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抉擇
「轟隆——」
就在艙門打開的那一剎那，一股強烈的吸力順間席捲而來，艙門口的兩人背著降落傘包毫不猶豫地一躍而下。而葉喻也在措手不及間被那股吸力猛地拖向艙門，幸好被身邊的馬丘茲伸手抓住。
機艙里的雜物瞬間漫天飛舞，僅剩下的四人拚命抓住艙內固定物，此時的他們別說撞門了，能不被吸走已是萬幸。
「咳咳咳……」葉喻總算穩住了身子，然而突然變化的氣壓已經讓他的身體極度不適；縱觀其他幾人的狀況，也著實好不到哪去，恐怕不消片刻眾人的身體都將出現問題。
「這樣下去不行！」馬丘茲看著眾人蒼白的臉色，淺灰色的瞳孔厲光一閃。「你們抓緊了，我去關艙門！」
話音剛落，他便迅速轉過身，順著這股強大吸力，如蜘蛛一般攀著周圍的固定物朝艙門爬去。
馬丘茲雖然看上去人高馬大，但動作卻意外地柔韌與靈活，不消片刻，他便爬到了艙門口，一手抓著扶手固定住身軀，一手使勁拉著艙門想要合上；可是在巨大壓強差之下，僅靠一人的力量顯然有些力不從心。
『注意！飛機將在三分四十秒后墜毀……』
機艙內警報聲不斷播報著，危機近在咫尺。
「我過來幫你！」楊允一說著便要朝艙門撲來。
「你別動！」馬丘茲大吼一聲，同時兩腿一蹬，猛地勾上身邊的支架，只見他探出身子，兩隻手手牢牢握住了艙門把手，開始拚命將門往裡拉。
「唔啊啊啊——」手臂上的青筋根根暴起，馬丘茲臉色開始漲得通紅，而原本巋然不動的艙門也在他那不要命的舉動下漸漸併攏，最終「啪嗒」一聲，合得嚴嚴實實。
吸力陡然消失，然而沒等馬丘茲緩口氣，劇烈震動的客艙又把他狠狠甩向駕駛艙，葉喻和楊允一兩人見狀連忙飛身一擋，結結實實地為馬丘茲當了回肉墊。
「咳……你們還好吧？」馬丘茲總算固定住了身體，連忙看向兩人。
葉喻捂著胸口搖了搖頭：「沒事……快……撞開駕駛艙！」
「你們讓開！」鏗鏘有力的女聲在一旁突然響起，葉喻這才發現先前一直沒有作聲的沈曉不知什麼時候已經來到了眾人身邊。只見她伸手往長發里一摸，而下一秒她手上便出現了只銀色的微型機械蜘蛛。
『……還有二分鐘……』
在警報聲再次響起的那一瞬，沈曉舉手一揮，那隻機械蜘蛛便順勢飛上了駕駛艙門口的密碼鎖之上，並自動開始迅速上下行動起來。
「嗶——解鎖成功。」僅僅五秒不到，隨著密碼鎖的提示音，駕駛艙門應聲開啟。葉喻見狀立即奔入駕駛艙，而馬丘茲和沈曉也緊隨其後。
楊允一頓了下，回頭看了眼僅存的那隻降落傘包，咬了咬牙，最後還是轉過頭，跟著衝進了駕駛艙。
『……九十秒……』
「不行，飛行系統被鎖死了，沒法解除！」馬丘茲操作著控制面板，額頭滲出了冷汗。「而且操作桿也失靈了，我們無法轉變方向！」
「該死！再這樣下去的話……」葉喻一拳砸在椅背上，透過駕駛艙玻璃，城市的輪廓已近在眼前。
「……現在只剩一個辦法了。」楊允一看向眾人，雙拳漸漸握緊。
「既然我們無法操作系統改變飛行路線，那麼只有讓飛機失去動力，被動更改航線！」
「你的意思是……」馬丘茲頓時明白了他話中的含義。「你是要手動關閉發動機，讓飛機提前墜落？」
「是的，如果能讓飛機掉在城市外圍……至少不會連累更多無辜人！」楊允一說著轉頭看向沈曉。「這裡還剩一個降落傘包，就讓給我們中間唯一的女性吧，能活一個是一個。」
「開什麼玩笑！我也是個軍人，怎麼可能在這種時候臨陣脫逃？！」沈曉柳眉倒豎，完全沒有退縮的意思。
『最後六十秒……』
「沒時間了，快走啊！不然我們只能一起死！」楊允一怒吼道。
「不一定……你們快看，前方城市邊上有條江！」葉喻俯視著駕駛艙外，一個瘋狂的想法突然在腦海中閃過。「如果我們算準時機在水中迫降，說不定……還有最後一絲希望！」
「這絲希望恐怕不足1%，但就姑且試一試吧。」馬丘茲盯著不遠處的那條寬闊江河，已然破釜沉舟。
『最後三十秒……』
「嘖……好吧。」楊允一無奈，只能迅速調出應急面板，一枚紅色的按鍵頓時呈現在眾人面前。
「我數三聲后開始關閉發動機，屆時飛機會急速墜落，所有人都做好準備，繫緊安全帶！」楊允一指示著眾人，右手懸停在紅色按鈕之上。
「聽我倒數……三……「
楊允一全神貫注地盯著越來越近的江面，手指微微顫抖。
「二……」
『要活著回來啊……！』
小顏臨別前的話語縈繞在耳邊，葉喻咬著牙，暗暗攢緊了拳頭。
活著……一定要活著回去！！
葉喻心中不斷默念著，此刻的他已孤注一擲。
「一……！」
就在楊允一即將按下按鈕的那一刻，那枚紅色按鈕突然毫無徵兆地收縮進了操控台；沒等葉喻幾人從驚愕中反映過來，飛機便猛地改變了航向，從近地面一飛而起，陡然拔高！而原本牢牢鎖定軌道的飛機控制面板此刻也彷彿被激活了一般，開始自動正常運行。
「恭喜在座各位，完成了第一輪考試。」
耳熟的聲音將眾人猛然驚醒，與此同時，一張巨大的虛擬屏再次從半空中漸漸隱現，而這次出現在屏幕中的，竟然是先前那位被劫持后不醒人事的李教官！
「各位表現得很好，辛苦了。」李教官說著看向一邊，沖著身旁那位高大男子點了點頭。「當然，韓考官也辛苦了。」
「職責所在。」男子笑了笑，將正臉轉向眾人，而在見到這張臉的那一瞬，葉喻的瞳孔便猛地一縮！
蒼白的面色，輪廓分明的臉龐，還有那雙深邃無光的眼眸……這個人，不正是那個將眾人逼入絕境的「岩博士」嗎！？
「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們在耍我們？」楊允一狠狠瞪著屏幕中的兩人，就算再遲鈍的人也能看得出，這一切都是事先安排好的一齣戲碼。
「其實在你們登上飛機的那一刻，此次考試就已經開始了。」那位被稱為「韓考官」的男子注視著眾人，緩緩開口。「重新自我介紹一下，我是本屆『特別事務調查官』考試第一關卡的考官之一，韓秋，負責本片區第一批監考審查。適才你們遇到的這一切，就是本次關卡的考試內容。」
「可是你們這樣做也太過分了吧？」馬丘茲也是一臉不滿。「當初應急艙門開啟的時候我們都沒有防備，要是真的有人被吸出艙外，那不就……」
「所以我事先提醒過你們，這場考試很危險。」韓考官看著眾人，嚴肅地說道。「不過我們這邊也是做了相應的預案，一旦真的出現這種情況，我們也會及時出動，我所在的這架飛機便是為此所準備的。」
「那剛才……你說的『噬』組織的事……」
「全是為了考驗你們。」韓考官將視線移向死死盯著自己的葉喻。「先前的說辭，包括一開始故意在你們面前表露的破綻，這些都是考查你們的內容，不然你們真的以為僅僅憑所謂的『微表情』，就能那麼容易看破特工的精心偽裝？」
葉喻心中隱隱掠過一陣失望，沉默不語。
「但即便如此，能看破我的偽裝也是相當不容易，尤其對於沒有經過專業訓練的你來說。」韓考官看著葉喻，特意又補充了一句，言語中透出讚賞之意。「在這批考生中，也只有你最先識破，這是加分項。」
葉喻將視線移向一邊，其實他失望的並不是對方故意留破綻這件事，而是原以為重新獲得了「噬」組織的線索，到頭來竟是一場虛假的鬧劇。
「不過在這裡，我還是要向在座所有人致以崇高的敬意，你們在最危難的關頭選擇了犧牲自己保護民眾，恪守了作為國家官員最基本的準則，就憑這些，你們便已通過本場考試最大的考點。」
韓考官退後一步，認真地向眾人行了一個軍禮。
其他人也立即起身，回了一個軍禮，但似乎沒有人高興得起來，每個人看上去都非常狼狽。
「接下來，我將公布本關考試判定結果。」韓考官掃視著眾人，緩緩說道。
「7號葉喻觀察力敏銳，且並未臨陣脫逃，判定合格，『點數』加十點。」
話音剛落，葉喻便發現手腕上黑色手環上的點數從「五十」瞬間變為了「六十」。
「另外，8號馬丘茲反應迅速，關閉應急艙門的舉動可圈可點，同樣合格，加十點；11號楊允一在最後關頭提出的建議，雖然簡單粗暴，但也是避免更大慘禍的唯一方法，判定合格，加十點。至於9號沈曉……」
韓考官頓了頓，正色道。「我應該有說過，所有考生的私人裝備要上交的吧？」
沈曉低著頭，沒有說話。
「可是在當時那種情況，如果不是她的機械蜘蛛，我們根本沒法進入駕駛艙啊！」馬丘茲一見苗頭不對，連忙出聲為沈曉辯解道。
「那道門設定的是四人撞擊就可開啟，原本就用不到什麼裝備。」韓考官面無表情地看著沈曉，言語里毫無斡旋餘地。
「你已經違背了此次考試的規則，所以……判定不合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