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故友相見

  「你想什麼呢？」尹瓊看秦莫羽發愣的樣子，覺得好笑。

  秦莫羽回過神來，笑道：「沒什麼。」然後從人堆里出來，看了眼秦雪峰，發現他正和幾個老鄉聊得火熱。秦莫羽本來還想直奔干姥爺家裡去看看呢，不過此情此景，看來是走不了了，於是到櫃檯前面買了兩瓶冰紅茶，給尹瓊一瓶，留給自己一瓶，隨便坐在一張小炕上跟尹瓊聊天。

  「你最近怎麼樣啊？」尹瓊問秦莫羽道。

  秦莫羽笑笑：「還好吧，混日子，你呢？」

  尹瓊聳聳肩：「也是混日子。」

  兩個人同時陷入了沉默。

  「你現在做什麼呢？」秦莫羽繼續問道。

  尹瓊聲音不大，低頭說：「我在上班呢。」

  這不是廢話么，話說了相當於沒說。但是秦莫羽馬上推斷出來，尹瓊估計在飯店做服務員。這個小鎮沒什麼產業，說「上班」，就只有飯店可去。

  不過秦莫羽並沒有戳穿，畢竟是成年人了，看透不說透，給別人留點自尊心吧。

  尹瓊問起秦莫羽在高中的生活，秦莫羽怕刺激到尹瓊，也不說實話，只是胡編亂造，說自己在高中學習一般，生活一般，將來考個二本，不知道前途在哪裡。尹瓊聽完這些還打趣道：「你不是說長大要開遊戲公司么？還要當總裁，還說要收購什麼暴雪公司來著。」

  秦莫羽很驚訝：「你這都記著？」

  尹瓊笑道：「我問了很多人，他們都不知道暴雪公司是幹嘛的。」

  這也難怪，06年的時候，小鎮青年們哪裡有暴雪公司這個概念。

  兩人閑聊了半個多小時，這時候秦雪峰走了過來，拍了拍秦莫羽肩膀：「咱們該走了，去看你干姥爺和干姥姥。」

  秦莫羽抬頭問父親：「他們過得怎麼樣？」

  秦雪峰說：「還行，畢竟也是五保戶。」

  所謂五保戶，就是官府保吃、保穿、保醫、保住、保葬，其實就是貧困戶。

  秦莫羽想了想：「咱們去的話，買點什麼吧？買糧買油。」

  秦雪峰說：「這些你倒是不用操心，官府每年過年的時候都給發糧髮油。要我說，你直接給現金得了，我給兩萬，你給兩萬。人要是有了現金，就踏實。不用你送東西。有了錢，人家還不會花？」

  秦莫羽聽父親說「我給兩萬」，納悶兒道：「我給你的三萬塊錢，不是讓你年底花完嗎？你還沒花完？」

  秦雪峰說：「我不是還有工資嘛。工資我都花不了。再說，這才兩個多月，你就讓我花三萬塊錢，這不是敗家！」

  秦莫羽苦笑不得：「真拿你沒辦法。」

  他也悟出了一個道理：盡孝這種事情，光給錢，還真的是不行。大部分老人不捨得花錢，所以你給錢沒用，還有一部分老人倒是捨得花，但凈買一些沒用的保健品。所以子女不光得學會給錢，還得學會給買東西，最關鍵的，是培養老人建立起消費習慣。

  秦莫羽當即決定：「現金也得給，東西也得給。」然後站起身來，跟尹瓊告了別，就往外走。

  尹瓊剛剛聽到父子兩人對話，都聽傻了：秦家不是家裡窮得叮噹響嗎？怎麼現在秦雪峰張口閉口就幾萬塊錢？而且平白無故就送出去了。還有，秦莫羽剛剛說，讓他兩個月花光三萬塊又是怎麼回事？

  尹瓊目送著秦家父子離開，然後跟在他們屁股後面出了門，接著便看到了秦家父子鑽進了一輛小轎車裡。她更傻眼了。

  儘管這是一輛二手捷達，但是這可是小轎車啊！誰管它是什麼牌子的？

  尹瓊感嘆道：「不是吧？秦家又發了橫財？這家可真是有點大起大落啊。」

  秦家確實是大起大落。

  秦莫羽剛出生的時候，秦雪峰夫婦窮得叮噹響，靠著種地和搞副業過日子。不過秦雪峰腦子活絡，倒賣甸果賺了一筆，一躍而成為鎮上最有錢的人家。結果剛好幾年，倒賣甸果賠了一次大的，家裡一夜回到解放前。於是秦雪峰決定貸款養蛤蟆，準備翻身，結果第二年妻子生病住院，秦雪峰整天在ICU守著，錢全花光了。不僅如此，因為蛤蟆塘子沒人看，蛤蟆被人下藥偷走，家產賠了個精光。連房子都被銀行收走了。

  秦莫羽先是開車到了市集上，買了五十斤豬肉，二十斤牛肉，一箱啤酒，一箱飲料，一箱帶魚，熟食、水果等塞滿了後座，又開戶辦了一張兩萬塊錢的存摺。做完這些已經是下午了。然後兩人再次回到江大爺家的商店裡去，準備帶姬莉葉一起走。

  到了商店裡，兩個人傻眼了，這麼長時間了，姬莉葉竟然還在賭！

  秦莫羽走到姬莉葉身邊一看，她網兜里的錢，光一百塊錢的就有四五張，還有十多張五十塊的，一小沓十塊的，一大堆一塊兩塊的。粗略估計，這傢伙贏了上千塊！

  秦莫羽心頭火起，一個老外，來到華國，不撒幣，還賺錢？簡直沒天理了好吧？於是趕緊拽起姬莉葉就往外走。姬莉葉大喊大叫說還沒玩夠，秦莫羽狠下心來凶她：「你來的時候怎麼跟我講的？一切聽指揮！」

  姬莉葉聽到這話，才不情願地打包準備走人。

  然而那些輸錢的賭徒不願意了：「贏了錢就想跑？」

  秦莫羽轉頭看向這些人，皺了皺眉，心想這些賭徒還真惹不起，於是說道：「誰輸了多少錢，都有數嗎？」

  那些賭徒紛紛說道：「五個人都輸了兩百多，就她自己贏！」

  秦莫羽也懶得跟他們計較，掏出四百塊錢，給每個人都發了一百塊：「這算是補償。另外一百塊想要的話，回頭幫我干點活。」

  幾個賭徒看到秦莫羽掏出錢來補償他們，都有點意外，問道：「怎麼補償？」

  「你們都識字吧？」

  「嗯。」

  秦莫羽說道：「回頭我設計一個調查問卷，你們給我好好填，填完給我。但是咱們立個規矩啊，要是填不好的話，別說另外一百塊錢不給了，連這一百塊錢我也得要回去。否則以後我只要見到你們在這兒賭，就報警。我就是給警察點炮，也不讓你們賭舒服了。聽懂了吧？」

  這一招恩威並施，不僅讓賭徒們連連點頭，也引得眾人側目：

  「這孩子是誰啊？說話挺硬氣啊？」

  「老秦的兒子。」

  「老秦的兒子？幹嘛的？」

  「聽說就一高中生。」

  「高中生哪來的底氣說給錢就給錢？老秦怎麼不管管？」

  「那誰知道……」

  「不行，我得打聽打聽，是不是老秦在城裡發財了，沒告訴咱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