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六章 天一閣的風波(四)
不過,這些都是小節,那郭大路既然與於青師叔有緣,不知從何處弄了篇經文,讓於青師叔悟了道,那什麼擅自開礦等事,就統統不是事兒!甚至,只要他願意,天一閣就是將整座封神山連同鄞縣城都相贈也無妨,只要--只要那郭大路也能助自己煉丹修行!
范沖子咳嗽了一聲:「於師叔想與后隆村的郭大路--嗯,那個郭道友論道,那是再好沒有了,實在是一樁佳話,如果不是門內事務繁雜,連我也想去聽聽。於師叔,你老人家儘管去,靈圃我自會讓人照顧,只不過,我有一個不請之請,還請於師叔代為轉告那郭道友,是否能助我一二。若能成,必重謝。」
於青淡淡看了范沖子一眼:「你之道與我之道、郭小道友之道,全然不同,所謂道不同不相謀,我和郭道友都幫不了你。」
范沖子大急,自己還沒開口呢,於青師叔怎麼就一口拒絕了?只不過於青法力突進,卻是他看在眼裡的,他的神通作不了假。可自己貴為一閣之主,總不能當著一眾門人低聲下氣。
范沖子的遲疑全落在了於青眼中,他長嘆一口氣:「你們啊,都早已經忘了讀書人的本意,讀書是為了求知,吾一日三省,三人行必有吾師,第一代閣主的話你們都忘得乾乾淨淨,連虛心請教都做不到,還修什麼仙,證什麼道,怪不得近千年來,天一閣再無真正的得道高人。罷了,范沖子,你有什麼話,儘管說吧,我好歹是天一閣門下,這份香火情總是有的。」
范沖子大喜,忙道:「還請於師叔借一步,到天字型大小藏書樓說話。」
於青點了點頭,扭頭對樓岑之、林遠塵道:「你們也來吧,此處事畢,我們立刻去后隆村。」
范沖子引著於青等人,來到天字型大小藏書樓,此樓高七層,就算樓岑之和林遠塵是范沖子的親傳弟子,也只能在第一層閱書,但這一次,范沖子卻帶著他們直入頂層。
范沖子打開頂層禁制,推門而入,頓時一股有如實質的靈氣撲面而來,內見七層內有一排小小的書架,上面只擺放著幾本薄薄的書,但那書上卻有著極強的靈氣,這幾本書,就是第一代天一閣閣主見證悟道之書了。
如果是在以前,於青必然會上前細細拜讀參悟,可自從得了郭大路之經后,他就明白,天一閣的一應藏書都是等而下之,只涉及修道的皮毛,所以只是略略瞟了一眼。
奇怪的是,范沖子對那幾本蘊含著無上大道的書也是沒有多看一眼,他匆匆走到一邊的案几上,抱過來兩盆花木,「於師叔,你是種植靈木的高手,你幫我看看,這兩盆九品冰梨種得可好?」
於青一皺眉:「九品冰梨?這是煉歸真丸最重要的原材料,此丸可以助修行者突破天人合一的境界,沒想到,掌門師侄你在煉丹一節上居然有如此神通,我天一閣皆是閱書證道,卻沒想到,你居然走了煉丹修行一途。」
范沖子不無得意:「閱書也罷,煉丹也可,只要能修行得道,都是大道,於青師叔不也是憑著一篇不知從何處來的經文修行大增嗎?我雖然讀書不成,但這天字型大小藏書樓內的書籍無一不是蘊含著極強的靈力,我藉此地培植上等仙草靈木,進而煉丹服藥,垂千餘年,總算有了小成,等歸真丸煉成,九天十地法力在我之上的修行者曲指可數,白日飛升也是指日可待。」
於青輕嘆一口氣:「我如果現在對你說,這煉丹修行究竟是偏門左道,越往上走,越是難有大作為,你是必然不肯聽的,罷了,我便助你一臂之力吧,說吧,想讓我做什麼?」
范沖子喜不自禁:「於師叔請看,這兩盆九品冰梨是極難得的,我也是花了好多功夫才弄到手,只是這冰梨的品性極為古怪,三千年才一熟,冰梨成熟后,枝幹都無恙,可根系卻會極速腐爛,產出的冰梨需得立刻採摘,入葯,煉丹,否則的話,靈力就會流失--」
於青道:「九品冰梨的特性我自然知道,正是因為其一成熟根系就潰爛,所以上品成熟的冰梨極難得,產出的數量不足以煉丹藥。嗯,所以你種了兩盆九品冰梨,可是,這藏書樓內靈力畢竟有限,一支成熟在既,另一支卻遠沒有到掛果之時。這樣一來,兩盆九品冰梨青黃不接,就算那盆成熟在先,結了果子出來,也不夠你煉歸真丸的。」
范沖子連連點頭:「於青師叔是行家,真正是惠眼如炬,我正為此事犯愁呢,再過一段時間后,其中一盆九品冰梨就能結果了,可是另一盆--唉,雖然長勢不錯,勉強能結幾個小果子,卻不堪入葯,我費盡苦心眼看卻是一場空,還請於師叔助我!」
於青也有些為難了,他道:「我知道你為何求助於我了,你是見我剛才在靈圃一曲笛聲催長了無數仙草靈木,所以想讓我對這九品冰梨也依樣畫葫蘆--不行的,九品冰梨所需靈力太多,我那笛聲不足以催長它。更何況,就算我耗盡所有的靈力,這兩盆九品冰梨的成熟依然一前一後,一早一遲,無法做到同時給你提供足夠多的冰梨煉歸真丸。」
樓岑之在旁邊聽了有些不解,這時忍不住出聲道:「難道不可以將這九品冰梨先行採摘下來,妥善保管,等另一盆成熟採摘了,再一起入葯煉丹嗎?」
林遠塵在旁邊輕輕扯了扯樓岑之的袖子,低聲道:「不行的,樓師兄,這九品冰梨無法保存,一從枝頭摘下來,就得立刻送入煉丹爐,否則的話,正如它的名字中帶有一『冰』字,如陽光下的冰塊,立時就會化了,靈力盡失。正是因為這冰梨極難培育,所以以它為主料的歸真丸做為上等一品仙丸,極是難煉。也就是我天一閣,有這天字型大小藏書樓的充沛靈氣,溫養著這兩盆九品冰梨,換了其他的修行門派,能培育一盆已經了不得了。可儘管如此,這兩盆九品冰梨依然無法同時成熟、掛果,唉,眼見著功虧一簣,連我也深覺可惜呢。於師叔祖,難道當真沒有法子了嗎?掌門師尊如果能煉成歸真丸,功力大進,對我天一閣上下都大有好處。」
於青搖了搖頭:「我是真沒有法子。」他突然道:「但也許有一人,他會有什麼奇思妙想--葛草滴灌法、赤煉果樹獠大棚法,都是他想出來的,沒準,他還真有辦法擺弄這九品冰梨呢。」
林遠塵眼睛一亮:「於叔師祖說的可是郭大路--我上次見他雖然靈力低微,卻自有一股精氣神,那一雙眼神,似乎能洞察天下萬物,他、他沒準真能有什麼辦法。」
范沖子也顧不得失態,急道:「還請於師叔代為討教郭大路郭道友,本閣主願以封神山相謝!」好傢夥,隨口一句話,范沖子就將封神山划拉給了郭大路,不過,在范沖子眼裡,封神山雖然地域廣大,可並沒有多少靈地,都是一些普通的山嶺,送給郭大路是一點不心痛的。
於青卻皺了皺眉:「我雖然與郭大路匆匆只見過一面,卻相信他並不是那種眼中圖利的小人,要不然他也不會獻上滴灌法了,連被樓岑之佔為己有也混不在意--」
樓岑之在旁邊垂著頭,脖子都羞紅了,於青也不多看他一眼,道:「我看郭大路倒是個將百姓放在心上的,掌門師侄如真有心,可命各地離宮對百姓寬和一點,壓榨不要過甚,象那種為了推廣滴灌法反而將農民驅趕失地這樣生孩子沒屁眼的事,就不要再幹了。」
於青難得罵了句粗話,他是農家出生,實在是看不慣各地離宮、行宮門人的胡作非為,范沖子忙道:「於師叔祖教訓得是,下面的人實在有些過了,我這就下法旨嚴加斥責,那郭道友處--」
於青道:「我會幫你相問的,小林,小樓,走。」
於青也不耽擱,招來一隻仙鶴,騰坐上去,樓岑之和林遠塵腳踩白雲相隨在側,向東海之濱而去。
樓岑之對后隆村是最熟門熟路不過的,三人很快來到了鄞縣城上空,樓岑之一指偏遠山角的一個小村莊:「那兒就是后隆村,讓我先招呼一聲郭大路道友,命他前來迎接於師叔祖。」
於青卻擺了擺手:「聞道有先後,郭道友一篇經文讓我悟了道,我該尊他為師才是,怎麼可以胡亂呼喚他。嗯,這樣吧,我們先去鄞縣城的離宮,我看那俞大忠早就不順眼了,先教訓他一翻,再去見郭道友,算是一份別緻的見面禮。」
於青的仙鶴緩緩落在了鄞縣天一閣離宮的青石板廣場前,樓岑之搶著跳下雲團,喝道:「俞大忠呢,快快大開宮門,讓他來跪接於青師叔祖!」(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