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章 當年恩怨
邪醫說:「既然你一再要問,我就不妨跟你說說吧,三十年前,你是不是在華夏國醫館當主考官?」
醫仙大師說:「是,我在華夏國醫館任職了好幾年,怎麼了?」
邪醫說:「我記得,我來考華夏國醫館的那年,你們只錄取三個學徒,報名的好像有上萬名,入圍了一百名,後來從一百名里以競爭的方式考取。廝殺到最後,剩下五個人,五進三,都是臨場治療決定成績。當時配合考試的是五個癲癇病人,正是癲癇發作時間,我用脈衝之法將其病情完美控制,效果非常好。而在公布入選結果的時候,卻是一個叫周東海的考生得了第一名,說是他發明了脈衝之法配藥對癲癇病起到了良好的治療效果。而我,卻是不懂醫術,用錯葯把癲癇病人治成了傻子。結果,我非但沒能考取國醫館,反而入獄三年,從此再不能考取任何國家醫館院校,前程盡毀,你還記得這樁事嗎?」
「你是袁問夢?」醫仙大師眼睛瞬間睜大。
「看來,你良心不好,一直還記得這事。」邪醫冷哼一聲,「現在你可以坦白一點,當時是你們把我的成績移花接木到周東海頭上,讓他拿了第一名,然後把他治療出來的醫療事故栽贓到我頭上吧?」
醫仙大師說:「這裡面確實有貓膩,但並不是我能做主的,怪不了我。」
「不是你能做主?」邪醫說,「你是主考官,不是你做主,還誰做主?」
醫仙大師說:「你對職銜不懂,我雖然是主考官,只是負責考試,在我上面還有主任,館長,甚至還有國家部門,衛生局等等的。我不過是一個嘍啰,當年的事情,你確實是被冤枉,是那個周東海狗屁不懂,亂用藥物,把癲癇病人治成了傻子,然後栽贓到你頭上,把你的成績換給他的。我甚至為你爭取過,但沒有用。因為我根本做不了主。」
邪醫問:「那是誰做的主?」
醫仙大師說:「我們館長,他下的命令,因為周東海來頭很大,周東海家找了衛生局的官員,給我們館長施壓,誰若不聽,也是前程盡毀,而且,趕走了我們,他們還照樣換人上來這麼做。何況,錄取誰,淘汰誰,那都是內定的。當時如果周東海不出醫療事故,我們還可以想法把你推薦給下面較差一點的醫療機構去。但出了醫療事故就沒法了。周東海還是得被錄取,你還是得去坐牢。」
「看來,你是把責任都推得乾乾淨淨了。」邪醫說。
醫仙大師說:「我不是推卸責任,說的是事實,社會就是這麼樣子的,各個行業都是這樣,有關係的,總是能走到捷徑,沒背景的,往往都是炮灰,而成為炮灰的,也不只是你一個。甚至,我都被你牽連。因為當時我反對過,覺得這樣太有違醫道,損失了一個真正的人才,卻將一個庸才用進來,以後必將再成禍害,這是對醫學和生命的不負責。結果,領導對我不滿,後來逐漸冷落我,排擠我,我自己覺得呆著沒意思,才決定隱退江湖,自由行醫。若不然,以我的醫術,早就進衛生局主事了,還何至於流落江湖。畢竟,這社會做人圓滑和溜須拍馬往往比真才實學更被領導喜歡。領導要的,是聽話的人,你不聽話,就算再有才華,那也是絆腳石,是敵人。」
「這個我可以證明。」唐雨若在一邊說,「我跟師傅學醫十多年,每每都聽師傅感概,這個世道的淪落,各個行業,再也沒有幾個人真正的對自己的職業負責,對自己的良知負責,為了錢,為了升遷,很多人都昧著良知,違背真理,急功近利,瞞天過海。師傅還提到過那個被冤枉而去坐牢的事情,我都記得,她確實無能為力。」
秦帥也說:「這個我想是邪醫叔叔你錯怪醫仙大師了,她若真是那樣的人,她絕不會隱退江湖的,在我們這個社會,屈居人下,總有許多身不由己的事情,有時候看不慣的得看,忍不了的得忍,很多真正有才華的人都死在規則中。」
「難道真是我怪錯了你?」邪醫問。
醫仙大師說:「但我還是有責任的,當時其實我有選擇,我勇敢一些,站出來向新聞媒體,向社會公布真相,你才是那個成績第一應該被國醫館錄取的考生,而將癲癇治成傻子是周東海這個廢物乾的。我這麼做了,也許救得了你的前程。但我首先會被國醫館開除,接著會被周東海的勢力報復,聽說他們有很強大的地方勢力,殺了我都是有可能。然而我也有家人,我也有朋友,每一個人都在勸我,這社會,要保自己安全,哪管得了別人的死活。我也就聽了他們。只是在後來,良知每每讓我覺得不安。」
邪醫問:「那個周東海呢,現在怎麼樣?」
醫仙大師說:「死了。」
「死了?」醫仙大師問,「怎麼回事?」
醫仙大師說:「還是出了一起醫療事故。」
「又出了醫療事故?」邪醫問,「什麼醫療事故?」
醫仙大師說:「周東海進國醫館之後,因為關係強硬,背後有人,所以不學無術,似乎只是進來混個名頭的,而無數巴結他的人對他一陣鼓吹,加上他背後的人為他炒作,一個只會半桶水的蹩腳醫生硬生生的被炒成了神醫。後來,一位很有分量的官員生病找他醫治,他直接將那官員給醫死了,他知道惹了惹不起的人,當時很害怕,連夜想逃,結果慌慌張張的跟別人撞了車,結果就死了。」
「看來,也是死有餘辜。」邪醫說。
「你後來怎麼樣了?」醫仙大師問。
「我後來?」邪醫說,「還能怎麼樣,出了那麼大的醫療事故,還坐了牢,從此不能再拿醫師執照,不能再合法行醫,但我對醫術有著天生的熱愛和天賦,我不能醫人了,我就改醫動物去了。一邊抓些動物做實驗,一邊自讀古代醫書,浪跡江湖。」
「原來是這麼回事啊。」秦帥說,「我當時聽朋友說邪醫叔叔你只替動物治病,不治人,我還以為你只是個獸醫呢。原來有這麼多的內情。」
「不。」邪醫說,「我不替人治病,並不是國醫館那件事,那件事之後,我出來,有時候看見病人痛苦的時候,我還是會幫忙治治的,雖然我沒有證,不能正大光明的開館行醫,但私下裡救人之急,幫忙看看病,還能治好,也不是犯法的事情,我不替人治病,而是另有緣由。」
秦帥問:「什麼緣由?」
邪醫說:「我後來救過許多人,但我發現那些人都很可惡,他們虛偽,自私,甚至惡毒。他們在那些比他們更厲害的人面前像狗,很溫馴的趴著;在比他們弱小的人面前,很威風,趾高氣昂,像狼一樣兇狠。別人怎麼踐踏他們的尊嚴,他們再又同樣的去踐踏別人。我突然覺得,人類很賤,不想再替人類治病,我願意去救一隻貓狗。」
秦帥說:「其實,這世界有壞人,也有好人。」
「但你告訴我,這世界還有多少好人?」邪醫問。
秦帥說:「這個,我就不知道了,但應該還是很多的。」
邪醫搖頭:「我出獄之後,雖然失去了前途,但我仍然立志懸壺濟世,我用十年時間,走過幾萬里的江湖,見識人心無數,但我更願意跟動物打交道,動物很單純,不會跟你玩心眼。人心善變,此一時彼一時。就像那次我救過一個村長,他都快死了,我把他救活,他全家人給我跪下,感激我。幾年之後,我又路過那個村子,他正想霸佔一個村民的魚塘,我上前勸說,說那樣不對,他馬上不高興了,讓我不要管閑事,說那村子他說了算,誰擋他的路,他就讓誰死。他說要把魚塘弄過來,給鄉長養娃娃魚,那是他的前途,誰也不能壞他的前途。他兒子在縣城裡當混混,那天喊了一百多個人到村子里,把那村民的房子都差點拆了,村民兩夫妻沒差點被打死。我實在看不過去了,才用了點葯,那些囂張的人應該後面都不能健康的活著了吧?所以,這些年我都不救人,只救動物了。」
「哎。」秦帥嘆息了一聲,並不知道說什麼。
此時,他心裡有那麼些不是滋味。
他從小心中有正義,他一直希望通過自己的努力把這世界變得更美好。
但其實他知道,人心壞了,比什麼都更糟糕。
走過江湖四年,他也看見無數的人,為了錢,多少人喪失良知。不但算計陌生人,甚至對親人,對朋友,也未必友善。畢竟,笑窮不笑娼啊,不管黑貓白貓,能抓老鼠就是好貓啊。
是的,都向錢看了,不擇手段變富了,所以,人心更亂,更貪婪了。
這不是好事。
這社會再盛世再繁華,卻因為規則,容不下一個妙手回春的神醫,要讓一個神醫淪落到去醫動物,這是何其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