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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四章 天一閣的風波(二)

  樓岑子咳嗽了一聲,正要說些什麼,於青突然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小樓,你施行滴灌法回來了?嗯,你身上的功德之力果然有所精進,但是,也不過如此,理當如此,難怪、難怪,可惜、可惜。」


  這幾句話實在是莫名其妙到了極點,可以說是詞不達意,如林遠塵聽來,完全是一頭霧水,可是樓岑之的心卻是大大一跳,他不顧失態,突然向於青施了個大禮:「於師叔祖,晚輩正想向於師叔祖請教,晚輩趕赴天下各地推廣滴灌法,初始之時,體內功德之力增長迅速,可是到了後來,明明晚輩幫助眾多門派施行了滴灌法,可功德之力增長卻反而減少了,到了後期,甚至、甚至隱隱有功德之力減退的跡象!於師叔祖,這是為何?」


  於青抱著竹棍,懶洋洋叉著腿坐在沙灘上,眯著眼睛對樓岑之道:「你自己真的不知嗎?」


  樓岑之苦笑著搖了搖頭:「晚輩真的不知,此前於師叔祖曾教導過晚輩,我體內功德之力的來源,就在於晚輩發明了滴灌法,只要我多多推廣滴灌法,就能讓我的功德之力增長,我四海奔波,不知助了多少門派施行滴灌法,體內功德之力理該持續增長,可為何反而倒退了呢?這、這說不通啊?!」


  於青哼了一聲:「小樓啊,你還是沒明白功德之力真正的來源--誰說滴灌法推選越廣,你功德之力就相應更多的?其實應該是滴灌法讓老百姓受益更多,你的功德之力也就越多,滴灌法如果不能利民,反而害民,那你的功德之力自然不退反進!小樓,你倒是摸著良心說說看,你到各修行門派推廣滴灌法之時,此法真的利民助民了嗎?哼哼,我老頭子雖然呆在東湖靈圃之內,可外面也有些老朋友,多多少少聽到了一些不怎麼中聽的事兒呢。」


  林遠塵在旁邊聽得一頭霧水,忍不住道:「樓師兄這滴灌法自然是大大利民的好事,於師叔祖此話何意?怎麼我聽著,反而有指責樓師兄的意思?」


  樓岑之突然一抬手,阻住了林遠塵,他苦笑道:「於師叔祖明見萬里,晚輩、弟子--唉,弟子卻是做差了一件事!至今想來,追悔莫及!」


  林遠塵一呆:「樓師兄,你那滴灌法只會助人不會害人,這追悔莫及四字,又是從何說起?」


  樓岑之長嘆一聲:「林師妹,滴灌法初意是極好的,可是再好的事,一旦被利益得操縱,就會扭曲本心了。我赴天下各修行界門派推廣滴灌法,所到之處,自然是大受各門各門歡迎,設宴相請。有一天,我在崆峒派喝酒時,無意中聽該派掌門人笑言,有了我這滴灌法后,卻是生生便宜了那些農人,那些農人因此有了大把空閑的時間,這樣一來,門派就變成白養活閑人了。當時師兄我喝得有些發昏,就多了句嘴,說這樣多吃白飯的農人不如打發了,讓他們去開荒。我原本只是酒後之言,可那崆峒派掌門人卻大聲叫好,當場就吩咐下去,只留下少量農人管理滴灌,其他的農人都去荒山開荒。」


  林遠塵大驚失色:「怎麼會這樣?!這開荒可是那樣容易做的?荒地貧瘠,山中又多猛獸妖物,驅趕那些農民去開荒--這、這不是把他們往死路上逼嗎?樓師兄,你這個點子,真正是--真正是害死人了!」


  樓岑之滿臉羞愧,低頭不語,這時,倒是於青說了句公道話:「這件事,倒也怪不得小樓,就算沒有他酒後失語,那些門派也早打定主意,驅使那此因為滴灌法而好不容易輕閑下來的農人去開荒了。我聽一些老友說,不少門派早就想開墾更多的荒地,用來種植更多的仙草靈木,但是此前一直困於人手不足,大李朝的農民光為了種植一個葛草就累得天天直不起腰了。但滴灌法一出,農人因此脫困,可各門各派哪裡會就此放過農人?自然變著法子驅使百姓做牛做馬。所以,小樓前期因為推廣滴灌法,功德之力大增,可後期,那些農人不僅沒有因滴灌法享受到好處,反而更為勞累,心中自有怨氣。這推廣滴灌法之人,功德之力自然相應減退。所謂有因就有果,一飲一啄,皆有因果。」


  於青長嘆一口氣:「我修行數千年,這雙老眼看得多了,以前修行界對凡界百姓多少還有些香火之情,不願壓榨太過,可是到了後來,個個只想著修行、法術、靈力,將那些對凡人的同情之心統統扔到了腦後,還美其名曰什麼斬斷凡間因果,呸,其實只不過是讓他們更好地欺壓凡人而已!這好好的一個滴灌法,都讓他們折騰出這樣多花樣來--就連我天一閣門下的各處離宮,都在驅使農民開荒,鄞縣的那個俞大忠最是混帳,將農民直接從家裡趕了出來,說離宮多年照顧他們,家裡的粗笨傢具全當是租房錢了。混蛋!混蛋!我天一閣門下居然有如此貪婪無恥之徒!我真正是恥與為伍!」


  樓岑之和林遠塵面面相覷,兩人原本以為,天一閣的修行者都是文人出身,做事吃相不會那樣難看,可沒想到--唉,明裡是俞大忠這樣的離宮門人擅自行事,暗裡誰知道是不是得了天一閣內某位仙人的指令,甚至有可能,就是范沖子--林遠塵咬著唇:「咱們天一閣這樣多的修行者,也同樣需要大量的仙草靈木,能做出這種事情來,真正是不足為怪,不足為怪,唉。」


  於青突然對樓岑之道:「小樓,你功德之力減退,另外還有一個重大原因,你至今不肯明說嗎?」


  樓岑之一驚,期期艾艾道:「於師叔祖此話何意?弟子此次外出只是推廣滴灌法,雖然胡亂出了個歪點子,卻並沒親歷親為--」


  於青舉起竹棍,重重敲了樓岑之的大腿一下:「咄,你這小子,可是欺我雖然輩分高,修行卻低微嗎?嘿,我痴長了這數千歲,人間百態什麼沒看過,你這點小把戲可能瞞得了我?!我問你,這滴灌法真是你發明的?!」


  此話一出,樓岑之和林遠塵都呆在當場!林遠塵驚呼道:「於師叔祖你說什麼--你、你老人家是說這滴灌法不是林師兄發明的?這不可能!滴灌法就出自天一閣所轄的后隆村,那是林師兄收割葛草丹之地,他也是因為滴灌法得了功德之力,這再不會有錯的!」


  於青卻盯著樓岑之:「這滴灌法如果真是小樓自己發明的,那滴灌法一問世,他自有功德之力,又何須費勁費力到處推廣?更重要的是,滴灌法本意是利民助民益民,所以,發明此法的本人,就算在推廣過程中,被修行界各門派扭曲走了樣,卻依然不會因此受損功德之力,因為萬物皆有因果,這惡果,卻怪不到發明滴灌法之人身上。這就好比一碗米飯能活人命,可有人在飯中下毒,用來害人,但被害之人絕對不會怪那辛苦種出大米的農人,因為農人的本意是極好的。同樣的道理,小樓如果真是滴灌法發明人,就算有大量農人因滴灌法而失地,他並不有損功德之力,只有小樓並非滴灌法發明人,只是在推廣滴灌法一事上略有功勞,那因著他的推廣而失地的農民的怨氣,才會轉嫁到他的身上,損了他的功德之力!」


  樓岑之早就羞愧地垂下了頭,這才知道自己的老底全被於師叔祖給盤得清清楚楚,是了,於師叔祖法力雖然不高,但活了數千年,卻將世事人情洞若觀火,自己搞的那些小手段,根本隱瞞不了他老人家。


  樓岑之長嘆一口氣:「於師叔祖,你老人家罵得對,我、我糊塗啊!這滴灌法,其實是后隆村郭大路發明的,我、我不該貪天功為己有,將發明滴灌法攬到自己名下。我只是想藉此討得閣主歡心,進而入天字型大小藏書樓閱書,弟子的法力已經數百年沒有寸進了,這才動了歪心思。弟子錯了,果然天道有還,我因滴灌法而得功德之力,卻也因滴灌法失了功德之力,該我的,原本就該我,不該我的,天道有眼,連一點功德之力也不多給。」


  林遠塵呆住了,半晌才結結巴巴道:「郭大路?滴灌法的真正發明人,原來就是郭大路?!他、他還發明了樹獠大棚助我種植赤煉果--天啊,郭大路此前到天一閣閱書,我、我還把他當成鄉野小子,將他隨意帶到了那個最基本入門的藏書樓里,哪裡想得到,他是有大功德之人!就連我體內的功德之力,也是來源於他發明的樹獠大棚!」


  於青雙眼大亮,跳到了林遠塵面前,尖聲嚷道:「什麼?!原來那天我在藏書樓碰到的野小子就是郭大路?!怪不得我此後百般尋找不到他!我還以為是哪位世外高人到我天一閣藏書遊戲風塵!原來他就是郭大路,郭大路就是他!是了是了,除了他,還能誰能念出如此蘊含天地大道的經文!」(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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