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不甘

  唐老太太這些時日便是以棄子的態度對待唐婧嵐，卻不想唐瑛帶給她的不安不得不令自己重新拾起這枚棋子，而這番轉折下的後果，唐老太太自己亦是無法預料。


  唐老太太知曉唐婧嵐並非不拘細節的颯爽之人，自己先前對待她的疏遠自是會讓唐婧嵐心中生怨，唐婧嵐所持有的野心與怨意，同樣是會讓她改變以往的處事，隻怕唐婧嵐對於自己的恭敬亦是會隨之消損，而這消損的程度如何，便隻有從往後的行徑中才能分辨。


  此時的唐老太太斷然不會相信唐婧嵐口中的順從，她太明白唐婧嵐了，更是明白唐婧嵐性格中的狹隘足以令她產生出更為陰暗的情緒，可即便是有著這份風險在內，唐老太太亦是必須將唐婧嵐重新放回棋局之上，相較於唐婧嵐滋生出的怨意，唐瑛所能引發的變數卻是唐老太太最為忌諱的事情。


  唐老太太且等待著唐婧嵐出聲，不過片刻，便聽得唐婧嵐堅定地說道：“祖母，嵐兒願意，嵐兒先前不知曉祖母的這份苦心，卻是錯怪了祖母的心意，是嵐兒的錯，嵐兒往後斷不會再令祖母這般為難，更是會依照祖母的教誨來完善自己，祖母放心，嵐兒會好生於瑛兒相處，斷然會實現祖母的心願，為唐家帶來更大的榮光”。


  “好，祖母相信嵐兒，你這些日子便要多與瑛丫頭走動，她要去往舒府或者旁的地方，嵐兒亦是該一同前往才是，祖母聽聞舒家那嫡小姐與瑛丫頭的交情甚佳，你們都且是一般年紀的丫頭，嵐兒你自該與她們合得來才是，舒太傅是個不容小覷的人物，他手中所有的權勢卻是更甚於你大伯……”


  “與那舒府內走動的人均且是京都內的權貴之家，同舒家小姐處好關係，自是對嵐兒你有著好處，便是瑛丫頭與那舒家小姐交談時，嵐兒你亦是該細心聽著她們說了什麽，瑛丫頭自來便不如嵐兒你細心，萬一那舒家小姐說了什麽重要的話，瑛丫頭隻怕會直接忽略了去……”


  唐老太太說著亦是目露寵愛地望著唐婧嵐，繼續輕聲說道：“嵐兒是祖母心頭的肉，祖母隻盼著嵐兒能夠得到最好的一切，如今朝廷之上的局勢已然起了些風雲，嵐兒你亦是不可大意，那些個宴會賞玩的場合，嵐兒自要用心準備，便與那些個皇子有個熟識，饒是依著最壞的打算考慮，嵐兒同樣會是個王妃之類的人物，這在咱們唐家亦是從未有過的……”


  “嵐兒，往後能夠得到什麽樣的身份，全靠著你做出什麽樣的努力，祖母和你大伯能夠幫你除去周圍的隱患，卻是無法決定最終的結果，你且要用心對待此事，祖母明白你爹對你娘不大親近，但這樣的情況自然不會持續很久.……”


  “此事一但成功，便是你娘她同樣會會成為府中名位最高的一人，你爹的那些個姨娘們便也無法再生出任何幺蛾子了，饒是你爹她看在你的份上亦是會對你娘多出親近之意，你與你娘的命數全且握在你一人的手中，莫要錯失了才是”，唐老太太說罷亦是拍了拍唐婧嵐的手背，便也不再多言，隨後便坐端了身子，且將桌上的茶盞取了來，輕飲了些方才覺得喉間順暢了許多。


  “嵐兒明白”，唐婧嵐溫聲說著，心底卻愈發涼寒。


  唐老太太這些年來對待唐婧嵐的母親夏晴的態度，亦是唐婧嵐心中莫大的抵觸與憎惡。唐老太太對夏晴雖是沒有像對待趙韻那般苛刻，卻同樣沒有任何和藹可言。


  唐軒銘本身對於夏晴便是漠然的態度，唐老太太的行徑無疑是在夏晴已有的危機上施加更多的不堪，這一切更是讓夏晴在東府的處境頗為艱難。唐婧嵐自是恨極了唐軒銘對於院中姨娘的親密，唐軒城是令夏晴憂鬱苦悶的緣由，而唐老太太所施加的重壓無疑是打倒夏晴的利器。


  唐婧嵐自小便對唐老太太懷有憎恨，她當時親近於唐老太太不過是因為唐瑛與趙韻的存在。因了趙韻與唐瑛二人，唐婧嵐方能隱下對於唐老太太的不喜，自是恭敬孝順地陪伴在唐老太太身旁，因為她需要唐老太太的庇護，年幼的唐婧嵐亦是明白，唯有自己討得唐老太太的歡心，她與母親的境地才不會變得更糟，那時的唐老太太，是唐婧嵐必須要親近的人。


  唐婧嵐想著唐老太太對夏晴的折辱，轉而回憶起自己與唐老太太這些年來的相處，更是想起了多年前府中下人們的私語與趙韻母女的笑顏。


  唐婧嵐自小因了眾人對待趙韻母女的態度而嫉恨於她們，其中最令唐婧嵐感到難以忍受的，便是唐軒城麵對趙韻與唐瑛時的歡喜。那樣融洽歡欣的場景唐婧嵐從未感受過，她自小便處在母親的愁苦與父親的淡漠中，在瞧見唐瑛她們掩不住的愉悅之時，唐婧嵐心中所生出的除了嫉恨，便是不甘。


  唐婧嵐不甘心於自己的處境，她從禮佛至親近於唐老太太，均是為了改變這般難堪的境地所作出的行動，她不甘心於自己身為嫡女卻不如那些庶女歡樂無憂，更是不甘心於僅僅一牆之隔的唐瑛，卻是擁有著超過自己十倍百倍的幸福。


  唐軒銘對於夏晴僅是維持著夫妻之名，對唐婧嵐亦是與旁的庶女無甚區別，若是唐軒城亦是如此對待趙韻母女，唐婧嵐自不會有著那些憤恨不平的心思，亦是不會走到如今這般決絕的境地，而事實終究令唐瑛與她處於全然不同的位置。


  唐軒城與唐軒銘本是同根，二人的性情卻是是有著明顯的差異。唐軒城對待趙韻如珍寶般憐惜，更是萬般寵愛於唐瑛，這些細微的不同在唐婧嵐心中一直積攢，經過這十餘年的沉澱發酵，終而令那些嫉恨變成了全然的恨意。唐婧嵐在知曉雲姨娘毒害趙韻一事後，心中的恨意方才有了緩衝的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