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人神之距
蘇淺若搖頭。
祁琉迦摸著鼻頭訕訕地笑了兩下。轉世的人，怎麼可能記得前世之身，又不是意念重生，再次覺醒。
祁琉迦這人，極為愛葯愛毒，長年累月的往深山老林子里鑽，大多數的時候都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有時候為了一味大葯，他能在一處蟄伏數年等它成熟，以免為他人奪去。
與皇芒江中一醉之後，兩人之間莫名其妙的多了一抹惺惺相惜，見面雖然打生打死，卻不會再傷及性命。
祁琉迦見過皇芒最狼狽的樣子便是這一夜，當他叫出重華的名字時，臉上的表情是無助而落寞的。
這一刻，他變得很生動，有血有肉，不再是那個高高在上，睥睨天下，冷厲無情的皇芒界王。
祁琉迦心想，或許他一直找著的是一個人，他要尋的根源，就著落在這個人身上。
這個人，聽名字，好像是個女人。
所以他才對纏上來的女人們一律冷心冷情視若無物？
自他斬傷了姬家帝姬姬復水之後，祁琉迦也漸漸淡出了人們的視線，不再接受別人的邀請去毒殺皇芒。
他活得更淡泊更隱匿了。
真的與世隔絕了。
皇芒生平，似乎就醉過這麼兩次。
第二次的時候，祁琉迦發現皇芒出手毫不留情，而且很急切的想要制住他…
他一時不忿，也打出了真火氣，失了理智，動用了毒龍草和大心魔術。
皇芒慘勝，將他封入玉棺之中，在他意識沉迷之前對他說，「琉迦，一夢萬古，代我收骨，屆時或可真相大白。」
時至今日，祁琉迦終於看明白了，皇芒身上背負著一些秘密，他感覺到了契機，卻是在數萬年之後，所以便埋下了一切。
回到疏桐殿後，祁琉迦借蘇淺若的名義將長生門中的典籍都調了過來，通讀了一遍之後，他沉默了良久。
在他沉睡之後不久，皇芒界被天火撞碎，皇芒被困鎖在芳華間鎖陣之內，斬斷了創世玲瓏塔，從此湮滅在天火之中。
平芫宮失蹤，斬仙劍飛落於一片禁地之中。
皇芒屍骨沉入虛空之中，十萬界域數億萬眾生對他的屍骨趨之若鶩，像尋寶一樣尋了數千年，卻一無所獲。
皇芒麾下的十三戰將也在戰火中傷亡慘重，四分五裂，從此淡出了人們的視線，或死或傷，或隱居而去。
三十三天懷疑十三色氏之中，尚有皇芒留下來的生機和火種，對著這十三個姓氏的人族進行過一段時間的清洗。
殺到後來，血流成河，沒有人再敢用十三色氏這種姓氏。
「葯帝，你所認識的皇芒，和書中記載的皇芒，是否有所不同？」
這些書蘇淺若大多也已經通讀過，微微皺眉，她有些地方總是想不明白。
「我並不喜歡叫他皇芒，因為他跟我認識的商墨允差別太大。
如果他是皇芒那樣出現在我面前，我想我不會與他有任何糾纏。
商墨允雖然弱小，可他很真實，離我的生活很貼近。
不像皇芒一樣，高高在上，冷冷清清，就好像是神與人之間的距離，永遠遙不可及。
我想知道，如果你能替他意念重生，那麼，他究竟是成為皇芒，還是我喜歡的那個人？」
祁琉迦沉默了。
良久之後，他才悶悶地道：「如果他成了皇芒，你要如何？」
蘇淺若抱著頭，妙目凝滯，「我不知道。」
「那麼，換一個問法。
我想要的是皇芒，因為皇芒才是我的朋友，而商墨允，於我只是陌生人；
皇芒手眼通天，戰力無匹，他有數萬年的恩怨未解，有必須用數萬年來布局才能扭轉乾坤的真相要揭示。
商墨允，你所愛著的那個人，妖力低微，人人可欺負，甚至用自己的死也沒能護得住你的周全，不是么？
那麼，你覺得我要復活的人會是誰？」
「皇芒還會是墨允么？我希望他能活著，雖然我更希望他能成為墨允，回到我身邊。
可如果活著的只能是皇芒，雖然他可能不再會是墨允，也…可能不會回到我身邊，我，我依然選擇要他活著。」蘇淺若捂著眼，嘶聲道。
祁琉迦再次嘆息。
他根本沒有把握復活皇芒，找不到那個地方，所有的心血的布局都會付諸東流。
他已經仔細的查證過了，不管是書中，還是長生門這些人的識海之中，都沒有元界的任何信息。
沒有元界，一切等於零。
祁琉迦將目光投向心緒波動的蘇淺若，試探著將神識附過去，想要進入她的神魂之中，查一查她的識海深處，有沒有什麼線索。
畢竟，不管她是不是重華轉世，她都是皇芒選中的人，是皇芒的化身真心實意愛上的女子。
神識消彌於開形，卻沒有任何東西反饋回來，祁琉迦正在疑惑，腦海之中突然傳來一陣撕裂般的疼痛，他抱頭痛呼，表情有些扭曲。
蘇淺若不安地伸手扶住他，憂心如焚地道：「葯帝，您怎麼了？」
就在她的手指碰到他的一剎那，那疼痛便詭異地消失了，祁琉迦駭然地抬起眼，定定地看向蘇淺若，一個驚世駭俗的猜測突然閃過他的腦海。
沒有她的允許，就算是大帝之尊，也不可能窺伺她的神魂！
「蘇淺若，我需要看一看你的識海深處，復活皇芒需要去一個指定的地點，而這個地方，已經數萬年沒有再現於世間。
你和皇芒成過親，或許他在你的識海深處會留下什麼指引，但是他也怕別人窺伺你的神魂從而傷害到你，所以你的神魂應該被他加固過了，沒有你的允許，別人什麼也看不到，一旦攻擊你的神魂，還會受到反噬。」
「您是葯帝，也無法直接看穿我的識海？」蘇淺若愕然地張大嘴。
祁琉迦乾笑了兩下，不好意思地道：「其實，我本身的境界離大帝還有著一線之差，我是靠毒才能偶爾的跨入大帝境，發揮出大帝的威力。
只是，這個偶爾，不是那麼靈…你，你懂吧？」
那就是時靈時不靈，根本不受他控制。
商墨允那廝，最喜歡去跟城裡的說書的苦爺鬼混，當時蘇淺若就有些懷疑他的品位獨特，現在看看祁琉迦，更加證明了這一猜想。
他交的朋友都有點奇特。(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