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寶象國遊記（二）
呆毛獅這般耍無賴，齊竟也真拿他沒什麼辦法，總不能正事不幹，先和他打一架再說吧？齊竟便只好搖頭一笑，也懶得再和呆毛獅計較，念個咒語變作和老太監們穿戴相仿的小太監，從牆角現身出來。
齊竟變作的小太監，慢慢悠悠走過去老太監們跟前拱手問好道：「幾位公公好！」邊說著邊抬起袖口，將瞌睡蟲們放了兩隻出去。
中招了的兩個老太監便不約而同的齊齊打個哈欠，嘴裡含糊嘀咕著：「今兒起早了，起瞌睡了，歇會兒……」而後相繼偎著牆角都睡了。
剩下那個老太監也覺得甚是沒意思，招招手便讓齊竟過來跟前，和齊竟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起來：「小傢伙打那兒來啊？眼生得很呢，跟的是那個師傅啊？在那兒當差呢？」
齊竟裝著乖巧模樣，睜眼說瞎話的答道：「我才進宮呢，還什麼都不知道，也沒被分派什麼差事，就說先讓我逛逛，看看後頭這邊有沒有什麼動靜就得了。我不知道是不是逛岔了路，就逛到了公公您跟前來了……這兒可是什麼地方哪？」
大概瞌睡會傳染，這老太監張嘴打個大哈欠后，約莫也是有些倦意了，對齊竟的防備心也沒多少了，便順著齊竟的話也說了起來：「這是那兒？這是冷宮呢！小傢伙大概是沒來過這兒的吧？也是，永巷也不是尋常人願意來的地方。如今皇上皇後年紀也大了，脾氣也都越好越好了，這三五年來永巷也不添新人了，那裡還有人記得這頭呢？」
齊竟笑道：「公公您記性真好！這永巷我真還是頭次聽說呢，聽您老這樣說來，難道這永巷是專門收留皇上不喜歡那些個過氣妃子的地兒？我年紀還小，不像公公您，在這宮裡時日久了，什麼事兒都曉得個七八成，也沒遇上那好事兒多的好時候……」
老太監失笑道：「你這小崽子才多大呢？能懂什麼深宮規矩？能遇上什麼好事兒多的時候？況且這永巷，它是進得去就出不來的冷宮呢，能有什麼好事兒？啊，說起來這話也不全對，還是有出得來的——上年春天去和親的那個四公主不就是被請了出去，聽說打扮打扮就送了去什麼朱紫國和親去了……」
齊竟聽到老太監最後這句時，心頭一跳，他分明記得秦凌雲口中說的溫月影這四公主是什麼倍受寵愛的正經大國公主，這要是真的是正經公主，那裡會是一直在冷宮裡頭住著的呢？
不僅是齊竟，一旁偷聽著的喬燃也覺得這老太監口中的四公主和其他人眼裡的溫月影的背景實在是大相徑庭，喬燃也不偷懶了，一骨碌爬起來，捏著隱身決便湊近來細聽。
齊竟便定了定心神，只裝作沒發現呆毛獅也過來了自己身邊，依舊對老太監乖巧笑道：「公公您說得對，我真是年紀小！我只聽說過大公主，二公主和三公主，倒是沒聽說過有這麼個四公主呢！公公當是教導我，細細跟我說說，我聽個清楚明白的，也好以後不犯禁忌！」
在永巷守門的這老太監，許久不見這樣說話乖巧伶俐的小太監到跟前來奉承了，才這麼三兩下，就被齊竟順毛順得舒舒坦坦的，不由得也對齊竟有了點兒耐心，得意笑道：「你當然是不知道的！說起來啊，這都十來年前的舊事了，當初像我一般知道內情的人，估計也沒多少個還在這宮裡頭了。小傢伙，你今兒算是問對人了！」
「這四公主呢，說句實話，也是個可憐人！當年她娘是皇後宮中不起眼的三等小宮女，長得也不出眾，從來都是沒人在意的。可她卻偏生遇上咱們皇上某日一時興起，帶了回去寢宮過了一夜，就珠胎暗結的有了這四公主。你大概也知道的，咱們皇上年已耳順（六十歲），膝下就那麼三個公主——這三個公主還都是全為皇后所出，後宮佳麗三千，硬是一點兒消息全無。那時候皇上得知這個小宮女有孕，自然是甚為歡喜的，正想冊封個名分予她，卻是被皇後娘娘攔住，只說是如今給了名分就滿宮裡的人都盯著她的肚子呢，萬一有什麼差池豈不是白浪費了心機？也不差那幾個月了，只等她生了皇子再冊封也不遲。」
「皇上聽著也覺得有理，便也就順了皇後娘娘的意思沒再提這冊封的事兒了。結果呢，這位小宮女也是個沒福的，偏生熬了十月，生下來卻是個小公主，皇上那裡缺公主？自是看一眼這四公主母女就走了。皇後娘娘見皇上對這母女倆不上心，自然也懶得放她們在自己跟前礙眼了，隨便找個名頭，就把她們母女送了進來這永巷了。」
齊竟聽得大為驚奇，忍不住插話道：「公公，您老說的這事還真是我從來未曾聽說過的，原來這四公主身世也是這麼曲折的！只是我就想不明白了，既然是皇上不缺公主，為什麼後來又把這四公主找出來送去和親？」
老太監呵呵笑道：「就說你這小傢伙太年輕！這其中的彎彎繞繞，你果然是看不懂的！皇上不缺公主是不錯，但你倒是忘了七八年前咱們三公主，就是那個外號叫百花羞的三公主，不是出了城門狩個獵就沒了蹤影？大公主和二公主又是早早招了駙馬的，皇上有心和那朱紫國結親，選個宗室女去和親好，還是冷宮裡挖出來個正經公主去和親好？論親疏論名頭論什麼都好，正經公主不是比宗室女看著隆重多了？本來這事兒就是不厚道，即便是三公主還在，皇後娘娘也是不捨得自家的女兒去和親的，畢竟是拋家去國的，當娘的那個捨得自家親女兒！也就是人家的女兒不用心痛罷了！」
齊竟聽得恍然大悟，一拍自己大腿道：「這四公主原來就是倒霉催的被人拉出來頂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