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七章 宮中的小變化(四)
黃學恆哪裡見過這等場面?他只是芝麻綠豆大的縣令,真要拿他,哪裡需要動用內廠緝事這些爺?這些爺就是二品以上的高官,見了他們都不自禁會雙腿發軟的。
黃學恆的烏紗帽被打落在地,官服也被扒下,他整個人失魂落魄不要說反抗,連完整的話都說不出半句,其中一個內廠緝事掏出一個麻核塞到了黃學恆嘴裡,禁止他說話。
其實這些內廠緝事也不知道黃學恆犯了什麼罪,只知道當今聖上震怒,從南書房親自下的旨,為免黃學恆涉及什麼見不得人的隱私,嚷嚷出不好聽的話來--有些皇家隱秘,就連內廠緝事也不敢與聞,知道太多的人,是沒有好下場的--所以乾脆把他的嘴堵上了。
驛站外早就準備了囚車,黃學恆被扔進囚籠一路向內廠大牢而去,可是,當車行到半途,又一個小黃門騎快馬氣喘吁吁趕來,命內廠緝事將黃學恆帶進皇宮。
黃學恆被一番折騰,頭昏腦漲,一直等到跪在南書房外的青台階下,才稍稍明白過來,這是當今聖上要面見自己!他也顧不得自己掉了烏紗、扒了袍服,儀態有失,連忙跪了下來,連連磕頭,口稱萬歲。
書房內的老皇帝看著黃學恆亂七八糟的禮儀,不禁皺了皺眉,旁邊老太監乖覺,忙低聲道:「這黃縣令原本是小吏出身,並不是正經的讀書種子,有關禮儀缺失也是難免的。」
老皇帝瞟了老太監一眼:「你倒是會照顧同鄉,在這南書房,都願意看在這小縣令是鄞縣老家人的份上,幫襯一二。」
老太監知道老皇帝暴怒的心情已經平息了,湊趣笑道:「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看到這黃縣令我倒是想起家鄉的鹹菜了,一日不吃鹹菜湯,兩腳酸汪汪。」
老皇帝不置可否地搖了搖頭:「你代寡人問問那黃學恆,為何欺君?」
老太監領了聖旨,大步來到書房外的院子里,一甩塵拂:「鄞縣縣令黃學恆,聖上有旨,著咱家問幾句話,你可得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不得欺君罔上。」
黃學恆聽到老太監報的是自己的官名,先鬆了口氣,這樣說來,自己被問話並不是以罪人之身回復,忙重重磕了頭:「是,小官必定實事求是,不敢有半句虛言。」
老太監是第一次聽到「實事求是」這個詞,怔了一怔,當即明白了其中之意--這話卻是郭大路經常掛在嘴邊的,一來二去,黃學恆也學會了。
老太監咳嗽了一聲:「黃縣令,咱家問你,那畝產萬斤的神豆確有其事?」
黃學恆挺直身子,大聲道:「確有其事!那神豆,是后隆村後龍先生從天界所得,歷經艱辛方才移植到凡間。下官曾經在後隆村親眼看到那神豆,在後龍先生以法術培育下,那神豆畝產可達萬斤!」
老太監一皺眉:「黃縣令,你說這神豆在法術培育下可達萬斤,那普通農人栽培就肯定沒這個產量了吧?」
黃學恆道:「下官不敢欺瞞,因為那神豆只在後龍先生法術培育下,種過一季,雖然如今已經有許多農人得到了神豆種子,但要等來年開春才能種下,所以暫時不知普通農人種植畝產可達幾許。不過,後龍先生說這神豆不挑地,再貧瘠的山地都可以種,又極耐旱,畝產千斤以上是沒問題的。」
老皇帝在書房內聽得此話,激動莫名,這神豆不要說畝產千斤,就是數百斤也了不得了,粟、稻、麥等莊稼風調雨順,畝產也就百多斤而已。
老皇帝咳嗽了一聲,外面的老太監會意,忙直入正題:「黃縣令,你既然進京獻祥瑞,可帶著那神豆?」
黃學恆連連點頭:「帶著帶著,下官拉了一車來,就放在驛站客房裡,不過,下官剛才被內廠抓來時,聽驛站的官員說,那些神豆放著佔地方,打算把它們拖出去扔河溝里呢--」
黃學恆話音剛落,老皇帝在書房內一拍桌子:「來人!速去驛站,將那神豆一粒不剩,全都拉到宮裡來!」
今兒個,驛站的官員們嚇了半死,先是一群如狼似虎的內廠緝事大爺,把一個小地方來的縣令給抓了,他們正想翻找一下那縣令的私囊,沾點小便宜,可沒想到除了一車粘滿泥巴的圓疙瘩,啥都沒撈著。
幾個驛站的小吏被差使著,將那車圓疙瘩拖出去扔了,突然,大批內廠緝事又沖了進來,喝問什麼神豆--這小小的驛站哪來什麼神豆啊,那姓黃的縣令只留下這一車泥疙瘩。
最後驛站官員好說歹說,塞了大把的銀子,賭咒發誓自己沒有貪墨,這才讓內廠的緝事大爺們拖了那車疙瘩走。
老皇帝一反常態,正在書房裡踱步,他有多久沒有如此失態了?對,那還是在他十九歲親政那年,聽聞邊關胡騎磕關,一日三驚,並沒有多少治國經驗的他,當著大臣們的面一板一眼,舉止從容,但回到南書房,就會如此失態。
可是神豆--如果神豆真的如此高產,那可是比胡騎入侵還要重大!民以食為天!有了神豆一物,大李朝的江山就如鐵打的一般!
當年李朝代周而興,就是因為修行界佔了太多的糧田,以至民不聊生,十八路反王豎起反旗。此後,雖然修行界稍稍放鬆了對民間的壓榨,甚至允許百姓種植葛草等靈藥,來換取糧食,但真正的問題並沒有解決。
兩千餘年來,越來越多的土地向修行界、大地主、大貴族集中,老皇帝自己就是凡間頭號大地主,百姓的生活越來越困苦不堪,誰也不知道,老百姓何時再會造反。
只不過,就算老百姓攻進京城,那倒霉的也只是皇帝和官員,修行者們並不會有什麼太大的損失,因為他們的力量太強大了,不是老百姓能對抗的。
而修行界會把皇帝當替罪羊,重新扶立一個新朝代,讓老百姓出一口氣,然後繼續安心當奴隸。(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