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章 郭蘭英的小秘密(一)
郭蘭英想了想,拎著裙角,匆匆來到了酒精作坊--她可有的是自己的事兒要忙呢,她再不是登仙閣里的紅姑娘,只有依靠男人才能活下去,被男人拋棄就要哭得要死要活的。郭大哥有句話說得對,女兒家,只有經濟獨立了,才有自己的地位。
郭蘭英捂著口鼻,忍受著醉人的酒精味,東轉西轉,找到了周木匠:「周大叔,我要的酒精給我留了嗎?」
周木匠正指點著一群工人,將最新配製出的酒精裝車,送到軍方去,他如今天天晚上在義學的夜校聽課,早就已經熟悉了配製酒精的流程,這種小事再不需要郭大路自己親力親為了。他扭過頭笑道:「是蘭英姑娘啊。我早幾天就給你備好了。」說著,從角落裡抱過一個陶罐,遞給郭蘭英。
郭蘭英塞給周木匠一個荷包,裡面沉甸甸的,卻是一把人民幣,她脆聲聲道:「老規矩,我就以縣城裡雪糖鋪子里銷售酒精的價格買下這罐酒精。」
周木匠接過荷包:「瞧蘭英姑娘這樣見外,你就是白拿也沒事兒,這村裡上下,誰不知道你是郭哥兒的--的弟子。一罐酒精算得了什麼?」
--周木匠原本想說郭哥兒的人,臨到嘴邊,打了個轉,變成了弟子。不過,他這話並不是空穴來風,誰不知道香香姑娘的艷名?可如今這位當紅的名伎,扔下一擲千金只求一觀天魔舞的豪客們,一身布衣在後隆村干著種種粗活,不就是沖著郭大路來的嗎?
這就叫美人愛英雄。
甚至連郭大路以前偷偷到登仙閣私會香香的事都被人挖了出來,還說得有聲有色,說兩人是在樓大郎的牽合下,成就了好事--這種八卦,向來是百姓津津樂道的,不要說郭大路了,就連皇帝老子也被人編排。
這對種流言,郭大路百口莫辯,他知道自己越是申辯,流言只會傳得越凶,這就叫越抹越黑,於是乾脆做縮頭烏龜,幸好大妞是知道郭大路和郭蘭英之間真相的,並不為流言所動,對郭蘭英一如以往的親近。
郭蘭英不知是被酒精薰得,還是聽出了周木匠言外之意,臉有些微紅:「周大叔,一碼事歸一碼事,這酒精我是私用的,怎麼可以占村裡的便宜,這錢你一定要收。」
周木匠嘴裡說得客氣,其實他也不敢私下授受,要知道,這酒精和高度白酒仙人醉作坊,是由朝廷派了人在這裡監管的,每一輛糧車每一壇酒的出入都有詳細的帳本,收支兩條線再加複式帳本,沒有人能在其中做手腳。一罐酒精雖然不多,可傳出去,卻平白壞了自己的名聲。
周木匠將荷包遞給旁邊一個記帳的夥計,將郭蘭英送出了作坊。
郭蘭英回到郭家,見郭大路還在自己房間里咬著筆頭苦思,便也不打擾他,抱著酒精進了旁邊的蓋在院子里的一間獨立的實驗室。
這實驗室卻是郭大路讓李大眼、周木匠、趙康等人鼓搗出來的,裡面有垃圾桶傳送來的量杯、酒精燈等尚算完好的器具,也有郭大路自製的天平、砝碼等物,還有趙康手工做的一些計量用具,用來讓郭大路作些小實驗。
郭蘭英用量杯等物舀了些小罐里的酒精,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紙包,裡面卻是一些常見的香料,有旃檀香、沈香、丁香、鬱金香、麝香,郭蘭英一邊將不同的香料浸在酒精內,搗碎、攪拌,放在一個手搖式離心機里,分離,沉澱。
她一邊忙碌一邊喃喃自語:「郭大哥說,可以利用酒精從香料里提取精華,做成香水,最好的是用花朵,可現在是冬季,我哪裡去找花兒去?還是先拿尋常的香料試試手。如果真能成了,這可發大財了!郭大哥說過,女人的錢最好賺,這香水可是比雪糖還賺錢的大買賣。這倒也是,就那些尋常的脂粉,都要好大的價錢呢--郭大哥看不上這些脂粉,說裡面都是鉛毒,往臉上身上擦,那可是要命的事兒,時間長了,臉上都是黑斑,那就是鉛中毒。只可惜我將這些道理講給登仙閣的姐妹聽,她們沒一個人信,還說不塗脂抹粉,就變成了黃臉婆,哪裡留得住恩客。」
郭蘭英碎碎念著,一邊記錄下各項實驗數據,忙碌了大半天,又是過濾,又是蒸發,又是濃縮,終於配出了幾款液體,自己嗅了嗅,雖然有些香味,卻離郭大路形容過的香水還遠著呢,那真正的香水小小几滴,就能持久留香,若隱若無,動人心魂。
郭蘭英嗅著香水,輕輕嘆了口氣:「這樣子的東西,雖然比脂粉要好,可卻也賣不得高價,還不如后隆村用羊脂做的肥皂好賣呢。唉,我啥時候才能做出香水,賺大錢呢?」
如果郭大路在場,他一定會深感奇怪,郭蘭英並不是愛慕虛榮的女子,要不然,她也不會毅然離開登仙閣,不做那一曲天魔舞就能贏得百金的香香,卻在後隆村打草餵豬,一雙細嫩的雙手早就磨出了老皮。
她什麼時候這樣熱衷著賺大錢了?
郭蘭英收拾起連半成品也算不上的香水,出了實驗室,關上門,卻見郭大路匆匆出門,看到她,對她嚷了一句:「我去它山堰水伯廟見王元瑋商量點事兒,蘭英你自己去忙吧。」
郭蘭英目送郭大路離去,想了想,回到李如海家,收拾了一個小包,搭了村裡前往三江口運貨的一輛驢車,往鄞縣城而來,半路上,遇到正在山裡摘野果吃的白毛小猴,她招了招手,小猴嘰地叫了一聲,跳上車,蹲在了郭蘭英肩頭。
郭蘭英在鄞縣城門口跳下了車,卻並不進城門,沿著城牆轉了個圈,向郊外一處莊子而去。那莊子極為破敗,兩扇大門都搖搖欲墜,上書居士林義莊,卻原來是鄞縣的一些在家修行吃齋念佛的居士,好心集資建的一所義莊,專門收攏孤兒寡婦,路倒無名之屍,外鄉重病無人照料的客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