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疲憊
「啊啊啊——「
水流的轟鳴隱約帶兩個男人的喊聲，由遠及近，漸漸回蕩在這間不大的封閉空間內。而伴隨著牆面突然開啟的暗門，兩道人影隨著噴射而出的水柱，先後飛落在堅硬的水泥地板之上。
「唔額！你又……咳咳咳！！」楊允一邊咳著嗆進肺里的水，一邊無奈地將壓在身上的葉喻再次推了開來。短時間內連續當了別人兩次肉墊，楊允一真心覺得自己今天運氣背到家了。
「抱歉，我們這是在……額！」葉喻捂著犯暈的腦袋狼狽地爬起身，剛要睜眼朝四周張望，卻被一陣炫目的光迷到了眼，剛從黑暗的管道中出來的他顯然眼睛還沒適應過來。
待到視力漸漸恢復，葉喻驚訝的發現矗立在他們兩人面前的，竟然是一整面碩大的落地玻璃；而透過那座玻璃，一座巨型透明圓錐管道在燈光的襯托下散發著淡淡光暈。
「這不是……這座建築中央的那個……？」葉喻盯著眼前的那座巨大的管道，這才驚覺此時他們兩人似乎正身處一間半透明的詭異房間之內。
這間房間除了兩人先前跌出來的那面水泥牆以及水泥地板之外，其餘幾面都是玻璃幕牆，連頂上天花板也是玻璃鑄成，而房間裡面什麼物品都沒有，整個房間彷彿一隻大號的半透明玻璃盒，將葉喻兩人封閉在內。
「我們……這是在建築中下段？」楊允一也被眼前的景象驚到了，他連忙上前扒著玻璃幕牆，往外眺望著，發現他們所在的這間房間似乎是一座向外突起的陽台，中央那座巨型透明圓錐管道近在咫尺；而抬頭則能看到上方依然盤旋著數層樓層，看情形他們只爬了整座建築的三分之一左右。
「嘖，時間都過去快十個小時了，竟然才只到這裡。」楊允一抬手看了眼手環上的倒計時，不由有些焦慮。
「急也沒用，現在我們要搞清楚的是如何從這裡出去。」葉喻環顧著四周，發現這間房間內除了一道狹小的換氣口之外完全密不透風，連先前兩人隨著水柱進入的那道暗門也早已關閉，換言之，他們現在正被關在這座玻璃牢籠中無法行動。
「完全出不去……官方特意送我們來這裡，到底是要幹嘛？」葉喻說著，走到了楊允一身邊，觀察起外面那座巨大的透明圓錐管道。
管道離他們的距離非常近，透過外面的玻璃罩往管道內眺望，葉喻甚至能清晰地看到裡面的鋼筋支架軌道，以及管道底部隱約的幾架飛機輪廓，這也坐實了葉喻先前的推測。
「這座管道應該是飛機發射塔，你看那下面似乎是停機場，看來這裡果然是一個軍事基地。」葉喻指著透明管道內對楊允一說著。「你既然是軍部出身，那對軍事基地的了解一定比我多，你對這裡的建築結構有沒有概念？」
「很遺憾，沒有。」楊允一搖搖頭。「這裡的結構非常特殊，我之前也沒見過這種類型的軍事基地。」
「這樣……嗎？」葉喻小聲嘀咕著，對現在的處境愈發感到迷茫。
這幢建築太奇怪了，從自己進入考場至今就沒見過像樣的樓梯，上面究竟還有幾層？還怎麼才能爬上去？這些一概不知，只能在錯綜複雜的通道內被各種突襲的水流衝來衝去，像一枚隨波逐流的樹葉一般毫無方向可言，照這樣下去，恐怕直到剩下的時間全部耗盡都沒法爬到頂層。
「話說回來……你有沒有覺得這裡越來越熱了？」
楊允一的話將葉喻從思緒中拉了回來，葉喻抬起頭，正看見楊允一正焦躁地扯著領帶，而房間四周也緩緩升騰起隱約的水蒸氣，連四周的玻璃幕牆在水氣的籠罩之下附上了一層白霧，玻璃外的景緻漸漸變得模糊不清。
而與此同時，葉喻也開始覺得胸口有些發悶，在陣陣熱流之中，竟然有種頭昏腦脹的恍惚感。
「官方該不會是要給我們蒸個桑拿吧……」葉喻一邊打趣著，一邊也不得不跟著在急劇上升的熱浪之中脫起外衣，這種渾身裹著濕衣服的悶熱感讓他十分難受。
「在這種密閉空間承受那麼高的溫度，先不說脫水的風險，恐怕沒過多久我們就會因缺氧而昏厥！」楊允一意識到了事態的嚴重性，連忙轉身對著唯一的那面水泥牆摸索起來。
「一定有機關可以打開暗門，你也和我一起找找看！」
葉喻見狀也毫不含糊，連忙上前幫忙，然而沒走幾步便是一踉蹌，一股倦怠感直衝大腦，在這熱浪滾滾的玻璃「溫室」內，他竟然發現自己的身體似乎愈發無力了起來。
不妙……
警告信號在葉喻心中響起，現今的自己似乎已經出現了脫水的癥狀，但是更糟糕的卻是另一點……
疲勞。
考試的前一晚葉喻原本就沒怎麼好好睡，而白天又要應付接踵而至的第一、第二場考試，自己的精力消耗非常大；再加上第三場考試原本就是傍晚才開始，算起來，現在應該是深夜凌晨時分，即便在考試前葉喻有稍微小憩過一會，但被各種詭異夢境佔據的他反而越睡越感到疲憊。更何況在經過先前大量體能消耗后沒有補充，現在的自己不但口渴難耐，更是飢腸轆轆。
「你怎麼了？」
注意到葉喻難看的臉色，楊允一趕緊上前攙住了他，雖然楊允一自己的情況也好不到哪去，但顯然他的身體底子要比葉喻好太多，即便渾身是傷也沒有露出任何疲態。
「……再不從這出去，我恐怕要昏過去了。」葉喻捂著胸口喘著氣，無奈地苦笑道。
「……你在這裡躺一會兒，我來找機關。」楊允一說著扶下葉喻，隨即起身再次在水泥牆前尋覓了起來。
不愧是受過專門訓練的，體力還真好……比起我的話……
葉喻看著眼前忙碌著的楊允一，心中突然想起了當初蘭珝第一次給自己特訓時說的話：
『看你這副鳥樣，要是參加調查官考試，鐵定第一關就被刷下來！』
呵……第一關是過了，可惜恐怕要倒在第三關了啊……
葉喻心中自嘲著，意識開始有些變得模糊，而一些之前從沒想過，也沒心思去想的問題卻忽然在心中漸漸湧現。
我到底適合當調查官嗎？
雖然很久之前樓玥和穆姐都有對自己的觀察能力讚賞有加，但僅僅靠這些顯然是不夠的，不要說是現在這種情形，之前被「噬」他們追殺時哪次不是因為身體能力不足而狼狽萬分，僅僅靠著一絲運氣才苟延殘喘、逃出生天的？
『作為特別事務調查局的調查官，不僅需要敏銳的觀察力和推理能力，極佳的身體能力也是必備的要點。』
樓玥的聲音盤旋在腦海之中。
『不管是追蹤嫌疑人也好，自我防身也罷，身體能力是基礎。在我們局，為了追蹤可能的線索必須爭分奪秒，通宵達旦是家常便飯，如何在極度疲憊之下依然能夠完成任務，是我們局中每一位調查官必須具備的能力，要是連這點疲勞都撐不住，恐怕很難勝任這裡高強度的工作。』
是啊……樓玥其實考試前就提醒過我了，為什麼現在才想起來……
葉喻頓時明白了過來，其實這間「溫室」，就是一個關卡。
沒有飲用水，沒有食物，沒有睡眠，再加上限時任務的緊張感，與吳崖對戰的消耗，以及這間「溫室」環境所帶來的倦怠……這一切都是對人的精神與體力的極大考驗，但這些困境又是調查官在實際工作中極易遇到的事，如果不能扛過這些，根本無法成為一名合格的特別事務調查官。
靠著蘭珝臨時抱佛腳式的特訓，雖然能勉強應付一些情況，但在遇到持續消耗時自己的體能弱勢便顯現無疑，這樣的自己其實根本達不到調查官的身體要求……
也許，我根本就不適合當調查官……那麼，我來這裡參加考試，又是為了什麼呢？
一個熟悉的身影浮現在葉喻日漸恍惚的意識里，同時浮現的，還有這些年來與對方共同奮戰的點點滴滴，以及……對方最後倒在血泊中的揪心場景。
小花……
為什麼要當調查官？為了向「噬」復仇？不……不僅僅是這樣！
之前小顏被綁架那次是如此，小花遇襲那次也是如此，每次我都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別人為了保護我而受傷害，這些……都是因為我能力太弱！也正因為如此，我才會被「噬」如此肆無忌憚地凌虐，才會失去重要的人！
悲憤與不甘恍如龍捲風一般從葉喻心底席捲而起，驅逐著身體內奔襲而來的疲倦，而葉喻的意識也從恍惚中逐漸明晰。
不能……不能在這倒下！
葉喻咬著牙，用力甩了甩腦袋，掙扎著從地上爬起，在瀰漫的水蒸氣之中，沖著楊允一的影子搖搖晃晃地走了過去，而就在此時，他卻忽然聽到楊允一的一聲驚喜的大喊：
「找到了！有機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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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話：
依舊是半夜更新。
周末也在處理工作上的事，所以也只能壓縮寫作時間，當初決定重回遊戲行業時就已想到會遇上加班的情形，但沒想到的是實際情況遠比我想象的更加艱苦……也罷，畢竟都是自己選的路，咬著牙也得走下去啊。
順帶一說，先前提過的小說插圖我預計下周開始動筆，希望能趕得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