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夢中的聲音和遠征
天空微亮，藍魔月和紫煞月被東方的灼日驅逐，同時沉寂下去。
剩餘的藍色和紫氣在大氣中流淌、翻滾，但依舊避免不了被灼日消融的命運——就好像這暗黑大陸上的生命，拚命的掙扎、奔跑，但最終都避免不了被獵殺的命運。
穿過黑色陰影照射下來的灼日並不耀眼，甚至不足以照亮屋檐下的黑暗，但其中蘊含的能量卻是極其的狂暴，有著一絲毀滅的意味，不敢直視。
在這灼日下，有一個孤寂的身影向著遠方飛掠而去，他披著白袍，戴著斗笠，一閃而過，如同一道幻影。
這道幻影正是天空笑。
他順利的引導覺醒了林語晴的氣感，也如願以償的進入頓悟。
做完這一切后，他就迫不及待的上路了。
林語晴倒是有心挽留天空笑，況且她成為法士后，遲早也會去千葉城一趟，有些期待和天空笑一同上路。但見對方確實很急，所以挽留的話最終也沒有說出口。
匆匆的道謝了幾句后，她就揮別了這個比自己還要小一歲的男人，心中有些傷感，還有些莫名的情緒在萌芽。
但她想著終究還會在相見，而且這一天並不會太遠，這才有些釋然。臉頰微紅，閉月羞花！然後就是默默期待，期待再見面的那一天。
只是，她雖然猜中了開頭和結尾，但沒有猜到中間的滄海桑田——再見面時，兩人已然是狹路相逢。
……
……
天空暗暗，道路蒼茫，沿途皆是一片蠻荒，除了偶爾商隊開墾出的商道，看不到任何人類的痕迹。
為了加快趕路的速度，也為了避免不必要麻煩，天空笑把休息和睡覺的時間改到了深夜。
這一夜，天空中久違的做了一個夢。
那是一個漆黑的世界，一點亮光都沒有，黑得一塌糊塗，就好像處於濃墨之中。
天空笑意識混沌，隱約聽到一個聲音在呼喚什麼……
「過來……」
「到這邊來……」
「我在這裡等你……」
天空笑茫然四顧：「誰？誰在說話？」
「原來還不到時間……「
「沒關係，我會耐心等待。」
「等你到來……」
說完這句話以後，那個聲音就沉寂了下去。
天空笑的意識也回歸混沌。
第二天醒來，天空笑對昨晚的夢境沒有絲毫映象。
他扒開洞口的遮掩，繼續趕路。
一直行了八九天，遠遠忘見一座巨石城，城牆聳立，四四方方，在昏暗的天空下，如巨獸蟄伏。
青石城，是等同於景業城一級的人類城市，距離千葉城還有大概兩日的路程。
看了看日頭，大概還有一個時辰就會天黑，天空笑收了白袍，打算進城先換身衣服，洗洗風塵，等天黑再上路。
之後的路程倒不用再夜伏晝出，已經進入了人類腹地，難遇異族或妖獸。
天空笑帶有識別腰牌，沒有波折的就進了城，城中人來人往，勞作叫賣，都一片和諧。
就在天空笑準備找一家客棧的時候，突然看到街角有一個寸頭大漢一閃而過，速度極快，過往的普通人沒有絲毫察覺。
若天空笑沒記錯，那人似乎也是黎明的法士。
千葉城的法士就那麼些，即便沒有交情，也都照過面，除非是這兩年新進的法士。
讓天空笑略微蹙眉的是，寸頭大漢神色匆匆，在城內都用不惜法力趕路，還不時左右四顧，防備著什麼，委實異常的緊。
天空笑有心打探千葉城的消息，外加一點好奇心，不動聲色的跟了上去。
寸頭大漢進了小巷，在一處小院前停下，謹慎的四望后，縱身一躍的竄了進去。
「誰？」院內傳來一個婦人謹慎的嬌喝聲。
「別出手，是我。」聲音有些粗狂，但刻意的壓低了音量，顯然是剛進去的寸頭大漢。
「怎麼回事？不是說怕壞了規矩，日落之後再匯合嗎？怎麼現在就來了。」
「這次若成功，我們就再也不用回來了，自然也不用顧及這裡的規矩。」大漢說這話時，聲音難以掩飾的興奮。
「不用回來了？怎麼回事？」婦人詫異萬分。
「進去說。」
「好。」
天空笑緊跟著後面，自然清楚的聽到了兩人的談話，眉頭蹙的更深了。
這裡的『規矩』——天空笑能想到的只有黎明定下的規矩。
這兩人到底在謀划什麼，為何成功后就不用顧及黎明的規矩了？
「再也不用回來了？」
天空笑突然大嚇了一跳，這兩人該不是要叛變人類吧？
又或他們根本是其他智慧生命的內奸？
「不會吧，剛一回來就撞破了內奸，這麼巧？莫非我自帶了什麼特殊屬性？」天空笑表情有些怪異。
天空笑腳尖行走，如同貓步，小心翼翼的靠近院子。
他側耳傾聽，確定院子裡面沒有人，展開身法，身如輕煙的越過院牆，輕盈落地。
「糟糕。」剛一落地，天空笑心中就咯噔一下，地上有一股法力波動，是對方設置的警戒線。
「誰？」房門大開，寸頭大漢第一個飛掠出來，他身後跟著一位雍容華貴的宮裝婦人。
婦人面生，天空笑以前並未見過。
「糟了，要被滅口。」天空笑暗自晦氣，就要施展手段抵抗。
或打或逃都無所謂，重點在把動靜鬧起來，只要引來青石城的巡邏法士，自己就安全了。
「是你！」奇怪的是，寸頭大漢並沒有立刻出手，也沒有斷天空笑後路的意思。
宮裝婦人更是不在狀態，躲在男子身後，似乎反而怕天空笑對她不利。
「你認識我？」天空笑見狀，也沒有急著出手。
說話的同時，他後背緊靠牆，手掌在牆上感受了一把，牆上沒有任何法力波動，材質也只是普通的石灰牆，這種牆自己隨便一拍就能碎，無法形成阻擋。
怎麼回事，他們好像並不擔心自己逃走？難道是自己誤會了？但他們又為何要如此做賊一樣小心翼翼？
天空笑心中疑惑，表情不變，看對方怎麼說。
「裝腔作勢！賈某不知道你是誰，但記憶中在千葉城見過你。法士記憶力幾乎過目不忘，你難道會完全不記得賈某？」
賈姓漢子遠遠怒視著天空笑，表情有些驚疑不定。
天空笑心中微囧，這事怕是自己真誤會了。
對方雖然驚慌，但驚慌程度不夠，不像被撞破陰謀的樣子。
當然，也有可能是對方情緒控制的好，但那樣就應該是完全看不到驚慌，又或一閃而過，然後對自己示以友好，藉機偷襲。
「呵呵，賈道友有禮了，我是剛完成任務回來，偶然路過，想向賈道友打探一下，這兩年千葉城是否發生過什麼大事。」天空笑打了個哈哈，旁敲側擊的問道。
對方雖然不是漢奸，但明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不知是否和千葉城有關。
賈姓漢子表面沉默，心中暗自回憶，這兩年確實沒有見過此人，出任務應該不假。
而且最重要的事情還沒說出口，也不怕別人聽到些什麼。
「大事自然有，就在閣下出任務後半年後，黎明組織了一次大規模的遠征，目標是某個密境，遠征隊一個月前才回來，隊伍十不存一。」
賈姓男子不吝賜教，反正這些都是官方消息，出門隨便打聽就能知道。
「遠征？密境？隊伍十不存一？」天空笑把握了幾個關鍵詞。
暗黑大陸很大，人類知道的範圍很小，遠征時有發生，但對象是密境這種事情天空笑也第一次聽到，密境不是那麼常見的。
「不知賈道友認不認識夜小蓮，她是否參加遠征？有沒有活著回來？」
天空笑一顆心驀地懸空，自己的朋友親人就只剩下夜小蓮一人了，她可千萬不要出事啊。
賈姓漢子沉吟了一瞬，似在回憶，然後表情突然變得有些古怪起來，看了天空笑一眼道：「有，她很幸運，活著回來了。」
天空笑懸著心緩緩落下，她沒出事就好。
他沒有注意到對方說話時怪異的表情。
知道這個消息后，天空笑也沒興緻再打探賈姓男子的秘密，告辭了兩句，就離開了，也不在青石城休息，直接出發去千葉城。
天空笑買了一匹鱗馬，出城之後，一路向東。
來此之前，天空笑一路走的直線，多是蠻荒高山，騎馬不便。
這裡城市之間道路四通八達，騎鱗馬自然方便很多。
……
……
兩個時辰后，藍紫已經交匯。
在一片一望無際的荒野之上，騎著鱗馬的天空笑停了下來，白袍在夜風中獵獵作響。
他看著眼前擋住自己去路四個黑袍使者，不解的問道：「你們為何擋我去路？」
黑袍的衣領處有劍形印花，是黎明的黑袍執法隊，負責傳遞總部的命令。
居中的黑袍老者上前一步，單手一翻，出現一枚亮閃閃的令牌，正面示與天空笑，乾澀的聲音說道：「奉黎明總部命令，白袍天空笑前去斗星城接任城主之位，鎮壓宵小，時限不定。」
天空笑沒有第一時間接下命令，這命令來得有些奇怪。
在黎明中，這種單純為了鎮壓宵小沒有實質目的的遠派任務，向來都是自由接取，然後五年必須一次，一次為期兩年。
自己剛完成了景業城的駐紮任務，都還沒交任務，怎麼又接到了新的駐紮任務？
而且還是極北之地的斗星城，那裡幾乎是人跡的邊緣地帶，異族出沒，自己這種境界的法士在那種混亂地帶根本就不堪大用，反被宵小鎮壓還差不多。
還時限不定……
這是不想讓自己再回去了？
天空笑第一反應：有人在針對自己。
天空笑正要提出質疑，突然心中又一緊。
不對，為什麼是在這裡相遇？
且不說巧合的可能性，單看對方嚴陣以待的態度，又身無風塵，顯然是早知道自己這個時候會經過這裡，然後早不超過一個時辰在這裡等著自己。
如此推斷，自己出現在青石城對方就已經得到了消息，為什麼不直接在青石城告訴自己？
四個黑袍使者，嚴陣以待——呵呵，原來是來者不善啊。
月黑風高殺人夜……
今天若不接下這個任務，說不得就要交代在這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