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保10潔(二)
刀,一把陶瓷水果小刀,只不過刀柄斷了,只剩下刀刃。
蘋果,一個上面有點黑斑的蘋果,顯然是因為放置時間過久,有些腐爛了。
國大路捏著陶瓷小刀刃,將蘋果發黑腐爛的部分挖了出來,然後削了皮,切成小塊,放在一個一次性泡沫小碟子上。
接著,他取過一隻MP3,將它從太陽能充電器上拔了下來,將耳機塞進耳朵,一邊聽著音樂,一邊蹺著腳,掂著蘋果片,一口一口吃起來。
現如今,誰和國大路說垃圾桶里都是垃圾,他就和誰急,什麼垃圾,明明都是好東西,有許多東西,國大路以前都沒錢給自己買!
就說手裡的這個MP4,雖然樣式老氣了點,功能卻很齊全,不僅能聽歌看小電影打小遊戲,甚至還有錄音和錄像功能。
原主人似乎沒怎麼用過這個MP4,按扭都是閃閃亮的,上面連個划痕都沒有,這樣一個好機子,卻被扔到垃圾桶里。不過這也難怪,如今智能手機滿天飛,誰還在用MP4這老掉牙的玩意兒。
國大路是孤兒,雖然吃喝不愁,可也沒錢買這純娛樂的東西,說真的,很早以前,他還是個孩子時,就想要個MP4,如今,卻是從垃圾桶里實現了這個願望。
還有這個太陽能充電寶,自帶太陽能板,在陽光下展開,就能自動充電,只不過因為內部一根導線接觸不良,就被主人給扔了。
真是有夠糟蹋的。
現在這些東西都便宜了國大路。
類似的垃圾,不一而足,很多東西只不過有些小故障,但衛技院的女學生們卻都是一扔了之,對她們而言,與其花時間花精力去維修,還不如直接從淘寶上拍一個更方便。但國大路卻有的是時間,又有一雙巧手,多花點時間折騰一下,十件廢品中,倒有三四件是修復了能用的。
幸好有了這些小東西,國大路才能日復一日在這十來平方的礁石上堅持下來,要不然,雖然不至於餓死渴死,他也會因為絕對的孤獨,發瘋而死。
除了音樂,還有書籍,國大路從垃圾桶里整理出了好幾本衛技院的教科書,可能是上屆的學生離校時扔的,雖然教科書很枯燥,但對獨孤的國大路而言,卻是除了看書打遊戲外,難得的「娛樂」方式,他把那幾本教科書都幾乎翻爛了,如果現在能回到地球,回到衛技院,他絕對能成為最出色最優秀的學生。
國大路早就已經停止計算自己在這塊該死的礁石上呆了多長時間了,他只知道因為烈日的暴晒,皮膚變得黑乎乎的,鬍子和頭髮長得老長,跟山洞裡的野人差不多,真不知道,這樣的日子,何時才是個頭。
這樣長時間裡,礁石周邊從來沒有船隻經過,也沒看見過飛鳥,除了礁石和大海,國大路什麼都看不到。
甚至連魚都看不到!
沒錯,連魚蟹都看不到。
國大路曾經用縫衣針和尼龍線,做了個釣鉤,用米飯做餌,可是釣了半天,連個小蝦米都沒釣到。
真******活見鬼了!
難道自己穿越到這個世界,就是為了在這礁石上孤獨而死的?
也許無數年後,這個世界的探險者,會在遠離塵世的這塊礁石上,發現一具枯骨,和堆積如山的垃圾。
國大路吃光了蘋果,無聊地扯下了耳機,音樂雖然動聽,可翻來覆去就這幾首,快聽膩了。
他看了看放在垃圾桶佛龕前的一隻鬧鐘,嗯,快到垃圾傳送時間了。
果然,片刻后,垃圾桶輕輕一振,裡面再次裝滿了垃圾。
國大路與以往一樣,小心翼翼地清理乾淨,這一次居然發現了一個水果籃,不過裡面的水果放的時間太長,大多已經腐爛了,國大路嘆著氣,將實在不能吃的幾個水果都扔到了礁石旁的海里。
雖然食物對他而言非常重要,但身體的健康更重要,國大路可不想因為吃壞了肚子,最後因為拉肚子而死。
他要活,一定要活下去!
類似的變質的食物,國大路不知道已經扔掉了多少了。
幾隻爛橘子在海水裡緩緩下沉著,突然,水底有什麼東西動了一下,然後,爛橘子就消失不見了。
只不過,礁石上的國大路並不知道這一幕,他正在忙碌著在礁石上、「房」頂上蓋上大塊的塑料薄膜,因為,天邊出現了一抹黑線,以國大路的經驗,那是一場暴風雨即將來臨。
暴風雨得來好啊,國大路不僅可以乘機洗個澡,還能收集大量的雨水。
海上的暴雨來得快,去得也快,幸好沒有伴隨著大風,要不然,國大路屯積的這些垃圾寶貝,都能被風一股腦兒吹走。
國大路在下雨時,扒光了衣服,痛痛快快洗了個澡,還用上了半瓶剩下的沐浴露,這時,正拿著一個個空的礦泉水瓶,收集覆蓋在礁石上的薄膜上的雨水--曾經有幾天,垃圾桶里一直沒有傳送來喝剩的水瓶,把國大路渴的嗓子直冒煙。
自打那起,國大路就特別注重收集雨水。他甚至動手做了個粗糙的過濾器,想過濾海水喝,可惜失敗了。
國大路正將薄膜捲起來,將收集到的水灌進礦泉水瓶,突然手一滯,他一眼看到,水裡飄浮著一塊小小的臟物,國大路伸出手指,想將臟物從水裡挑出來,那臟物突然劇烈的動彈起來--那居然是一隻蟲子。
國大路一呆,這還是他在這見鬼的礁石上看到的第一個活物!除他自己以外的活的東西!
國大路忙將正在水裡拚命掙扎的小東西撈了出來,就近放在一塊乾燥的礁石上,這才看清,那是一隻白螞蟻。帶著一雙翅膀的白螞蟻。
白蟻並不罕見,國大路以前生活的恩美福利院,就在甬城千年古居保國寺旁邊,這年深日久的木製建築,是白蟻的最愛,每年夏季,都有大量成熟的白蟻從保國寺里飛出來,然後尋找配偶,交配,脫去翅膀,鑽入泥土,每一隻雌白蟻都將建立起一個龐大的地下帝國,一生將產下數億隻蟲卵。
國大路小時候調皮,經常會抓住白蟻,將它們的翅膀拔下來,然後看著受傷的白蟻到處亂轉,或者拿著放大鏡,用聚焦的陽光燒白蟻。
但現在,國大路看著被自己從水裡撈出來,正在陽光下曬翅膀,緩緩爬動的白蟻,眼光卻一片柔和。
因為,這是他在這個世界碰到的第一個活物啊。
哪怕這只是只白蟻,也讓國大路稍稍緩解了孤寂的心,讓他感受到,這個世界,並不只有自己。
國大路不知道這白蟻從何而來,也許是這場突如其來的風暴,將這個小傢伙刮到了海上--
國大路猛地站了起來,舉目向礁石四周眺望--白蟻雖然有翅膀,但是飛行能力很弱,光靠它自身,是無法長距離飛行的,就算有風暴夾帶著白蟻,也不可能做太長距離的遷移。
答案只有一個!
這隻白蟻孵化的巢,離國大路所在的大海中的孤礁並不遙遠,既然一隻白蟻都能被風吹到礁石上,那國大路能不能反其道而行,游到白蟻巢所在的陸地上呢?
國大路突然猛吼起來,1.8米的大個子,淚水長流,賊老天,你玩我玩夠了吧,終於給了我一個生的希望!
國大路在礁石上手舞足蹈了半天,再次冷靜了下來,白蟻巢也許離自己所在的礁石很近,但是,自己並不知道蟻巢的方位具體在何處,誰知道這夾帶著白蟻的風是從東南西北哪個方向吹來的?
自己毫無頭緒的跳下海一通亂游,沒準來個南轅北轍,越游越遠了,搞不好,自己連這腳下小小的一塊礁石都將失去。
真到了那時,就算自己身邊有「保10潔」垃圾桶護命,也是危險萬分,別的不說,只要碰上一條鯊魚,塑料做的垃圾桶也擋不住鯊魚的利齒。
此前,國大路萬分痛恨困住自己的小小礁石,可現在卻又發現,自己根本沒勇氣離開這塊礁石,他呵呵輕笑起來,原來自己的勇氣,甚至比不上一隻小小的白蟻。
這白蟻還有勇氣趁風破浪,憑藉一雙輕薄的翅膀,飛到這遙遠的大海上,自己卻畏手畏腳,不敢冒一絲險。
白蟻的翅膀已經晒乾了,正在礁石上爬來爬去,也許它想找個洞鑽進去,不過礁石無比堅硬,可不是它那帶有蟻酸慣於吃腐木的牙能咬穿的。
國大路喃喃自語道:「小傢伙,我給你找個家吧,你可不能再到處亂飛了,下一次,你可沒有這樣的好的運氣,再碰到一塊礁石了。」
國大路還真的擁有一個專給螞蟻準備的家--一個蟻巢。
淘寶上有專門出售蟻巢的,一個全封閉的透明塑料盒子里,裝滿了特製的營養膠質,然後在裡面放進幾隻螞蟻,螞蟻會在膠質上用牙齒挖出一條條曲折的通道和巢穴,那膠質也是一種特殊的食物,可以讓螞蟻食用。
這樣的蟻巢,是送小孩子和女友最好的小禮物。衛技院的女生們也收到不少這樣的蟻巢,只不過,沒人有耐心長期養下去,最初的好奇心過後,蟻巢就被當垃圾扔了。
國大路的手裡,就有好幾個這樣的蟻巢,只不過,裡面已經沒有了螞蟻,不知道是死了呢,還是逃了。
他將倖存的白蟻捏進了一隻蟻巢內,白蟻爬了一圈,很快鑽進了曲折的通道內。國大路想了想,白蟻是喜歡吃木頭的,也不知道那營養膠質合不合它的胃口,便找了半支鉛筆來,將外面的木頭剝下來,弄碎,也扔進了蟻巢。
小小的白蟻,給了國大路極大的樂趣,他不再聽音樂,也不再看書,而是獃獃地盯著透明蟻巢里的白蟻,一看就能看半天。
因為只有看著忙碌的白蟻,國大路才能感受到自己還活著。
國大路總算確定了一件事,那就是,自己穿越的地方,依然還是地球,而不是什麼異世界。
因為這隻白蟻。
這就是一隻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白蟻,不會噴火,不會吐酸,更不會變形,地球上這樣的白蟻可以以億計數。
最起碼,這隻小小的普通白蟻證明,國大路所在的世界,是個和原來的地球,有著幾乎一模一樣的生態系統。
這很好,非常好。
國大路從來不是一個有野心的人,他可沒想過,自己穿越到一個劍與魔法的異世界,然後和什麼魔王的公主、龍女、大法師的女徒弟搞在一起。
做個普通人,很好。
國大路有自信,只要自己是在地球上,無論穿越到哪個時代,安安份份過日子,總能生活下去。
小老百姓,到哪兒不是混。什麼帝王將相,才子佳人,阿拉可不想過那種傳奇的生活,平安是福啊。
就算是遇到一個王朝的末年,亂世之中,只要有保10潔在身邊,國大路也有充足的信心,找個遠離人世的山溝溝,一個人逍遙自在地活下來。
也許會有人痛罵國大路不爭氣,老天爺好不容易給了你一個穿越的機會,你不去稱王稱霸,走上星辰大海的征程,卻只想著做只縮頭烏龜混吃等死,真是白瞎了。
不過國大路就是這性子,他是個孤兒,沒有好心人相救,早就凍死在解放路邊的冬青樹叢里了,對他而言,什麼豐功偉業都是假的,只有自己的小命是真的。
國大路不知道白蟻的壽命是多少,他突然咧嘴一笑,拿手指彈了彈蟻巢:「咱倆能在這礁石上相遇,這可真叫緣份,以後啊,就咱倆口子在這裡過日子了。人家有錢人的理想是面朝大海,有座小屋,還能喂馬,砍柴,我這裡也有一個泡沫板搭的破屋子,四周全是大海,馬是沒有,就喂你這白蟻吧。」
白蟻已經在蟻巢的膠質里重新挖了條甬道,將鉛筆木屑都拖了進去,長長的翅膀拖在身後有些不靈便。
國大路知道,雌白蟻只有在交配后,才會脫落翅膀,然後在身內貯藏著雄白蟻的精子,一生產下無數白蟻卵,母儀天下,成為白蟻帝國之母后,不過這隻雌白蟻可能一輩子無法交配了。
這礁石之上,國大路可找不到另外一隻雄白蟻。
得,一人一蟻,看樣子要孤老一生。
國大路傻乎乎地面對著白蟻,自說自話,一會兒笑,一會兒哭,半瘋半癲,鬧了好一會兒,直到入夜,才沉沉睡去。
國大路睡得正沉,突然感覺到有人正在輕輕推他,他還以為自己身在衛技院的宿舍之中,同寢室的室友正在取鬧,用手拔拉了一下,「別鬧」,他的手碰到了什麼柔軟豐滿的東西,然後耳邊傳來一聲低低的驚呼。
國大路猛地坐了起來,不對啊,自己不是穿越到一個大海上的孤礁嘛,哪來的室友,那聲驚呼又是誰發出的?
星空低垂,明月皎皎,國大路並不在甬城衛技院的宿舍中,他依然困在礁石上,旁邊海浪輕輕拍打著礁石,碎浪濺濕了他的皮膚。
但是國大路卻石化了,因為,在他的身邊,正斜坐著一個女子,白衣如雪,長袖飄飄。
好美,好美的女子,國大路看過的所有的島國小電影的女子,加在一起,不如她的一個腳趾頭。
果然,這天下,漢家的女子最漂亮。
沒錯,雖然這女子沒有說一句話,吐一個詞,但國大路卻知道她是漢家女子,因為她身穿的,正是漢服。
國大路的衛技院小女友,是個狂熱的漢服愛好者,經常淘寶一些漢服來。可是,那些粗製濫造的四不象漢服,根本無法和眼前的這位女子身著的漢服相比,那一身白衣,如霧如霜,飄然欲飛。
衣美,人更美。
國大路毫不遲疑,一伸手,就粗魯地扯下了那女子的衣服,抱了個軟玉滿懷--嗯,這是一個男人在春夢之中最正常不過的反映。
這是一場夢,國大路心裡明白,一定是自己一個人在礁石上生活得太久,發了一場春夢,既然在夢裡,那自己還不胡天胡地,快活個夠?
面對國大路的粗魯,那女子卻沒生氣,反而曲意逢迎,情到濃處,櫻唇在國大路耳邊低語:「妾為報君救命之恩自薦枕席,盼君憐惜。」
國大路正在快活之中,一怔神,正想問所謂的救命之恩是怎麼回事,身邊礁石的海面,突然一陣波濤翻滾,跳出一個黑衣女子,滿臉怒色,指著白衣女子尖叫道:「賤婢好大膽!」居然一掌打來。
國大路大叫一聲:「有話好說,別打別打。」
撲嗵一聲,身子一個激靈,好冷!
國大路猛地睜開了眼,撲哧一聲將嘴裡嗆進的一口海水吐了出來,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從礁石掉到了海里。
原來,真的只是一場夢,春夢。
國大路一陣苦笑,游回了礁石上,換了身乾衣服,重新安睡,只不過,剛才那場春夢實在是活靈活現,他一時有些睡不著,不禁細細回想夢中的一切,那白衣女子的溫柔體貼自不用說,後來突然從海里冒出來的黑衣女子,卻又有另一番風味,英姿颯爽,自有一股不讓鬚眉的豪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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