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 碎裂
書意在房中亦是聽見了院中的動靜,她在聽到青荷兩字後心中便是一冷,隻做起身來將周身收拾妥當,隨後便抬步走出了房門,且是來到了一應丫鬟之間出聲輕斥道:“你們這是在議論什麽?愈發膽大妄為了,如此吵鬧擾到小姐可如何是好?莫要怪我沒能提點你們.……”
這些個丫鬟們瞧見書意自是規矩地福了福禮,麵上亦是露出了些懼怕來,其中一個丫鬟且是輕聲回道:“回書意姑娘的話,水蘭姐姐被小姐提升為了一等丫鬟,奴婢們正是因了此事為水蘭姐姐感到高興,倒是不由得鬧出了聲響,姑娘放心,奴婢們定不會再如此吵鬧,多謝姑娘提醒”。
那丫鬟說罷便與周圍的幾個丫鬟退開了身,自是不再議論此事。書意瞧見那些丫鬟的背影隻冷哼了聲,麵上且生出驚訝之狀,轉而向著二等丫鬟房走去。
書意走到二等丫鬟居所處,果然瞧見水蘭房外正聚集著許多丫鬟,倒是有著示好的目的。書意心中冷笑,麵上卻是凝重了三分,她並未去那一堆丫鬟的方向,反而向著另一旁頗為冷清的房間而去,此時的書意首先要做的不是與水蘭道喜,而是寬慰這沒能入選的寶秋。
“寶秋,寶秋……”書意輕手叩著房門,過了許久亦是無人應聲。
書意瞧著這房門緊閉,亦是無法推開,自是明白有人在房中待著,且是將房門反鎖了去,而青荷斷然不會做出這樣的舉動,因而這房內之人便唯有寶秋,隻怕寶秋亦是因了水蘭被提拔一事而感到難過。
“寶秋,我是書意,你開開門,莫要一個人悶著……”書意柔聲喚著,語氣滿是焦急與擔憂。
不一會兒,室內方才傳出一陣響動聲,隨後便聽到房門打開的聲音。
“寶秋”,書意瞧見寶秋的神情麵上更是一暗,眼底的擔憂盡顯,說著便走進了房內,轉身將房門帶了上。
“我曉得你心中壓抑,可你莫要憋著自己……小姐這番提拔水蘭為一等丫鬟倒是出人意料,我竟也沒能猜到小姐的心意”,書意說著便將寶秋扶著去了床邊,且是歎了口氣繼續說道:“我這些日子均是在小姐麵前說及你,本也想著能讓你同我一起共事,卻不知小姐今日竟是喚了水蘭幾人,且由得這水蘭當得此位.……”
“今日我卻是吃壞了肚子,也沒能在小姐房中說上幾句,若是我當是在小姐跟前伺候,定是能挽回幾分,如今……哎,此事已然沒有了轉回的餘地,寶秋,你莫要氣餒,自是該打起精神來好好做事,往後亦是有著機會.……”
書意說著便目露寬慰地望著寶秋,語氣更是柔和了三分,“我方才知曉這個消息後便擔心於你,如今瞧見你這般神情,便清楚我的擔心是對的,我曉得這幾日院中人人都說你最有可能補上這空缺,你定然是如此以為,這人最怕先前滿是希望卻得到了絕望,如今這人選不是你,有著失落自是應當的……”
“隻是你以往倒也不曾在意這一等丫鬟的名頭,此時便莫要因此過於傷神,自該及時恢複好精神來,莫要讓這樣的壞情緒傷害了自己,也莫要由得旁人瞧了咱們的笑話”,書意說罷隻拍了拍寶秋的手背,眼中的憐惜愈發重了些。
此時的書意自是做著情真意切的作態,她曉得自己這番話定然能帶給寶秋幾分寬慰,而寶秋亦是會因了此事與自己愈發親密。書意清楚寶秋的性情軟和,她此時的難過並非是因了一等丫鬟本身,其多數是源自於院中丫鬟們的閑言與嘲諷,隻要寶秋理清了這些個愁緒,不再執意於那些閑話,便不會再為了這一等丫鬟之事傷神。
書意滿是擔憂地望著寶秋,而寶秋卻是因了書意的話越發寒了心。寶秋心中清楚水蘭得了這一等丫鬟自是有著書意的功勞在內,她本對著一等丫鬟沒有那些個爭奪之意,全且是因了書意這些個作態而感到心中壓抑,卻不想書意至今亦是對自己沒有半句真話。
書意在水蘭這件事情中當是局中人,可她卻在寶秋麵前做出全然不知的模樣,更是作勢寬慰於寶秋,這般虛情假意在寶秋眼中當是令她生厭,此時的書意已然錯過了這最後的機會,亦是將寶秋心中的情誼全然打碎,寶秋的心境已然從先前的震驚失落轉化為如今的平靜無望。
“書意,我曉得這些道理,不過是心中有些難忍,你放心吧,我緩上片刻便好,你且由得我一個人待上一會兒”,寶秋隻壓抑著情緒淡淡地回道。
寶秋這般低沉的語氣卻是讓書意更加肯定了她心中的難受,書意已是做到了前來寬慰的舉動,此時倒也不再多加勸導,且是由著寶秋自個兒消化心中的情緒。
“也罷,那你一個人緩緩,你若心中難受,那就哭一場,哭出來便好了,我便不擾你了,先且去水蘭那兒走個過場,亦是替你為她道聲恭喜,也免得旁人生出閑話”,書意說著便站起身來,再且摸了摸寶秋的後背,隨後方不舍地走出了房門。
書意這番話倒也是為寶秋考慮周全,依著以前的寶秋自會對書意生出感激,隻會覺得書意當是事事做得周全,而此時的寶秋卻全然沒有生出任何感動,她的心中所有的,隻是對書意的絕望。
待到書意出門之後,寶秋方才狠狠咬住了下唇,眼角亦是淌出了些淚,她便坐在桌邊默默哭了許久,待到旁邊那間房的慶賀聲漸漸消去後,寶秋方才止住了淚意。
寶秋麵上已然是一片漠然之色,她隻緩緩地站起身來,抬步走到書意放在所坐的位置,且將書意方才用過的茶盞輕手撥了下去。寶秋望著那個茶盞在自己麵前跌落,眼中由始至終沒有一絲波瀾。
那茶盞落於地麵便碎裂得徹底,倒也像極了她與書意之間的情誼,再也無法重回原有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