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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 人體試驗(一)

  鄒鳴取了塊香帕,捂著口鼻,跟著牢頭,鑽進了陰暗潮濕的牢房裡,火把的光不能及遠,隱隱能看到角落裡有一團團黑影在蠕動,有聲音低低喊著冤,可也有極惡毒極仇恨的目光投射過來,地面隱隱有些赤色的痕迹,空氣中除了臭味還有血腥味。


  鄒鳴雖然說不上鐘鳴鼎食,可也是養尊處優,今天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如何會來這種地方,不禁加快了腳步,差點撞上前面牢頭的背。幸好,牢頭走了不一會兒,來到了一間較大的牢房前,裡面關了四人。


  只見那四人,一人是個老者,奄奄一息躺在地上,雙目緊閉,只有胸膛微微起伏。


  一人是個大漢,膀大腰圓,膀子上扎了一塊破布,那破布上血跡淋漓,卻是被衙役捕拿時,挨了一刀,牢子哪裡會來救治他,任他傷口發炎。大漢雖然硬挺著,卻也知道自己這條命是保不住了,這傷口看著不大,卻已經潰爛,自己最後會活活爛死。但他雖然自知死期將至,卻依然惡恨恨瞪著外面的牢頭,一點不肯低頭相求。


  另外還有一孩子,一女子,孩子腿骨折了,同樣沒得治療,小腿以奇怪的角度扭曲著,他膽怯地縮在角落裡,打量著外面的來人。那女子卻是在發燒,斜靠著牢房的欄杆,有一聲沒一聲低低呻吟著。


  牢頭低聲道:「鄒師爺,小人得的令,是挑幾個有傷病的犯人,這裡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不知鄒師爺可滿意?」


  鄒鳴點了點頭,悶著聲道:「你倒是機靈,辦成了事,有賞。」


  牢頭笑道:「鄒師爺是天使身邊親近的人,小的們為你辦點小事,哪裡敢說什麼賞。鄒師爺,接下來咱們幹什麼?你放心,牢里上下我都吩咐過了,無論你做什麼,沒人敢多嘴。」


  鄒鳴淡淡地道:「我早跟你說過了,我是來救人的。」


  他從手裡拎的一個小盒子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碗,,遞到牢頭手裡:「你去,將這物或飲用,或擦抹在他們的傷口處。」


  牢頭在那小盒子打開時,就已經嗅到了一股極濃的酒香,奇道:「這是酒?鄒師爺,這等好酒,更這些下賤的東西用,可不浪費了?」


  鄒師爺一皺眉,輕斥道:「哪來那麼多廢話?快去做,手腳麻利點,此物極為珍稀,你若打翻了,仔細你的皮!」他手裡的碗盛的,正是郭大路剛制出的酒精。


  鄒鳴雖然聽郭大路說了酒精的種種妙處,卻不敢置信,因為這實在超出了他的理解,就算是天一閣上仙在旁附和,他肉眼凡胎,無法看到更無法理解何為細菌、病菌。為了驗證酒精的效果,便以天使的名義,讓縣太爺在牢里提了幾個囚犯,以試酒精之效。


  鄒鳴手裡酒精不多,如果不是那四個囚犯滿身惡臭,他甚至想親自動手,免得浪費了這來之不易的酒精。


  牢頭接過盛著酒精的碗,打了個口哨,立刻暗中有幾個人影快步跑過來,卻是幾個小牢子,他們打開牢門,沖了進去,幫牢頭打下手。


  鄒鳴沖老頭道:「此人無外傷,喂他喝一口。」


  小牢子們先摁住了那老者,其實根本用不著他們動手,老者早就無力掙扎了。牢頭端起碗,用鐵尺硬生生橇開老人的嘴,用力粗暴,甚至連牙齒都被他血淋淋的橇了下來,往嘴裡倒了一口酒精,又一捂嘴,一捏鼻子,讓酒精順勢咽下了肚,他這一手極為熟練,如果手裡不是酒精,而是毒藥,老人早就一命嗚呼了。


  老人躺了會兒,突然呻吟起來:「眼睛,我的眼睛好痛!」伸出手,在眼睛上亂擦,牢頭將火把舉到老人的頭頂,扒開他的眼皮,晃了晃火把,卻見在火光的照射下,老人的瞳孔毫無反映。


  他倒吸一口冷氣,這老人是他親手挑的,雖然病重,眼睛卻沒瞎,可剛才那一口帶著酒香之液下去,立刻把眼睛給毒瞎了--這鄒師爺也不知哪裡尋來了這奇門毒藥,拿囚犯試藥,偏偏還說是來救人的,這些京里來的老爺,可真是會捉弄人。


  牢頭轉過身,恭敬地向鄒鳴道:「鄒師爺,這老兒喝了你給的那、那個東西,眼瞎了。」


  鄒鳴面無表情,一指那大漢:「再試。這一次,將此物抹在外傷上。」


  大漢在旁邊將剛才那一幕看得清清楚楚,明白那飄著酒香之物其實是劇毒,他吼道:「有種就殺了老子!老子就是死也不想做瞎子!」


  那些小牢子哪裡由得他,一擁上前,七手八腳將他死死摁在地面上,牢頭上前,一把扯下了大漢肩膀上胡亂包紮的破布,鄒鳴在旁邊只瞟了一眼,就噁心欲嘔,卻見大漢的傷口處爬滿了白生生的蛆,正在一扭一扭的亂鑽。


  牢頭將酒精倒在破布上,粗魯地向大漢肩膀上的傷口抹去,那酒精刺激傷口如同一把鈍刀在傷口上亂划拉,甚至直至骨頭,疼得大漢慘叫連連,拚命掙扎,嘴裡污言穢語,將牢頭的女性家性****個遍。


  但牢頭卻咦了一聲,因為他看到,原本爬在大漢傷口上的蛆蟲,在抹了酒精后,紛紛蜷縮成了一團,掉落下來。傷口爛肉上的膿液被酒精清理后,也不再滲出。


  這時,大漢的痛罵聲突然停頓住了,因為他發現,在猛然的疼痛之後,傷口處居然傳來一陣陣清涼的感覺,讓自己感到極為舒服--沒錯!一直折磨他的傷口,在擦拭了那毒液后,居然非常舒服。


  大漢怪叫一聲:「這是什麼玩意兒?喂,再給老子擦一點,多擦一點。」


  牢頭扭頭看向鄒鳴,鄒鳴輕輕點了點頭,牢頭罵道:「你這死賊囚,算你運氣好。」倒了酒精在破布上,將大漢整處傷口都抹了一下,酒精剛破到傷口時,大漢又是怪叫連天,但很快就嚷嚷道:「舒服,舒服,再多擦點,再多擦點。」


  牢頭踢了他一腳:「死賊囚,京城老爺帶來的金貴物件兒,可是你想多用就多用的?」


  說著,轉身到那少年身前,少年體質弱小,膽小如兔,看到牢頭用布沾了液體,伸向自己的傷腿,嚇得閉上眼,一動不敢動。


  然而,當酒精抹在傷骨處時,少年並沒有如那大漢般怪聲大叫,牢頭粗魯地問道:「小子,你怎麼不吃痛?」少年睜開眼,小心看了看自己的傷腿:「牢頭大爺,小子腿上不痛,倒是清清涼涼的,蠻舒服的。」


  牢頭最後走到女子前,依著鄒鳴的示意,灌了她一口酒精,那女子以為自己眼睛也會象老者一樣瞎了,尖叫連聲,可是很快她就搖晃起來,滿嘴胡話--卻是醉了。牢頭再三查看,並沒發現她的眼睛有何異樣。


  鄒鳴點點頭,將剩餘的小半碗酒精收了起來,讓牢頭給大漢給這四人換個乾淨一點的牢房,不得剋扣飲食,三天後,他還要前來查看。


  三天後。


  男女老少四個犯人被帶到鄒鳴前,那老者經過郎中診斷,已經徹底瞎了,少年的腿骨卻是依舊,沒有絲毫變化,女子這幾天吃得好睡得好,咳嗽發燒已經痊癒了,但最驚人的,卻是那大漢。


  大漢肩膀上原本化膿生蛆的傷口已經結了痂,他的體質原本就好,這時居然能夠強撐著揮動胳膊,顯然,只要飲食調理好,他就能徹底恢復健康了。說起來,這也是大李朝的細菌、病菌首次遇到醫用酒精,所以效果特別顯著。


  那大漢死裡逃生,見到鄒鳴時再無上次那樣硬氣,不僅沒有破口大罵,反而咕咚一下跪了下來:「謝大人救命之恩。」他此時已經明白,是那散發著酒香的液體救了自己的命。


  鄒鳴點點頭,自言自語道:「果然如郭大路所言,這酒精治外傷有奇效,卻不能飲用,那老兒體質過虛,雖然只是少量飲用,卻弄瞎了眼,倒是那婦人運氣好,只是醉了一場。」


  他揮揮手,示意牢頭將四人帶下去,那大漢卻機靈,知道自己再回到那牢房,因為沒有錢上下打點,早晚被那群牢子折騰死,這時撲到鄒鳴腳下,大聲道:「小的這條命是大人救的,願為大人效犬馬之勞!」


  牢頭正要命小牢子們把大漢拖下去,鄒鳴卻揮了揮手,問牢頭道:「此人犯的是什麼罪?」


  牢頭忙道:「這賊囚是個獨行盜,專一在四明山裡打劫,壞了好幾條性命,秋後就要問斬的。」


  大漢連聲呼冤:「小人是清白的,只不過經過那山頭遊玩,撞上了山賊劫道殺人,官軍剿匪,誤捕了小人。」


  大漢的話,鄒鳴是一個字都不信的,但他想了想,突然想到這大漢倒另有用處,他淡淡地對牢頭道:「把此人留下吧。」


  牢頭一怔:「鄒師爺,這不好吧,此人秋後就要行刑的,到時候縣太爺向小的提人,小的不好交待啊。」


  鄒鳴冷笑一聲:「你們那些門道不要以為我不知道,那大牢里不知死了多少冤魂,也沒見苦主來追究,你實在交待不了,隨便從街上拉個花子,割了舌頭,冒名頂替,縣尊難道還會來詳查不成?」(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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