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七章 雄霸西北(十二)
同一時間,在一條大河上,一支船隊正在順風逆流前行,站在最中央一艘蒙艟巨船上的,正是三太保、十太保和十二太保,三人說說笑笑,「我等在大河之上行船,那科學門可再也施不得什麼彈指神通了吧?說起來,老六和老八死得真冤,居然身死於雕蟲小技之下。不過,他們死了,咱們兄弟才能多分幾口水井良田啊。」
這時,最前方船隻的戰士通過旗語來報,前方順流而下大量黑水,也不知道是從哪兒流來的臟物。
三太保不以為然,揮揮手:「這必是河邊的賤民亂扔亂倒臟物髒水,管他做啥,如今正是難得的順風,繼續前行。」
不一會兒,那黑水流到了三位太保的大船邊,十太保探頭一看,果然看到河裡有大片大片的黑水,那黑水似乎極粘稠,粘在船側板上,弄髒了船身。
十太保皺眉道:「這是啥水,好噁心。」
十二太保抽了抽鼻子:「他娘的,這黑水好臭!快快,命小的們升滿帆,槳手下槳,快點行船,將這黑水甩在後面。」
槳手們跑進船艙,不一會兒一支支木槳伸出了船的兩側,如同蜈蚣的足一樣,嘩嘩地划起水來,那木槳上很快也粘上了黑水。
三太保的船隻是逆流而上,雖然張滿了帆,又划起了槳,速度卻依然快不起來,不一會兒整支船隊都被那一大片黑水給包圍了,只不過,前方的船隻來報,那片黑水也已經看到盡頭了,很快就能駛出黑水區。
三位太保因為黑水太臭,早就已經掩著鼻子回到艙內,和隨軍的******調笑起來,所謂軍中不得攜帶軍妓,那只是管管大頭兵的,軍頭們哪裡會守這些軍規。
這時,最前方的一艘快船看到前方黑水之後,一條單人小船順水而下,幾名軍將站在船頭,對著那單人小船吆喝道:「兀那船上的漢子,快快閃開,敢擋了大軍的水道,不要腦袋了嗎?」
那小船上的蓑衣人聽到叫罵聲,連忙划起槳,晃晃悠悠想離開主水道,可不知是一時心慌還是手生,小船卻在原地直打轉。
太保的快船毫不避讓,直直向小船駛去,眼看著駛出黑水區,就能一頭撞上小船,連人帶船撞個粉碎--這快船與蒙艟戰艦相比算是小的了,可卻比那單人小船大了數倍,那撐舵的軍漢是故意撞向單人小船的,卻是以殺人為樂。這支船隊一路行來,不知多少避之不及的民船遭了殃。
單人小船上的蓑衣漢子扔下了船槳,怒道:「殘害百姓,該死!」說著,從船艙里取出一把弓臂上有輪子的古怪弓箭,又掏出一個透明小瓶子,拇指一按,嗒一聲輕響,小瓶子上方冒出火苗。
那漢子將火苗往裹著棉布的箭頭一湊,轟,浸了汽油的箭頭頓時燃燒起來。漢子張弓拱箭,弓如滿月,手指一松,箭如流星,向快船射來。
快船上的軍將們大嘩:「這廝是個水賊,好大膽,居然敢射我等大軍!」但他們很快放鬆下來,因為那火箭,只有一枚,就算是射到船上,輕輕鬆鬆一腳踩下去就滅了火,更何況,那水賊的箭法極差,箭被江風一吹,晃晃悠悠,還沒射中快船,就向江面落去。
卻原來那水賊是個雛兒,連箭也射不準。
那水賊扔下弓箭,划起船槳就想逃,快船上的士兵齊齊呼喊,張弓拱箭,準備將那水賊亂箭穿心,有個小頭目看那水賊射術極臭,可手中帶輪子的弓射得卻遠,起了貪心,嚷嚷道:「抓活的,逼問那廝,手裡的古怪弓箭從何而來!」
快船上的軍漢們奔走吵嚷著,卻沒有人留意到,那支落到黑水裡的火箭,卻並沒有熄滅,相反,黑水一碰著火箭,轟一聲燃燒起來,只一眨間,濃濃的黑煙和烈烈火焰,就將快船包圍起來!
不!不僅僅是這一片黑水,整段河面,凡被黑水覆蓋之處,統統燃燒起來,成了火之河!成了煉獄!
那黑水,正是郭大路利用煉製后的重油、煤油、汽油混合而成的特製燃燒液,甚至還在裡面攪拌進了大量的雪糖、磨碎的橡膠粒--汽油加白糖加橡膠粒,就是二戰著名的雞尾酒******,然後選了這一段河面較狹窄,水流緩慢的河道,整桶整桶傾倒下來,當真是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
那單人小船上射出引火之箭的,不是別人,正是樓大郎,他早就在火起時,就將小船搖離了黑水區域,此時感受著百米遠外烈烈的火獄,聽著無數士兵在火炬一樣的船隻上大聲慘叫,胡亂奔走,看到許多士兵受不了烈焰,從船上跳下來,企圖游水逃生,可萬萬沒想到,連船隻下的水都在燃燒!那黑水粘到皮膚上,根本甩都甩不脫,連水也無法澆滅,最後活活燒死在水裡!
樓大郎心中有不忍,這些軍頭手下的士兵雖然作惡多端,可也有些是本份的農人,被強逼參軍,這一把火,燒死的可都是西北子弟啊。
樓大郎深深嘆了口氣,用力划著槳向上游而去,身後,煉獄一樣的大火依然在河面上燃燒,不時能看到巨大的船隻整個兒燒塌,沉入河底,河面上冒起一個個巨大的漩渦,將更多的燃燒的船隻卷了進去,士兵們的慘叫聲早就已經消失了,死亡已經帶走了一切。
那三個太保因為呆在船艙之中玩弄女子,根本不知道外面著了火,一股濃煙竄進來,將他們生生嗆死,屍體隨著沉船沉到了河底,成了魚蝦之食,倒是便宜了他們。
樓大郎劃到上游,兩條常見的平底沙船正拋了錨在此等候,上面還擱著幾個打開了桶蓋的木桶,裡面黑乎乎的,正是特製的燃燒液,數十名科學門下工匠正敬畏在眺望著下游的熊熊火光,他們即使站在此處,似乎也能感受到烈焰加身,有個工匠瞟了眼身邊的黑水桶,忙將桶蓋蓋上,心有餘悸地道:「這地下冒出來的黑水,經後龍先生一頓擺弄,居然有如此之威!有了此等奇物后,今後水戰天下再無我后隆村之敵了,就算是招來一條火龍,也不過如此了。」
樓大郎從小船上登上大船,一揮手:「走,回營地,我要找恩師。」
有個工匠奇道:「樓掌柜,後龍先生讓我們對付兩支萬人隊,這才消滅了一支,還有另一支呢,他們走的是另一條河道--」
樓大郎搖了搖頭啞著嗓子道:「我也沒想到黑水威力居然如此可怕,這一把火就燒死了整整一萬人啊,他們也是老母的兒子,妻子的丈夫,兒子的父親,死的,都是我西北人,我實在不忍心再殺更多人。咱們這就回營地,懇求恩師另想辦法,降伏這些將士,免傷天和。」
眾工匠面面相覷,他們中雖然有來自后隆村的工匠,但大多數倒是西北本土工匠,聽樓大郎一說,倒是湧起了本鄉本土之情,連連點頭,「不錯不錯,後龍先生神通廣大,一定能有不戰而屈人兵之法,咱們一起去求他去。」
樓大郎一行下船登岸后,匆匆向營地而來,此時的科學門營地,已經變成了一個多角棱堡,從空中俯瞰,倒似一隻奇形怪狀的海星,這自然是郭大路用水泥砌出來的,只是因為時間有限,所以城堡並不大,高度也不高,但是,配上滑膛槍、沒良心炮,偽后夏國就算是派上十萬兵馬一起攻城,也攻不下。
棱堡四周還有一圈護城河,只不過河道極淺,裡面也沒有水,河道底部四周極平整,居然是水泥抹過底的。這護城河,後面通著數根管道到城堡,可以放汽油,也可以放硫酸,名符其實的死亡護城河。
樓大郎讓棱堡放下弔橋,剛要入內,後面匆匆行來一群人,帶頭一蹦一跳走在前面的,正是雄初梅,她看到樓大郎遠遠打招呼道:「小樓子,你這樣早就回來了?行啊,動作居然比梅姐我還快。我在那兒到處玩炸藥,玩得可開心了,你是沒看到,我在那群山棧道上,只不過在幾個支撐點埋了幾小包炸藥,爆炸后,整條棧道都塌下來了,走在上面的偽后夏國士兵如同螞蟻一樣往下掉。就算是有幾段棧道沒有倒塌,可前後斷絕,上面的士兵上不來下不去,早晚也是個死字。」
樓大郎一怔:「棧道?你說的可是仙霞古道?那條棧道傳言中,是數千年前一個仙人幫助凡人搭起的,是這一帶唯一的棧道,你這一炸,四周百姓外出就要爬好幾座崇山峻岭了。」
雄初梅一揮手:「沒事兒,這些棧道早就老朽不堪使用了,等我科學門在西北立足后,建幾座以鋼為骨以水泥為料的大橋,可不比在吱吱嘎嘎響的木棧道上行走更穩當?那木棧道行不得車,走不得馬,只能容一人推著雞公車前行,真不知道以前你是如何在棧道上運貨做生意的。對了,咱們不聊這個,郭大哥讓你帶著燃燒液去對付兩支水軍,想來必是得手了,這燃燒液效果如何?當真如郭大哥所言,粘在鋼鐵上也能燒穿嗎?」
樓大郎隨口支吾著,和雄初梅一起過了弔橋,只見棱堡內狹小的操場上,浩哥兒和傻大個正在操練火槍手,浩哥兒正沖著一個打歪了靶子的槍手怒吼著:「三點一線!三點一線!你這白痴!還沒有瞄準就慌慌張張開什麼槍?鉛子都******飛到天上去了!」
傻大個也搖頭嘆氣:「這還只是讓你們打打固定靶,如果弄一群騎兵來對面直衝,你們還不得嚇得尿褲子?怪不得郭大哥一直堅持讓我們訓隊列,訓軍姿,不急著實彈射擊,這火槍手訓練,軍紀的重要性還在射擊技術之上。行了,把槍收起來,給老子踢正步去!」
雄初梅看著工匠們拐手拐腳走正步,連左右也分不清,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浩哥兒、傻大個,你們還訓什麼火槍手啊,我和樓大郎燒的燒,炸的炸,早將各路軍頭給擺平了,就算有漏網之魚敢來圍我們梭堡,一通沒良心炮下去,就都轟成渣渣了,哪裡還用得著你們火槍隊玩什麼排隊槍斃這一招兒?」
浩哥兒不服氣道:「你可不要小看火槍隊,等郭大哥造出了可連環發火的自動槍,給我一萬火槍隊,可橫掃八方,這就叫火槍隊不滿萬,滿萬天下無敵!」
這時,主營帳門帘一掀,郭大路笑著走了出來:「浩哥兒,你可別得意忘形啊,因為狙擊戰術立了功,就忘乎所以了,連火槍隊滿萬不可敵這種話都嚷嚷出來了,我可是在軍事課上再三講過,各兵種是相輔相成的,萬萬沒有單一的兵種包打天下的道理。」
浩哥兒敬了個禮:「是,郭大哥,是我錯了,等會兒結束新兵訓練,我罰自己跑一萬米!」
郭大路點了點頭,轉而沖雄初梅和樓大郎道:「回來了?辛苦了,行動還順利吧?」
雄初梅搶著道:「拿炸藥炸那些太保真正是欺負小孩子,他們連我們的人影都沒見到,就炸上天了,嘿嘿,沒意思,沒意思得緊。」她嘴裡說沒意思,其實卻是一臉興奮,這拿炸藥炸人可比當初身為狗熊精時,被俞大忠逼迫著,嚇唬過往行商搶奪貨物爽快得多了。
郭大路笑著剛要接話,旁邊樓大郎突然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嘶聲道:「不肖弟子樓大郎向恩師請罪!弟子該死,沒有完成恩師交待的任務!」放音未落,大力磕下頭去,將腦門撞得咚咚響。
郭大路一怔,忙扶起了樓大郎,溫言道:「這話怎麼說的--可是我配的燃燒液出了問題?是了,單純將重油、汽油、煤油混合效果恐怕不好,在江河太過寬闊,燃燒傷敵的效果一定不佳。唉,我沒法配出膠狀汽油來,就是美國佬燃燒彈那玩意兒--沒關係沒關係,這非你之過--」
樓大郎涕淚橫流:「不!恩師,是弟子的錯!恩師配的燃燒液威力無比,只是、只是弟子委實下不去手,這死的,都是我西北子弟啊!」
樓大郎哽咽著,將自己施用燃燒液輕易就燒死了一支船隊萬餘人的情形細細說明了,他抹了把淚道:「弟子聽著火海之中那些士兵聲嘶力竭的慘叫,越想心裡越不忍,我這一把火下去,活生生就毀滅了近萬家庭,多少妻子失去了他們的丈夫,多少老母失去了他們的兒子,有干天和,殺傷太過啊--」
「住嘴!大膽!」浩哥兒勃然變色,不顧正在訓練的新兵,跳上前來,重重一腳將樓大郎踢倒在地:「姓樓的,你居然敢指責郭大哥發明的燃燒液違背天理?!你腦子裡都是屎嗎?這些太保手下的士兵到處禍害百姓,沒一個好東西,如果咱們不殺他們,他們就要來殺我們!怎麼,你是想讓我們什麼也不做,乖乖投降嗎?啊,我明白了,你一定是想把這些水井良田獻給那個什麼偽后夏國主,然後撈個官做做吧?」
樓大郎跪在地上,任浩哥兒踢打,直著眼睛嚷道:「沒有!我沒有!我沒有背叛恩師--我只是不忍心--我沒想過升官發財,我拜在恩師門下,就已經放棄紅塵的榮華富貴--」
傻大個沉著臉:「樓大郎,你不用多說了,我只問你,郭大哥讓你帶燃燒液襲擊偽后夏國兩支萬人隊,你燒了一支,另一支船隊如何了?」
樓大郎喃喃道:「我、我沒去對付那支船隊,我、我回來想懇求恩師,饒了這些將士,大發神通,換個法子收服了他們,也好、也好讓他們為我科學門開發西北效力--」
傻大個一抬手,阻住了樓大郎的辯解,他鐵青著臉道:「樓大郎,我科學門雖然是修行者門派,但如今面對偽后夏國的大舉進攻,行的卻是軍令!你奉恩師之命前去消滅兩支萬人隊,卻放過了其中一支,給我科學門的防守帶來極大的危險,這是軍前抗命的大罪。依律,當斬!」
傻大個自到西北后,全面負責西北的開發工作,樓大郎和雄初梅都默認以他為首,隱隱間,話說行事自有氣度,他沉聲說出這番話來,倒比浩哥兒踢打樓大郎,還令眾人心裡發沉,這時只見傻大個抬手摘下了身邊一個新兵手裡的滑膛線,舉槍,抵肩,三點成一線,手指一扣,呯一聲脆響,槍口冒出一縷青煙--傻大個居然當眾行刑,誅抗命不遵的樓大郎!
眾人雖然近在一旁,但事發突然,沒有一個人反應過來,眼見樓大郎將被當場槍斃,突然一道黑影一閃,啪一下,擋在跪在地上的樓大郎面前,那卻是一條尾巴,一條從郭大路屁股後面竄出來的毛茸茸的尾巴。
郭大路搖了搖頭,責備地瞪了傻大個一眼:「沙林,你也太魯莽了,我還沒發話呢,你怎麼就動手了?你還認我是你大哥不?」(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