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死寂
一百多年的時間算長嗎？
或許在凡人看來一百年太長了，但是在無盡壽命的仙人看來，一百年真的太短暫了。
一百年，一千年，一萬年……
成了仙有時候就會懂一切莫名其妙的東西了，悠長的幾千年歲月給楊戩的不單單是年齡上的增加……
楊戩有時候總會看著天空，傻乎乎地看著天空，甚至還帶著幾許虔誠。
封神之後的歲月里，楊戩感覺自己的靈魂深處有一種淡淡的悸動。
那是寂寞太久的關係嗎？
天庭的戰神楊戩渴望有一場轟轟烈烈的大戰，哪怕是流幹了血液，燃燒了靈魂，然後拿著三尖兩刃刀指著無盡蒼穹，吼一句安敢有人與某一戰！
那是何等輝煌才能譜寫的歷史？
哮天犬經常會跟著他身邊，如同一個忠實的老友，但有些東西說給哮天犬聽哮天犬也不會懂的。
這個世界太安靜了。
站在桃山之巔俯瞰下方的小木屋，楊戩不知怎的一聲長嘆。
百年光陰稍縱即逝，他並不清楚這個新鄰居到底來自哪裡，目的又是什麼，他只知道這個新鄰居很喜歡睡覺，一天除了吃東西的時候出來過以外，其他時間都躲在木屋裡睡覺……
他到底是何方神聖，他的實力到底有多高，他到底要做什麼？
真是一個古怪的人……
看到朝陽在東方升起，王晨打著哈欠伸著懶腰從屋子裡走出來后，楊戩一陣啞然。
紅塵俗仙一個！
而且沒有一個神仙會這麼懶，天上如此，地上也是如此……
「鄰居，我該走了。」
「哦。」
「下次就指不定什麼時候回來咯。」
「哦。」
「再見。」
「嗯。」
他們的對話永遠是那麼簡單，因為他們看起來就如同兩條根本不可能相交線上的陌生人……
我們應該還會再幾面的！
看著王晨那懶散離去的背影，楊戩眯著眼睛。
………………………………………
「大王……咳，咳……」
「怎的回事？」猴子看著本來蹦蹦跳跳的馬猴兒突然萎靡不振不免奇怪問道。
「我……我也不知道……我，感覺全身沒有力氣……」
「沒有力氣？那是怎麼了？」喧囂的猴叫聲沒有擾亂猴子的聽覺，猴子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這隻馬猴身上。
「就是沒有力氣，感……覺……感覺……好想睡覺啊……」
「睡覺？」
「嗯……睡覺……」
「哦……那你找個地方好好睡一覺……嗯，好好睡覺，醒了以後會有好多好多好吃的東西！」猴子在心中鬆了口氣，原來是想睡覺了啊。
睡覺嘛，沒什麼大不了的，等睡醒了以後又有力量玩耍啦。
雖然在心中不斷地這樣安慰自己，但不知怎的，在他的靈魂深處有某種奇怪的不安……
「大王……我怕……」馬猴強打精神撐著身體虛弱地看著大王。
「怕什麼？」
「我怕這一覺睡去，就再也醒不來了。」
「怎麼可能，肯定能醒的，你安心好好睡覺吧。」猴子摸了摸馬猴的腦袋安慰道。
「嗯，我一定能再次醒過來的！」馬猴虛弱點點頭，終於撐著身體到旁邊的石頭上閉上了眼睛。
彷彿一切都成了定局一般，輪迴的因果降臨到了花果山……
「散了吧，都散了吧，他只是睡覺而已，沒事，沒事！我們繼續玩！」猴子強打笑容揮揮手示意讓那些圍觀的猴子離開……
聽到自家大王都這樣說了，那些小猴子也就沒有將這件事情放在心上，都各自玩各自的遊戲去了……
夜幕慢慢降臨，馬猴躺在石頭上的身體一動不動。
體溫慢慢降低，呼吸已經停止，甚至身體都開始降溫下來。
猴子怕馬猴會凍著於是拿了一些乾草鋪在馬猴的身上，然後爬上馬猴旁的大樹看著遙遠的星空。
距離王晨離開已經有一百多年了，花果山還是那片花果山，但猴子覺得自己似乎長大了不少。
一百年裡，王晨從未踏足過花果山半步，彷彿已經完全消失了一般。
沒有猴子會記得那個奇怪的人類，除了他們的大王以外……
「大哥，你什麼時候會回來？」猴子看著星空喃喃自語。
午夜慢慢到來，地上的馬猴依舊一動不動。
萬籟俱寂的夜晚里，猴子低下頭看著馬猴，心中的那份不安越來越強……
他不敢像其他猴子一樣睡覺，他恐懼在夢境中的那一片無盡的黑暗。
他睜著眼睛守著馬猴，有蟲子爬過來，有鳥叮上來他都會趕走。
馬猴沒有任何反應，睡得不能再熟。
也許等明天清晨他就會醒來吧？將心中那份不安狠狠壓下，猴子自我安慰。
清晨來得很快，馬猴依舊沒有醒來，也沒有動過……
猴子們的歡鬧聲暫時將猴王的注意力分散，他與他們融合在一起，快樂地笑著，玩耍著。
當第二天夜幕降臨，猴子們全部去睡覺的時候，猴王突然跑到馬猴旁邊瞪大眼睛看著馬猴……
「這，這，這怎麼回事？」
身體僵硬如冰，全身上下沒有任何生氣，甚至猴毛都在漸漸脫落……
他恐懼地退後一步……
「怎麼還沒有醒來？怎麼還沒醒？」
他發瘋地拍打著馬猴的身體，憤怒地擰著僵硬的肉，甚至在他旁邊大吼大叫……
大吼大叫沒有將馬猴驚醒，反而將那些熟睡的猴子吵醒了。
「大王……怎麼了？」一隻稍微年長的猴子揉了揉眼睛看著猴子。
「他，他怎麼不醒？」
「哦？還沒醒嗎？」年長的猴子蹲下身來看了看馬猴的身體許久，最終站了起來。
「怎麼了？」
「大王……」年長的猴子有些猶豫……
「他怎麼了，你告訴我，怎麼還沒有醒來！」猴子咬著牙抓著年長猴子的肩膀。
「我……我……」肩膀上傳來的劇痛以及猴王那張扭曲的臉讓年長的猴子說話更加結巴了……
「他死了！」突然，在草叢邊走出了一個黑衣年輕人。
「誰！」猴王轉過頭看向聲音發源地，看到來人後先是一愣，隨後便是狂喜。
他的眼眶已經泛著幾許晶瑩……
此刻他瞬間就想撲過去抱著這個年輕人……
但隨後當腦子裡迴響起那句話以後，猴王便傻了。
「你說什麼！」
「他死了，完全死透了，再過兩天他的身體就會腐爛，然後變成一堆陰森森的骨架……他會消失在這個世界上，彷彿他從來都沒有出現一般。」
「啊！」
猴子一驚，聽到這以後只感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