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全場淚奔

  也不知是否為半決賽的安排,前麵七名選手在演唱結束進入投票環節,然後評審團叨叨兩句,成績沒公布。


  因此選手們有點慌,上場的沒底,沒上場的楚枳同樣沒底,他知道自己將要麵對什麽,可要來還沒來時,讓人無法冷靜。


  類似的感覺,好似每月一次的大姨夫,希望它來又不希望它亂來。


  “我的表現專業評審團是給予了最高的評價,優勢在我。”黎興魏在返回集合大廳的途中遇到楚枳。


  “期待你的演出。”黎興魏爽朗一笑給予正麵陽光的鼓勵。


  “謝謝。”


  深吸一口氣抵達候場區,楚枳的緊張肉眼可見,連對情緒不敏感的音樂合夥人都感受到。


  “楚老師,我永遠都會是你的小粉絲,支持你。”魏桐梓本想安慰地說很多,但話到嘴邊也什麽都說不出口,倒來倒去隻有這句。


  很多人都和魏桐梓相同,平時能說會道,但在麵對重要的人,或是與人對峙,卻什麽都說不出來,特別是吵架輸了,冷靜後覺得自己明明有好多話可以說。


  “有你做我粉絲,我獲得了很大的勇氣。”楚枳內心緊張沒削減半分,但話這樣說。


  主持人顧南希介紹,楚枳登台,仿佛須臾之際從夏日到嚴冬,氣氛發生逆轉,揮舞的熒光棒,應援牌以及掌聲都消失。


  觀眾席黑壓壓一片,是深淵裏巨獸張開嘴,順著喉管看進去那無法看清的食帶,不知道吞噬了多少生命。


  很安靜,沒有歡呼聲,甚至連禮貌性的掌聲都沒有,或許不應當稱呼為安靜,寂靜更符合當前場景。


  當麵對旁人嚴肅的注目時,人會感受到壓力,何況是數百人的凝視,楚枳站在舞台中心的刹那,即感到鋪天蓋地的壓力,美杜莎的凝視也不過這樣,手腳四肢似乎被石化,下意識想舉起手中的麥克風說點什麽打破重壓,可手臂僵硬不聽使喚。


  以前楚枳在看新聞時,看見某某音樂節上老歌手因為台下觀眾導致演出失誤,他還想舞台是舞台,觀眾席是觀眾席,帶著耳返為什麽會失誤,自己唱自己的有問題?


  楚枳此時此刻很清楚地了解,做人不能站著說話不腰疼,否則遲早會閃了腰,《我真是歌手》是選手自己報幕,選手不說話,現場更加凝重,和水泥地即將幹涸一樣的凝重。


  “黑潮!”顧南希腦海蹦出兩個字,她是主持人這環境也不會上場說什麽。


  歐美粉絲用來報複歌手的手段,流傳到朝鮮半島小國被發揚光大,顧南希看著現場,全場隻有一束白光打在楚枳身上,其餘偌大的演播廳都充斥著敵視的黑暗。


  “是誰弄的?這仿佛被觀眾拋棄,被世界厭惡的感覺,太恐怖了。”顧南希暗忖,下意識向後退的兩步是認真的,感覺太讓她窒息。


  集合大廳,即便看拍攝的畫麵,壓抑也清晰傳達。


  “他們是在反對楚桑?為什麽這樣做,這樣對歌手不公平。”恒口義對黑潮最熟悉,他喜愛的前輩(帥大叔)就因演唱會的兩場黑潮,患上抑鬱症,堅持見心理谘詢師三個月割腕自殺。


  兩個心理學小知識點,重度抑鬱的情況下一般隻能藥物控製,心理谘詢師更大的作用是重度前,以及輕度抑鬱的幹涉。割腕自殺真成功的人,是真絕望,因為割腕不會死,死亡是流血過多導致的休克,在漫長等待死亡的途中有不少機會後悔。


  侯玉斌眉宇緊蹙,他不喜歡歌唱節目有這麽多幺蛾子,在場選手誰不知道,沒有人組織以及欄目組的默許,黑潮就不可能成立。


  “這種環境,對演唱影響太大。”侯玉斌說完,意識到話語太輕描淡寫,補充道:“環境幾乎是狂風惡浪、兵臨城下、千鈞一發,即使是我也難在這種場合發揮到一半的水準。”


  選手們按唱功排序,侯玉斌當屬第一,哪怕表麵陽光大男孩暗地眼睛頭頂的黎興魏也承認自己在一兩年內要超越有點難度。


  人沒辦法感同身受,黎興魏更是,他理解黑潮恐怖,但感覺也沒什麽,如果是他上,分分鍾炸場。


  張瑩瑩表示瑟瑟發抖,她職業生涯最恐怖的莫過於剛出道時遭遇噓聲,但某種層麵黑寂比噓聲更可怕,因為你不知道將要麵對什麽。


  “太惡劣了,這一期欄目請的觀眾不行,評審團也參差不齊。”楊圭耘話語除了打抱不平,關鍵是前麵演唱成名作觀眾反饋不好。


  音樂合夥人們裝聾作啞,事情不是他們這種小人物能議論的,哪怕音樂合夥人有一位是芒果衛視老資格。


  “如果是我,我當場沒死過去,那麽隻能證明我還活著。”林夏僅用自己能聽到的聲音喃喃自語。


  大廳選手議論,都過去一兩分鍾了,楚枳依舊好似木頭樁子杵著,都能夠算作演出事故。


  “《逆光》,我帶來一首原創歌曲。”楚枳開口,他克服四肢的僵化,大腦從最開始的慌張,變成現在好像旁觀者一般的冷靜。


  “樂隊老師,還有合唱老師,我準備好了。”


  楚枳獨麵八百人,《逆光》前奏響起。鋼琴前奏並不抓耳,但在靜冷背景裏格外清晰。


  “也許我一直害怕有答案,也許愛靜靜在風裏打轉。”


  答案和打轉氣息不穩都有些顫抖,氣息不穩和顫音是兩回事,前者是技巧不夠,後者是故意營造頓挫,但要注意90%絕望之音加持是什麽概念。


  開頭楚枳演唱第一句,都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侯玉斌心頭更是暗叫可惜,被壓垮了……


  “離開釋懷,很短暫又重來。”


  “有時候自問自答,我不要困難把我們擊散。”


  “我責備自己那麽不勇敢,遺憾沒有到達。”


  “擁抱過還是害怕,用力推開你我依然留下。”


  原版孫燕姿唱得是積極向上,仿佛是少女在訴說自己過去,帶點俏皮,沒一點傷感,楚枳的演唱完全是另一個極端,歌聲仿佛展開一副畫卷。


  荷蘭有位名不見經傳的風景畫畫家,他之所以留名於世是曾幫助過莫奈,畫過《聖塞芙韓路》,這條道路是巴黎最古老的街道之一,可先後遭遇瘧疾以及周邊的混亂,在他畫作下的幸福街道宛如烏天地獄。


  楚枳借由歌聲,原身被全網謾罵,粉絲脫口回踩的委屈全部唱出。


  歌聲描繪的畫卷是人間地獄,他人即地獄,歌聲能聽出毫不相識的網友讓他去死,能聽出曾經支持的小粉絲認為他欺騙世界,一聲聲或出氣,或漫不經心,或隨大流,或懷揣怨氣,或為正義挺身發聲……


  “有一束光,那瞬間,是什麽痛得刺眼。”


  觀眾席有光嗎?隻有黑暗。


  隻有痛,沒有刺眼。


  “你的視線,是諒解,為什麽舍不得熄滅。”


  八百名觀眾目光,有幸災樂禍,有嚴肅認真,有鄙夷,絕無諒解!


  “我逆著光卻看見,那是淚光,那力量,我不想再去抵擋。”


  “麵對希望,逆著光。”


  “感覺愛存在的地方,一直就在我身旁。”


  沒有光,何談逆光?現實和歌聲不能說一模一樣,但也是毫無關聯,形成了強烈的割裂!


  讓聽眾感覺仿佛心髒都要被捏碎。


  楚枳眼眶含著淚水,但眼淚卻沒有掉下,仿佛是承受著生活的重擊,他唱著絕望的歌,但依舊給人希望。


  現場隻有黑潮,不是愛存在的地方,楚枳的歌聲依舊想讓人相信,哪怕我身邊沒有一丁點愛,但你身邊一定有,一定!

  柔和的鋼琴底色,輔以弦樂,原聲吉他、軍鼓的古典,以及輕緩的和聲也仿佛是在肯定有愛,有希望。


  樂隊老師與和聲團老師配合默契,即便是下午幾個小時前才臨時改歌,都沒出錯。


  “我不要困難把我們擊散,我責備自己那麽不勇敢,遺憾沒有到達,擁抱過還是害怕。”


  “用力推開你我依然留下。”


  眼神直視前方,麵對無聲的黑暗,依舊相信,有光明。


  現場依舊啞然無聲,但與前麵不同,歌唱前是群演的職業素養,被要求的不出聲,好造成壓迫人心的黑潮,而此刻是被代入歌曲。


  觀眾席的妹紙,都開始小聲啜泣抹眼淚,百分之五十的絕望是勾起聽眾本身的回憶,而百分之九十的絕望讓聽眾腦海中浮現出歌者所呈現的畫麵。


  聽起來邪乎,但想想聽《稻香》時,甭管能不能聽懂周董在唱什麽,是不是許多人腦海都會呈現鄉村怡然自得的畫麵,大概就這意思。


  楚枳篤定地看著,他五官能夠被稱為建模臉,雙眼更生得英氣,古人用秋水剪瞳來形容,眸子像秋天的水清澈明亮,他隱約有淚珠的眸子,既有秋水剪瞳形容的清澈,又有英氣。


  帶著希冀,永不磨滅對光亮的向往。


  “有一束光,那瞬間,是什麽痛得刺眼,你的視線,是諒解,為什麽舍不得熄滅。”


  “我逆著光卻看見,那是淚光,那力量,我不想再去抵擋。”絕望之音用到百分之九十,楚枳的演唱也全神貫注。


  不知道是否是巧合,演播廳本來關閉嚴實的大門,緩緩打開,外麵的燈光照耀進來,楚枳的歌聲刺破永夜的黑霧!

  “麵對希望,逆著光。”


  “感覺愛存在的地方,一直就在我身旁。”楚枳在咬字[愛存在]時,是看向觀眾席八百名聽眾。


  小寸頭微微低頭,他坐在第七排,本來是不可能被看見,可仍舊不敢直視舞台上演唱的人,心頭湧上奇異的感覺,明明他捅了這明星兩刀,然後明星不僅沒責怪,還用奄奄一息的聲音告訴他:世界是溫柔的。


  想到這裏,眼睛有點酸酸的,本來想要保持的冷漠臉也繃不住,他扭頭想看看更有演戲經驗的明哥,結果……


  明哥嗚咽咽,兩行淚流,緊緊地閉合嘴唇,在強忍。


  “??”小寸頭剛想問什麽,就發現座位左邊兩個妹紙哭得是梨花帶雨。


  一曲終,伴奏結束,黑潮中的啜泣聲更加明顯。


  “謝謝你們可以安靜地聽我唱歌,謝謝。”楚枳鞠躬道謝,然後向樂隊與和聲團道謝。


  話音一落,歌手下台仿佛是引爆觀眾席,不是掌聲轟鳴,群演真心有職業道德,主要是兩百塊錢的問題。


  但明哥等人,哭得好大聲。


  “嗷嗷……”


  “嗚嗚嗚……”


  “嚶嚶嚶……”


  “哇——”


  全場八百人,至少三百多人,接近半數的人抹眼淚,及至少百餘人眼眶紅紅的。


  場景相當淒淒慘慘。


  “呼……絕望之音太霸道了,百分之九十居然連我自己都給唱哭了。”楚枳擦了擦眼睛,主要也是把原身委屈都唱出。


  至於演播廳大門為何會突然打開,當然不是巧合,是楚枳在競演前就委托魏桐梓幫忙。


  “不過主持人呢?”楚枳站了一會兒,燈光都熄了,舞台都沒進行下一個流程。


  顧南希到評審團,從絕望畫卷中路過,精神還未回到人間。


  唯一有職業素養的是現場攝影師,在情緒中掙脫,把該拍攝的都拍攝了,哭泣的觀眾,目瞪口呆的評審團,以及歌聲中緩緩開啟的門。


  不該拍攝的也拍了,楚枳小心擦淚的動作,這波必須要給攝影師加雞腿。


  大約又過半分鍾,顧南希才回過神,想起自己主持人的崗位。


  “楚老師的演出要讓大家驚訝了。”顧南希道:“是我最想達到的演出效果,融入靈魂的演唱,楚老師我本來以為你是靠顏值吃飯,沒想到真靠實力。”


  “能分享一下,楚老師您是在什麽情況寫的這首歌嗎?我看詞曲編都是您本人。”顧南希是主持人台詞卡沒這句話。


  “我希望聽我歌的,無論是討厭我的,還是討厭我的,或者是討厭我的,都能被光包圍。”


  “同樣,如果愛情中,生活中,被過多期待,能逆光而行。”楚枳說道。


  好溫柔,顧南希都感覺自己要被男色迷惑了。


  “逆光是我聽過最好的原創!”顧南希在激動之下給了極好評價,隨機找補:“今年最好,我回去一定單曲循環。”


  “如果歌曲能夠給你帶來鼓勵,那太好了。”楚枳道。


  耳機裏傳來了導演cue流程的提示,顧南希知道不能再閑聊了,她道:“那讓我們看看專業評審團的評價。”


  現場五十人,至少有三十人都希望被cue,想要點評這個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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