗頭居然敢亂我軍心,殺!」大汗早看這名萬戶長不順眼了,蓋其對大巫祝最為推崇,口口聲聲大巫祝怎麼說,連帶著他率領的士兵,尊敬大巫祝還在尊敬自己之上。乾脆今日找個借口將其殺了。


  其他的萬戶長頓時閉上了嘴,再不敢多言一句。


  大汗得意洋洋,狂妄地嚷嚷道:「衝上去衝上去!南人也是肉長的,什麼成列不戰,放屁!咱們的兒郎遠遠多於南人,馬鞭揮起來能擋住太陽,一人一口唾沫能變成大河將他們淹死!」


  在大汗的嚴令下,胡騎蜂擁而上,一陣陣箭雨鋪天蓋地向二皇子大軍射來,二皇子一揮手,隨著一聲號角聲,眾甲士突然齊齊大吼一聲,亮出了一面面鐵盾,頂在頭上,成了龜甲陣。


  胡人的箭支落在鐵盾上,如同下雨一般,就算偶爾有幾枚穿過縫隙掉落下來,也射不穿精鋼盔甲。


  胡騎見奔射無用,收了弓箭,揮舞著彎刀衝上來近戰,二皇子軍中又是一陣號角,龜甲陣中,忽地刺出無數五六米長的長槍,衝來的胡騎猝不及防,連人帶馬撞在長槍上,在慘叫聲中,成了血糖葫蘆!

  第一波騎兵攻陣,損失慘重,然後大汗根本不心痛,草原上多得是騎馬的漢子,死了一批,讓娘們再生一批就是了,他一個勁下令,全軍衝鋒,十戶長不沖,斬十戶長,百戶長不沖,斬百戶長,千戶長不沖,也照砍不誤!

  胡騎一波波殺了上來,他們不顧生死,將馬的眼用布蒙住,拚命抽打愛馬,讓它們往長槍槍尖上撞,長槍捅破馬身,卻一時抽不回來,胡人趁機跳入陣中,用小刀子從重甲戰士的夾縫裡,或頭盔接縫裡刺進去,重甲戰士血噴如注,重重摔倒在地,齊整的龜甲陣,出現了一個又一個缺口。


  二皇子急令兩側游騎上前,協助重甲戰士防守,但是游騎的數量遠在胡騎之下,騎術和射術根本不在一個水平線上,大李朝的騎兵在馬背上射箭箭枝飛到哪兒去都找不到,而胡騎卻可以在飛奔的馬背上,將箭射進頭盔眼縫裡。


  兩軍騎兵一交戰,二皇子好不容易從各勤王軍中搜刮來的游騎,紛紛墜落馬下,區區幾個回合下來,大李朝游騎就全員盡沒。


  雖然游騎們打得非常頑強,致死沒有一個投降,沒有一個逃跑,傷痕全在胸口,沒有一員背後帶傷。


  可是,在騎兵這一軍種上,雙方的實力差距實在是太大,二皇子游騎的勇敢和無畏,根本無法彌補這一差距。真正可惜可嘆!

  胡族大汗在後方遠遠看到南人的騎兵如餃子一樣掉下馬來,開懷大笑,對左右的萬戶長道:「看見沒有?南人就是如此無能!他們居然放棄堅城,到草原上與我狼騎相戰,真正是自尋死路!來人啊,傳我軍令,沖!沖!沖!」


  在一陣陣號角聲中,胡騎一波又一波向二皇子的大軍沖了上來,從空中俯視,數十萬的胡騎已經將李朝大軍團團包圍了起來,如同一個巨大的漩渦,一邊繞圈,一邊向陣中拋射。


  二皇子也指揮陣中的弓弩手與胡騎對射,因為用上了偏心輪,京營弓弩手射得更准,更遠,也更省力,而胡人用的騎弓相對又要力弱,這弓箭對射,卻是二皇子佔了上風。


  一隊胡騎沖著前鋒的二皇子沖了過來,二皇子的那一身金甲在戰場上實在是太醒目不過,胡騎雖然不知道他的確切身份,但卻猜到著金甲者必是南人的大將,所以捨生忘死,一批又一批衝殺過來。


  二皇子身邊的護衛哪裡容胡騎近身,一頓弓箭迎射,就射下了近半的胡騎,一隊重甲戰士橫在二皇子面前,如同一堵石壁一樣,高舉的胳膊一陣揮舞,刀砍劍刺,將胡騎連人帶馬劈成兩半。


  但是,就算是勇士也有力盡之時,其中一個重甲步兵突然腿晃了一下,卻是身著重甲長時間戰鬥,體力快要耗盡了,一個胡騎發現了這個破綻,一夾馬腹,胯下駿馬長嘶一聲,人立而起,一對前蹄揚起,重重踢在脫力了的重甲步兵身上,那重甲步兵慘叫一聲,跌飛出去,胸口的精鋼盔甲表面,被硬生生踢出了兩個海碗大的蹄印,口鼻直冒鮮血,卻是受了極嚴重的內傷。


  胡騎得手后,呼哨一聲,頓時七騎快馬從陣列缺口處直衝了進來,直直地殺向二皇子,二皇子一聲不哼,拔出長劍就直迎了上去。


  第一匹胡騎舉起了彎刀--二皇子手一揚,一把尖刀脫手飛出,正中胡騎的咽喉,胡騎捂著喉嚨咯咯響著栽下馬來。


  第二、第三匹胡騎剛一愣神,二皇子已經一夾馬腹,從兩者中間衝過去,劍光左右一閃,兩顆頭顱衝天而去,血從脖子里衝出了有半人多高。


  第四、第五騎離得稍遠一點,張弓搭箭,箭如流星,向二皇子射來,二皇子避也不避,鐺鐺兩聲,兩支精鋼箭扎進了二皇子的盔甲,二皇子輕哼一聲,朗聲道:「來而不往非禮也。」取過自己的弓,開滿月,搭雙箭,居然是雙箭齊發。雙方正在對沖,距離極近,胡騎根本避不開那兩支箭,雙雙捂著胸口掉落下巴。


  最後的第六騎、第七騎見二皇子輕輕鬆鬆殺了五個兄弟,嚇得一勒馬,掉頭就想逃,二皇子哪裡容他們逃命,急趕上去,先是一劍劈倒一個,接著又伸出胳膊,一把將最後第七騎從馬背上拎了過來,抓住脖子只是一扭,最後的胡騎腦袋就以一個詭異的角度垂掛在了脖子上。


  二皇子如吃豆芽菜一般連殺七名胡人精銳,頓時贏得戰場上京營將士歡聲雷動,「大將軍王萬勝」的歡呼聲震耳欲聾,士氣大振,似乎快要耗盡的力氣,又重新長回來了,甚至在局部打出了一個反擊,將一隊數千餘騎冒進的胡騎團團圍住,重甲之士持盾如牆,刀砍箭射,將這數千胡騎當場消滅。


  胡人大汗氣得直咬牙,命令身邊的數位萬戶長,率領自己的親衛大部,一定要把那位金甲大將給殺了!


  胡人大汗遠離戰場中央,至今連一枝箭都沒有飛過來,萬戶長們倒也不擔心大汗被偷襲,就算有什麼危險,大汗騎的汗血寶馬快疾如風,早就跑遠了,敵軍都是步軍,撒開兩條腿就是追到天邊也追不上。


  十裡外的山頭上,李如海重重一拍身下的山石:「那著金甲的正是二皇子,他果然神通如當年,嘿,咱們跟著他征南越時,他還是個小孩子哩,可一身神力,曾經單身躍上敵城,一通亂殺,硬是奪下了整段城牆。」


  吳巧妮倒也是懂軍的,她搖了搖頭:「不行的,胡騎遠多於京營,京營的將士雖然勇猛,可人畢竟不是鐵打的,我看著,剛才戰士們雖然重振了士氣,可是力氣卻有些跟不上了,再打上一陣,那可真是要脫力了。到時候,徒有殺敵報國之志,胳膊卻酸軟得連劍也提不起來了。」


  郭進道:「胡狗的大汗也看出了這一點,所以,他連身邊的親衛都派了出去,如今,該我們上場了。」


  小諸和秦二公子等人剛剛把一個大竹筐編好,聽到此話,跳了起來:「快走快走,咱們這就趕到戰場去,這十多里路可也夠遠的,咱們騎著馬也要跑一陣子呢。」(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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