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已無退路
「花果山是什麼樣的啊？」七彩的魂魄並沒有消散，而是凝聚在了一起被孫悟空牽著手。
「很美麗的地方，也許你從出生到現在看到最美的地方就是花果山吧。」
「那裡很自由？」
「是啊，那裡非常自由，你想說就說，想笑就笑，沒有人管你，也沒有人會覺得你放肆，你可以指著天罵玉帝王母，你也可以乘著風翱翔。」鬧出天宮以後，孫悟空感覺自己變了好多，不是那隻單純的猴子，也不是那隻自封齊天大聖的猴子，現在的他僅僅是一個追求自由的普通妖怪而已……
「這就是妖怪嗎？」七彩眼神微微黯然下去「如果神仙也能如你們這般那該有多好啊。」
「妖怪並不壞，神仙也並不好，我們想吃就吃，想喝就喝，而神仙呢？總是守著一樣東西，高高在上，已經淪為了傀儡機器……」孫悟空覺得自己成熟了不少，當一個人清楚了天庭諸神的本質以後，那個人怎會再留戀那虛偽的繁華？
近了近了，花果山更近了，孫悟空彷彿聽到猴子們的喧囂聲，水簾洞的流水聲，以及那時常拍打著礁石，彷彿在述說什麼的浪花聲。
有些時候，孫悟空感覺自己就是花果山的一塊石頭，靜靜地看著月亮的東升西落，有些時候，孫悟空又覺得自己是一隻小鳥，在黎明的時候出來唱歌，又在夕陽時候歸巢。
花果山的一草一木都令孫悟空無法釋懷，人這一輩子總有一些美好的地方，而對於孫悟空來說，花果山便是他心中的那一塊凈土。
他不斷在七彩面前說自己曾經是一隻猴子，曾經在花果山的點點滴滴，以及那花果山的夥伴們以及自己那位無所不能的大哥。
「那是什麼味道，我好像聞到了什麼燒焦的味道。」七彩因為孫悟空的述說也開始對花果山也充滿著些許憧憬，此刻的她已經完全釋懷了成仙，只願當一個平平淡淡的妖怪了。但是在接近花果山的時候，她忽然察覺到一絲奇怪的味道。
「嗯？燒焦的味道？」孫悟空也是一愣，他不再說那些花果山的趣事反而加快了步伐。
漸漸地，他撥開雲層，看到腳下的一幕黑土，然後孫悟空幾乎穩不住身形了。
水簾洞的瀑布不知道從何開始已經乾涸，而本來四季都盛開的桃花這個時候也已經慢慢化為枯朽之木，孫悟空瞪大眼睛看著這一切。
「這就是花果山？和你說的一點都不像，不但不像，似乎，完全不同！」七彩愣了。
「花果山不是這個樣子的話，應該是走錯了，是的，是走錯了。」孫悟空臉上的神情變得極為鮮紅，然後他左顧右盼，終於覺得自己找到了一個合適的理由，然後一個閃身拉著七彩消散在了虛空之中，當他再次一個筋斗翻過來的時候，他看到一隻只猴子躺在大地上，他們被燒得焦黑，在不斷地掙扎，很重的傷本來應該死了但是他們卻沒有斃命，他們承受著令人難以忘懷的痛苦……
「錯了，不是這裡，是其他地方！」孫悟空的臉已經變得扭曲，但是仍舊帶著強忍著的笑容，他看著七彩，眼神之中滿是哀求「我們再走一次好不好？花果山不是這個樣子的，花果山真不是這個樣子的。」
七彩看著這個已經接近崩潰的孫悟空，即使之前自己欺騙他他的臉上都沒有露出如此絕望令人心疼的神情，她點點頭，任由孫悟空牽著再次翻了個筋斗。
隨後，他們來到一處空地。
「你看吧，剛才是錯覺，這裡，這裡還是綠的，這裡才是花果山，才是……」
「大王，大王，是大王來了？」
「大聖，大聖，大聖你終於來了，我們，我們實在堅持不下來了。」
一個個缺胳膊少腿，臉上卻帶著希望笑容的妖怪踉蹌地走過來……
「這不是，這也不是花果山，這不是……」孫悟空一愣，搖搖頭，面容已經扭曲到極限「這些是幻覺，我們走，我們再換一個。」
當他再次牽起七彩的手的時候，他發現七彩一動不動。
「孫悟空，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這就是花果山，這就是你從小長大的地方。」
「花果山不是這個樣子的。」孫悟空流出了眼淚，眼神帶著哀求。
「我不知道曾經花果山是什麼樣子的，但是我可以確認這就是花果山，你的花果山毀了，已經被人毀了！或者說，你至始至終都是一個騙子，神仙騙人，妖怪也騙人嗎？」七彩漠然盯著前方那焦黑到依舊正在冒煙的土地，她的心中已經沒有其他念頭了。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孫悟空瞪大眼睛盯著那幾個小妖怪。
「大聖，你走後，一位神仙來到這裡，他說我們這些小妖不敬天地不配生天地，甚至連下地獄輪迴都不配，他毀了整個花果山！」
「他還揚言大聖只是一個無知的小猴子而已，天庭看在大聖可憐才讓大聖上天庭做個看門的。」那下妖咬著牙盯著孫悟空，眼神之中滿是憎恨之情。
「什麼！」孫悟空氣得身體顫抖，怒不可遏的他甚至不知道已經變成什麼樣了。
「我們因為被你毀了生死簿，我們就算肉體都被毀了靈魂也進不了地獄，我們雖然已經永生了，但代價卻是永生的痛苦。」遠處，忽然衝過來幾隻猴子，那幾隻猴子對著孫悟空咆哮「我們現在連輪迴都不行，我們算什麼？我們現在算什麼？早知如今，當初為什麼要讓你當猴王？」
「是啊，為什麼要這禍害精當猴王？」
「你不是去當神了嗎？難道現在下來看我們的笑話？」
「真恨啊！」
一個飄渺的靈魂也符合怒吼起來。
孫悟空如墮冰窖，此刻的他已經無路可退了，這個時候他才知道自己的路已經被什麼東西永遠斷絕了。
他沒有辦法，一絲一毫的辦法都沒有。
七彩呆在孫悟空旁邊，好奇地看著四面八方匯聚過來的靈魂，他們每個人臉上都帶著憤怒的表情，每個人都在指責著孫悟空……
七彩突然感覺孫悟空並不是一個大騙子，也許，曾經的花果山很美，曾經的花果山正如猴子說的那樣，那樣美麗，那樣快樂，那樣自由……
但是，和現在又有什麼區別呢？
「你們能原諒我嗎？」低下頭許久的孫悟空忽然睜開滿是血絲的眼睛，他望著蒼穹，手握成拳。
「原諒，你讓我們如何原諒你？」
「我的花果山，被毀了，被那些高高在上的神明給毀了。」
妖怪們忽然一愣，他們從來都沒有看到孫悟空如此扭曲的臉以及憤怒的神情。
「我的家園沒了，我也失去了一切，我不知道去哪裡了。」孫悟空流淚，但是這個時候的眼淚卻是血液，是精血，孫悟空的精血！
「大王，我們也不是這樣……我們只是，只是……只是憤怒而已。」
「哈哈，我一個美猴王，竟然連自己的家都保護不了，有何意義，有何意義！」
「保護不了自己的女人，保護不了自己的家園，甚至一切都保護不了，我有這些神通有什麼用，有什麼用？」
海上忽然翻起巨大的浪花。
七彩愣住了，她感覺到一股巨大的煞氣在孫悟空的身體之中湧出來，她的臉色變得慘白……
「你們都在騙我，你們都覺得我好玩，是一個笑話是嗎？」
「哈哈！」
浪花拍打著礁石，彷彿什麼東西爆炸的聲音。
一滴滴血液在孫悟空的手中慢慢流下。
天空密布著烏雲，雲層之中電閃雷鳴，彷彿一場曠古大戰即將開始了。
沉寂嗎？
壓抑嗎？
「妖猴孫悟空，大鬧蟠桃園，鬧了凌霄殿，毀了王母的蟠桃會！拿之誅之！」
天庭戰車響起。
「你們退下！」孫悟空握起金箍棒。
「大王……」
「退下！」孫悟空面容陰沉。
那些妖怪們嚇壞了，紛紛隱藏在亂石堆中。
「把她也拉走！」孫悟空一甩，七彩瞬間就摔入亂石堆中，被妖怪們抓起了。
然後，孫悟空平靜下來。
「我孫悟空對天發誓，若不毀滅天庭，毀滅諸神，我便戰至不休！」
烏雲中的雷聲轟鳴更大了……
毀滅一切的雷聲。
要開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