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6章 不是個滋味
先前,柳若雲書信中提及唐瑛時,柳舒元隻覺得唐瑛這個女子精於謀算,斷不可長留,那時候他並未將唐瑛瞧做是一個威脅,直覺是柳若雲是對她多有疏忽,因了輕敵之舉,才會落於敗陣。
可隨著諸多事端的出現,柳舒元便漸漸意識到唐瑛所會帶來的威脅,這個威脅性足夠令柳舒元重視,卻不足以敲響他的心頭警鍾,在他心裏,唐瑛仍算不得一個敵手。
而現下,在確定了唐軒城的變化後,柳舒元徹底意識到了唐瑛的危險性,心中警鍾亦已長鳴,他意識到自己所為亦是在步柳若雲的後塵,到底是輕視了唐瑛的影響力,他未能在一開始便除去唐瑛,已然是最大的失誤。
如今,唐瑛無疑成長了起來,唐軒城待唐瑛的看護亦會重於往日,想要除去她隻會耗費更多的心力,雖是錯過了最佳時機,卻亦不算晚,自要盡早除去唐瑛才為安心。
想到這裏,柳舒元隻用餘光瞧向唐修辰的‘屍身’。
經此一舉,唐修辰已脫離唐家,然唐婉柔與柳若雲卻依舊是侯府人,她們身為女子,自不可脫離本家,何況柳若雲本便對唐軒城癡心一片,即便柳舒元能做到讓她無損地離開侯府,柳若雲那處亦是不願的,她寧願老死於侯府內,也不會選擇同唐軒城再無往來。
然而,侯府有著唐瑛在一天,柳若雲便一天不得安寧,柳舒元不會眼看著柳若雲如此慘淡生活,何況他所圖之事亦需要侯府之力,若侯府往後主事之人並非唐修辰,對柳家而言,亦是無利。
所以,不論是為了柳若雲,還是為了柳家的未來,都需得保證柳若雲等人在侯府占據主導地位,要做到這一點,唯有除去唐瑛這個禍端,不論過程多難,都讓她徹底消失在眾人眼前。
柳舒元不再多想,他此行的目的已達成,便也沒有再同唐軒城周旋的必要,轉而看向麵前一臉無懼的唐軒城,心中卻不是個滋味。
柳舒元待唐軒城的感情是複雜的,一方麵,他與唐軒城確有著多年相知相交的情分,可另一方麵,柳若雲現下的境地無疑是唐軒城一手造成的,他要做的事情,雖是幫助了柳若雲,卻會傷及唐軒城,這種情況下,柳舒元當是身處其間,兩相為難。
這些年來,唐軒城無疑是真心相待柳舒元,無論是生活上,還是官場上,都有唐軒城的幫佐庇護,這樣的幫佐直至柳舒元可以真正站穩腳跟後,才漸漸少去,柳舒元能有今日的成就,是有著唐軒城的功勞在內,無論是作為朋友,還是作為官場同僚,唐軒城都值得交與。
唐軒城視柳舒元為真心朋友,柳舒元亦逐漸對其付諸真心,這些年來,他利用過很多人,欺瞞過很多人,同很多人保持著麵上交好,可是與唐軒城,他從無半分虛假,當是誠心相待。
柳舒元極難對旁人付出真誠,他待唐軒城的誠意,一開始是因了柳若雲的緣故。
柳若雲全然傾慕於唐軒城,她這一生無疑同唐軒城捆綁在了一處,從她成為唐軒城枕邊人的那一刻開始,便已然將自己當做了唐家人,無論唐軒城待她如何,柳若雲都不會離開唐家。
因著這個原因,柳舒元便會好生相待這個妹夫,他明白,侯府若好,柳若雲便會安好。
這些年來,唐軒城待柳若雲極好,柳若雲於侯府內的地位亦是穩固,這樣的穩固同樣會帶給柳家利處,所以無論是從私情來講,還是從柳家的發展考慮,唐軒城都擔得起柳舒元的誠心相交。
隻是,這樣的誠心終究是因了旁人的緣故,自未真正歸於本心,柳舒元能真正將唐軒城瞧做至交好友,終而是因為唐軒城待他亦是一片赤誠。
朋友相交本便是相互的,唐軒城待柳舒元從無利用之心,因他所言所行皆出自真意,柳舒元便也不會將他視為官場上互相利用之人,自是真心期望侯府同柳府都向著更好的方向發展。
柳舒元明白,唐軒城的脾性同自己的不同,他們二人亦有著不一樣的人生抱負,可是這並不影響他們二人的友誼,更不會阻礙他們並肩前行,他們本可以站在同處,攜手並肩,為著各自的理想奮鬥,可是如今,一切都已經不一樣了。
柳若雲的地位受到了威脅,她失去了唐軒城的信任,再無往日處境,這無疑令柳若雲心傷至極,拋去柳若雲同柳舒元的情誼不談,單將柳若雲視為一個柳家人,柳若雲如此處境,自然會有損柳家與侯府之間的關係,連帶著柳家未來的權利亦難有保障。
以往,柳舒元身後隻背負的是他與柳若雲,而現在,他肩上是整個柳家,更是自己一生的追求,柳家的榮辱皆係在他的身上,容不得他鬆懈半分,如今的柳舒元自非往日的倔強少年,他肩上的重擔、心裏的抱負都不允許他單以情義去評判人與事,他所行,亦不會單憑情義。
柳舒元依舊會盡最大可能保證柳若雲餘生無慮,卻也會全力維係柳家的利益,而柳若雲作為侯府主母、作為得寵姨娘,與作為一個受盡家夫厭倦之人,所能帶給柳家的東西自是截然不同,唐修辰作為他的外甥,往後能否主掌侯府同樣是至關重要之事。
作為柳家主事人,柳舒元要為柳家謀劃,為柳家考慮,以柳家的利益為上,這便意味著,任何損害柳家利益,或者影響柳家向上發展的人或事,都不會為柳舒元所容,而唐軒城待柳若雲與唐修辰等人的每一個決定,都不單單隻決定他們的一生,更決定了柳家的發展。
因此,唐軒城同柳若雲交惡、待唐修辰失望,雖不會影響到他與柳舒元之間的情分,可終究不會再給柳家帶來長久利益,他現下的態度,無疑處處損及柳家,是在變相地砍去柳家的一隻得力臂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