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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山鬼之血債血償

  轉過大廳角落,面前則是更大的一個洞穴,洞頂被鑿了一個圓圓的天井出來,陽光投進筆直一道光柱照在一具巨大無比的骸骨之上……


  碩如磐石一樣的頭顱上一隻獨角挺立,身軀盤旋散落,那胸口上伸出兩隻五把鋼勾一般雪亮的怪爪兀自探出待發;再向下就是一個深深的黑洞,傷口處殷紅的鮮血仍不斷汩汩流出,腥氣撲鼻而來;看那個位置卻正是蛇身七寸要害所在!

  「烏蛟大哥!」


  「烏蛟老弟!」


  文狸和赤豹同時大叫出聲,立刻撲了過去……


  「它死了?」


  沐清揚頓時愣在了當場……


  沒想到興沖衝到了這個地方看到的竟是一具早已僵硬了許久的屍骸在面前,沐清揚心裡五味雜陳,說不出的酸澀滋味由衷而發。


  「誰幹的!」


  赤豹雙目圓睜,一對雙拳閃電一樣擊在牆壁上,如同炸彈轟然爆開,厚厚的岩石瞬間塌出了一個比人還高的大洞出來,碎石瓦礫掉的一地都是。


  「大哥……」文狸則是雙膝跪倒,嘴裡喃喃細語:「子丑二會生天地,到了戌亥天地死.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卻是一小會為初會,一萬八千年,十二會,共計二十萬一千六百年.天地生死為一轉,日月相轉一周全……」歌聲柔緩,裊裊盤旋而上,到最後竟然洞壁轟然巨響回應相和,宛若洪鐘大鼓奏響類似。


  「妖族傳承下來的古辭,也是我們奉為經典的口訣,文狸正在為他祭祀亡靈,我們晚到了一步……少主,烏蛟兄弟它仙逝了!」赤豹呼呼喘著粗氣,兩眼都是淚水,輕輕拉著沐清揚一起跪了下來……


  「……惟我思念,永無斷絕!嗚呼天下,生死永別!朴守其貞,冥冥滅滅。魂如有靈,以鑒我心。嗚呼痛哉!伏惟尚饗!嗚呼天下,不幸夭亡!修短故天,人豈不傷?」當念到這裡的時候,歌聲嘎然而止。文狸放聲大哭,咬牙切齒地喊道:「烏蛟大哥!我一定要為你找到兇手,報仇雪恨……」


  哀傷幽怨的氣氛讓沐清揚這個與之素未謀面的人也不禁感懷起來,心裡暗暗決定無論如何也要查個究竟出來……老媽的部屬,不能死得這麼不明不白!


  對於現場的勘察,沐清揚不算太在行,不過看過默柳和老夏他們實地操作過而已。


  岩洞里空氣濕潤,又有烏蛟經常打理,所以地面十分乾淨,除他們幾個濕答答的腳印看不到什麼其他的痕迹。烏蛟身上除了那個血洞之外,也看不到任何遺留下來的兵器,只是看它的樣子像是正要攻擊卻被突襲而死的情景,估計是敵人實力高強,起碼在它之上,這也是從它毫無還手之力上看出來的。


  來回踱著步子,沐清揚腳下突然感到有什麼東西,彎腰拾起一看是一隻牙齒,尖端微微彎曲,像是什麼野獸的……


  他把這個拿給文狸和赤豹辨認,它們臉色一變,立刻從牙縫裡擠出了兩個字:「妖狼!」


  妖狼嘯天,也是沐清揚這個老媽手下的臣屬之一,掌管這方圓數百里的狼群,據說是天狼後裔。只是,它一向和烏蛟以及文狸交好,應該毫無理由會殺害烏蛟才對?


  「嘯天!」


  文狸和赤豹都是火爆脾氣,沐清揚一個攔不住,也被它們夾裹了過來到了這個百里之外的山谷之中。


  這裡谷底意外的竟看不到什麼林木,溪流,只有無數亂石嶙峋散布其間,還沒到谷口,一股子腥臊的味道就遠遠飄了過來,中人慾嘔。


  「嘯天!你這個雜碎,給我們滾出來……」赤豹一聲大吼,聲波就像是凝成了實質一樣猛地撞在幾塊巨石之上,砰的一聲,石屑亂飛彷彿被人狠狠打碎似的四分五裂!


  「赤豹大哥……」


  峭壁之上,一條人影從天而降。


  黑色的古代武士打扮,滿臉都是毛茸茸的絡腮鬍子,身材魁梧站在面前倒是一股子豪邁的氣概展露出來。


  「嘯天,你個混蛋!」還沒等妖狼答話,文狸已經縱起了幾丈高度,搖頭擺尾地顯露出原形——那是一隻牛犢子大小的一隻山貓,更為特殊是肋下伸出了一對肉翼,在天上盤旋了一圈,就齜牙咧嘴地沖著妖狼的脖頸咬了過去!

  「你瘋了!」


  妖狼嚇了一跳,趕緊往旁邊一躲。


  哪知道文狸一擊扑空,翻身又是單爪由下自上惡狠狠的一抓……


  「你是不是吃錯藥了!」


  妖狼怪叫連連,側身躲過又沖著赤豹喊道:「赤豹大哥,你們這是中了什麼邪,幹嘛來找我的麻煩!」


  「你還在裝蒜!我剛剛從烏蛟那裡過來,你……你、你居然敢謀害它!」赤豹嘴唇一陣抖動,渾身一顫已然化作如水牛般大小的白色花豹,快如閃電地對著妖狼就是連連兩拳揮出!

  妖狼一愣,隨即大驚失色:「什麼,烏姣大哥死了?」


  叭叭兩下身上中拳,妖狼嘴裡嘔出一團血塊,內臟已受了重傷,但它彷彿渾然不覺猶自說道:「我沒有殺他!」


  「放屁!你的狼牙還在,你敢說你沒有做過?」文狸恨極又是一爪狠狠抓在它的小腹,頓時深深五道血痕!

  「我是被冤枉的,你們看!」妖狼眼看一臉悲憤,張大了嘴巴說道。


  遠遠看見那張嘴裡血肉模糊竟是一顆牙齒都沒有?沐清揚心裡一動,趕忙大聲喊道:「快住手!嘯天沒有撒謊……你們不要打了!」


  三個人遠遠分成了兩下里站定,妖狼仍然是滿面委屈的神色,赤豹與文狸則是一臉不甘轉頭來看沐清揚。


  「嘯天,你的牙齒哪去了?」


  「你是……」


  「還不回答少主問話!這是主人的親生兒子。」赤豹氣呼呼說道。


  「少主!少主……嘯天冤枉啊!前天被幾個惡人暗算,丟掉了滿嘴牙齒,這兩天一直在家裡養傷,這個……孩兒們都可以作證呀!」嘯天現在還是人形,見沐清揚發愣誤以為還不信它,立刻跪倒在地對天發起了誓來:「上古眾位老祖在上,妖狼嘯天若是殺害烏蛟,就讓我被天雷轟頂,亂刄分屍!」


  「你……真不是你?」這下文狸和赤豹也拿不準了。


  「你們怎麼還不信我?你們想想,我才多少年功力?烏蛟大哥收拾我三個也綽綽有餘,就憑我也能害得了他?」妖狼現在簡直是欲哭無淚。


  「那倒也是……可不是你又是哪個?你的牙齒又怎麼會在那裡?」


  「你們問我?我哪知道啊!」


  「嘯天,傷你的那幾個惡人你說說看,我看這件事和他們脫不了干係!」


  「少主,那幾個人都是人類,像是修真門下的弟子……為首的是個胖子,他手裡拿著一個鈴鐺,搖一搖沐清揚就頭暈目眩不能動彈了……然後他們就用鐵鉗拔掉了我滿嘴的牙齒,一邊拔還一邊說……說……」


  「說什麼?」


  「說天下妖族不過是披毛戴角的畜生,就是作他們口中食,也嫌肉太老了!」


  「這幫混蛋!」這下子不光是身邊兩個妖怪,連沐清揚都氣炸了肺!

  「你怎麼不早說?」文狸這怒氣來的快去的也快,現在倒馬上去給妖狼包紮起來了。


  赤豹看看它們兩個,卻正色對沐清揚說道:「少主,這件事情可大可小,你是不是聯繫下主人再說?」


  「你怎麼這麼膽小?這些人都欺負到門上來了……少主!妖族多少年吃過這種虧?你下令吧,要他們血債血償!」沐清揚還沒有說話,文狸早就氣得咬牙大叫起來。


  「你懂什麼?」赤豹一搖頭,接著說道:「妖族自上古大戰就和三界締結盟約,不在公開露面了,如果開戰恐怕很難收場?」


  「不管么多了,難道說烏蛟大哥的仇就不報了?」


  「可是……」


  沐清揚看它們又要吵起來,連忙說道:「文狸說得沒錯,不能放過這幾個傢伙……至於盟約嘛……只要消息不走漏我看問題不大!」


  「這個……謹尊少主號令!」赤豹有些猶豫,但想到血仇不免也是咬牙切齒,於是便不多說,抱拳稱是。


  「咱們這裡有多少人手?」沐清揚打定主意要把這幫人留在這十萬大山裡。


  「我們這裡有成氣候妖魔級上百,至於那些妖靈妖怪不下三千有餘!」文狸得意洋洋給沐清揚報數。


  「看來老媽給我留了一筆不小的家業啊!」沐清揚不由自主也是精神一振。沒想到這裡藏龍卧虎,看來報仇有望了……


  「文狸,如何跟大家聯繫,我們要先商量一下對策。」


  「少主大人放心,只要您吩咐一聲,我這就發令召集孩兒們傳遞消息,用不了多少時間!」嘯天旁邊躍躍欲試,看來它也是被這些人害苦了,巴不得大打一仗。


  「那好,你這就召集手下,我們就在這裡大會群妖!」


  「是!是!是!」三個人異口同聲答應。


  什麼是妖怪的本性?沐清揚認為他眼前的這一片不著調的傢伙們就和一幫黑社會老大沒什麼區別。


  山區里幾千年的生活沒有把它們訓化到所謂人畜不驚超然世外的一群高人,只是把它們的熱血壓抑到幾乎腦溢血的程度。


  「少主放心!這幫小子囂張不了多久了。」一個黑粗短胖的傢伙在玩著大鎚砸石頭的遊戲。據文狸介紹,它叫熊破天,是山裡熊族的代表。


  「少主,需要讓他們中什麼毒,您儘管說話。」細高挑是蛇族族長,叫常蒼,這是山裡的藥劑師,下毒也是它的專長。


  「我負責監視。」鷹族代表叫申木,是個話不多但據說十分兇猛的幹將。


  以此類推,諸如魚族,猴族,花妖,木怪等等山精水怪都分別表示效忠於沐清揚的領導。對於那些主動來送死的傢伙,大傢伙紛紛表示了極大的憤慨,甚至還組織了一個規模不小的誓師大會出來。


  沐清揚只能為這些不長眼的修真者表示深深的同情了,用總數千倍於敵的力量對付幾個半吊子,這種打落水狗的事情估計也就是他們妖族能幹出來,只能希望他們幾位早死早超生了。


  「留活口,我有些事情要問問。」


  沐清揚現在發現手下多了也是一件挺無奈的事情——這代表你往往不需要去努力,就有了可以在人前吆五喝六的機會。


  為了方便,沐清揚把廖琴它們也放了出來,參加了這次征討大軍,不是為了監視這些忠心的屬下,只是為了表明一個態度,自己也不是吃閑飯的。


  其實他心裡一直都有些擔憂,因為在沐清揚腦海里有一條脈絡正在慢慢成形,這次烏蛟血案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或許只是一個開始……


  派出去所有人,他身邊現在又只剩下光桿兒老哥一個了,也許這就是沐清揚的宿命?身處高位的孤獨?還是說他本身就是一個矛盾的共存體?其實他一直都沒有作為妖怪的自覺,大概這和沐清揚用人類身份生活了二十多年有關,他往往都是在用一個小市民的心態去處理每一件棘手的事情,在他身邊也永遠都不缺乏替他打圓場擦屁股的人物,可能這對於很多人來說是一件值得炫耀的幸運,但沐清揚卻總是感到了某種不可言喻的悲哀。畢竟,一個廢柴或者說是紈絝子的生活不是沐清揚嚮往的日子,和他旺盛的好奇心類似,其實能夠第一時間站在前面解決問題,才是他想要的。


  嘆口氣,默默往來時的山洞走回去。


  沐清揚覺得走出那裡就是一個錯誤,現在,應該到了他修正這一切的時候了!


  撫摸著牆上那副凹凸不平的壁畫,心裡那種鬱悶的心情仍舊久久不能平復。其實沐清揚知道老媽有很多事都在瞞著自己,沐清揚不敢說很聰明,但是一樁樁一件件謎團在他身邊出現,沐清揚感到了有一雙眼睛正一瞬不移的注視著他,它正在不斷把沐清揚引入到一個迷宮裡面,看著他在其中不斷迷失,再用一個個線索把沐清揚領入它所希望他走的那條路線。對於它而言,沐清揚這個不知所謂的人只是手裡一個棋子,隨時都可能放在它需要的位置上。


  狠狠地給那個壁畫來了一拳,沐清揚喃喃說道:「不管你是誰?我不會讓你就這麼稱心如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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