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由奢入儉難
出了魔城便是荒蕪草原了，荒蕪草原很大，速度最快的符鳥也要連續不斷地飛上個三天三夜才能出了這裡。沒有植物，沒有生靈，一片荒蕪和死寂，對於沒有辟穀丹的魔來說，如果沒有準備充足的食物和水，這片荒蕪草原就是他們最後的長眠之地。
被牛肉燒餅的香氣勾出了食慾，宮女們都拿出了乾糧聊以慰藉。
之所以說是聊以慰藉，是因為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因為資金問題，時間問題，要準備大半年的食物和水，首選的當然是大白饅頭！
於是，一邊是香噴噴的、油滋滋的牛肉燒餅，一邊是香噴噴、乾巴巴的大白饅頭，一邊吃得心滿意足，一邊原本可以心滿意足，現在卻是滿腹怨氣。
天漸漸地黑了，車隊停了下來，在原地安營紮寨，說是安營紮寨，其實只有一個營帳，專供莫羅休憩，至於其他魔，自然是在各自的魔車上將就。
身為低級雜役宮女，本職工作自然就是干雜役了。打掃營帳這種活兒，自然是全包了，九魔一妖通力合作，不一會兒便將營帳打掃得乾乾淨淨。待十魔全部退出營帳后，莫羅從魔車上下來，身邊跟著兩個美艷的女魔，大步邁進了營帳。
楚楚光顧著盯著美人兒看，卻沒看清莫羅的樣貌，只知道是個十分高大魁梧的男魔。
荒蕪草原的夜晚十分寒冷，呵出來的水汽轉眼就變成了冰渣子，嘩啦啦地往地上掉。
魔車上有防護罩，抵禦了大部分的風寒，裡面的溫度倒還可以忍受，只是從魔車到營帳的那一段路著實是生生的煎熬。
九魔一妖輪流於莫羅營帳守夜，每魔半個時辰，隨時等候莫羅的召喚，這怕是一路上最兇險的時候了。
楚楚輪到最後半個時辰，除了豆子，其它魔都全須全尾地回來了，豆子從營帳里出來的時候恰好是楚楚去接馨雲的班的時候。
豆子的臉色潮紅，雙腿虛浮，一看就是被消耗過頭兒了，馨雲攙扶住豆子，臉蛋紅撲撲的，見楚楚來了，給了個安心的笑容，楚楚朝她點了點頭，接替了她的位置，立在角落裡，看起來很是專心地守著夜。
就這樣風平浪靜地守了小半個時辰，以為今夜就這樣可以全須全尾地安穩度過時，內帳里傳來了一個男聲，聽起來有些悶悶不樂。
「外帳守夜的，進來。」
楚楚朝四下打量，見外帳除了自己再無別的什麼生靈，嘆了口氣，不情不願地進了內帳。
裡頭擺著一張很大的床，能容三四人在其上翻來覆去地折騰，此時，這張看起來很大，而且很是舒適的床上盤腿坐著一個男魔，著著紅色的內衫，披散著黑色的長發，明明很是成熟穩重的長相，卻偏偏透出一股子肆意瀟洒。
楚楚朝四周看了看，內帳里也並無旁魔，於是心下有些許的緊張。
「不知莫羅大人召奴婢前來有何事吩咐？」楚楚行了個禮，低著頭，用恭謹的語氣問道。
前邊沉默了半響，方才說道：「把其他九個宮女叫來。」
楚楚恭聲稱是，總覺著那莫羅的語氣比方才更加悶悶不樂了，甚至於有些許的……哀怨。
回到魔車上，除了馨雲和豆子兩魔，其餘的七魔皆睡得正香，於是，楚楚用盡量柔和的聲線說道：「快些起來，莫羅大人要我們去他的內帳。」
許是聲線太過柔和了，楚楚等了一會兒，卻是沒有什麼動靜，只馨雲小聲問道：「楚楚，是什麼事兒啊？」
楚楚搖了搖頭，做了個無奈的表情，緊接著將防護罩打開了些，風寒借著縫隙如狼似虎地撲了進來，毫無疑問地驚醒了尚在睡夢中的七魔。
楚楚不動聲色地將防護罩恢復原狀，苦著一張臉，說道：「我剛守夜回來，莫羅大人喚我們去他的內帳。」
一聽這話，七魔立馬起身，也沒時間追究那莫名的寒風是從何處而來的了，穿戴整齊后，九魔一妖排著整齊的隊伍來到了莫羅的內帳，排成一排站定了，一齊行了個禮，聽候莫羅差遣。
依舊盤腿而坐的莫羅看向了豆子，冷著一張臉，無悲無喜。
「你是一。」
沒待豆子反應過來，又對著紫荷說道：「你是二。」
接著又指向了另一個：「你是三。」
……
指著馨雲說：「你是九。」后，他默了默，嘆了口氣，指向了楚楚，說道：「你是十。」
又默了默，他繼續說道：「往後就按這個順序守夜，退下吧。」
像是驅趕什麼避之不及的穢物的一般，莫羅擺了擺手，九魔一妖行了一禮，正待退下，他又說道：「一留下。」
豆子黝黑的臉上明顯紅了一紅，莫羅看了她一眼，又嘆了口氣：「退下吧。」
情竇初開的豆子把摸不住莫羅的心思，一顆有些羞澀又有些期許的心提起又放下，終是乖順地退下了。
回到魔車裡，楚楚細細打量著九魔的面容，發現從一到九，皆是按樣貌從次到佳排序的。於是，毫無疑問的，自己自然就是十了，楚楚這樣十分無恥，卻又十分中肯地想到。
不過，話說回來，這莫羅的口味還真是重啊，連豆子都下得去口。
楚楚一本正經地沉思了起來，莫不是吹了蠟燭？也不對啊，若是吹了蠟燭，他怎看得見黝黑的豆子呢？
等等，我在想些什麼啊～
楚楚的嘴角微微勾起。
喵的，就算看不見，還可以憑著感覺做嘛！
第二夜、第三夜，連帶著第四、第五夜，都是豆子擔當著被壓榨的大任。
看著豆子一天天虛弱下來的身子和一天天嬌艷起來的顏色，莫羅賜了她一粒中級上品的辟穀丹和一瓶子高級上品的固元丹。
固元丹是對於築基期修士最好的補藥，這莫羅出手倒是大方，不過也是，終歸是他自己得益，給自己用的，總不能虧待了。
楚楚瞧這那粒被豆子當作稀世佳肴慢慢咽下的中級上品辟穀丹，心下有了定論，自己和馨雲至少是有八個多月不必發愁了。
因為一粒中級上品的辟穀丹可抵上一月的饑飽。
而此時營帳中的莫羅大人吹熄了蠟燭，對著床上一絲不掛的豆子無奈地俯身而下，心中不由感嘆——
由奢入儉難。
而後，又自我安慰——
由儉入奢易。
最後，開始詛咒起遠在魔宮的白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