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因果輪回
唐婧嵐此時已是來到了梳妝台之前，她明白若桃斷然不會理解自己的心意，倒也不必再多費口色與她講清楚這其中的牽連。唐婧嵐明白若桃等人均是以為自己的作為不過是折損自身，而如今的她斷然無法依著以往的軌跡前行。唐婧嵐那順遂的人生已然因為唐瑛的出現而被破壞得徹底，一日不瞧見唐瑛凋落，唐婧嵐的心中便一刻也無法安定。
唐婧嵐隻傾身坐在了短椅之上，她望著鏡中的自己，目光中不由得露出了嫌棄與鄙夷的神色，更是緊緊咬住了下唇，倒是極難忍耐的模樣。
鏡中的人兒自是嬌俏可人，然而這般相貌在唐瑛麵前卻如同蒙上塵埃的碎石一般平常無趣，唐婧嵐自小便對唐瑛的容貌有著抵觸，她不願意看到唐瑛，更是希望自己的樣貌會成為唐瑛那般奪目的存在。
唐婧嵐如今自是明白再如何精心修飾自己的容顏都且是無用，這般長相亦是無法與唐瑛相比，這是老天注定的不足，然而年少的唐婧嵐並不信這既定的事實。
唐婧嵐記得自己很小的時候，唐家幾處府落的夫人時常會聚集在趙韻房中閑談，而她的母親亦是會領著自己前去霽月閣中看望趙韻，那時小小的唐瑛亦是會待在趙韻身旁，而每每與唐瑛共處一室時，那些長輩的注意力均會被唐瑛所吸引了去，她們隻會簇擁在趙韻與唐瑛身旁，大肆誇讚著唐瑛的靈巧討喜，而自己與母親永遠是被忽視的一方。
房中別的女童亦是毫無存在感，那人群中的光亮唯有唐瑛一人，當時的唐婧嵐並不會將那些大人的行為與唐軒城劃上關聯，她隻是覺得人人都喜歡唐瑛的長相，便足以證明生來美貌自是極為重要的事情。
唐婧嵐不喜歡這樣被人忽視冷待的感覺，她在最初禮佛時的信念便是為了這相貌，她要誠心求得佛祖成全，好將自己這平淡的姿容換成唐瑛那般驚豔的模樣，為此亦是可以付出所擁有的一切。唐婧嵐對容貌的渴求是從小便存有的，更是因了周圍的環境而使心中的執念愈發深刻。
那時的唐婧嵐自是滿心虔誠，可饒是再如何祈求佛祖念誦佛經，亦是無法更改她本身的樣貌，隨著時間的流逝，她方且知曉這些個佛祖本便是欺人之談，自是不必再供奉敬仰與那些塑像，而這禮佛一舉卻是陰差陽錯地讓她得到了這許多年的庇護，唐婧嵐因了唐瑛而潛心禮佛，更是因了早先對於佛祖的虔誠而深得唐老太太滿心的喜愛。
唐老太太本便疼愛於唐軒銘，自是對唐軒銘的孩子更為親近些，而唐婧嵐的行為更是讓唐老太太認定了這血脈相連的默契，唐老太太以為唐婧嵐自是府中最像她的那個孫輩，亦是因此對唐婧嵐多出了些疼惜與眷顧。
唐婧嵐早年因了唐瑛而接觸佛法，更是借由那些時日的禮佛而得到多年的庇護，可如今的她，卻是因了唐瑛突生的幹涉反而失去了唐老太太的重視。
唐婧嵐在經曆了多年的榮寵後再且恢複以往的平淡，一切都回到了最初的境地，唐瑛依舊是那個被萬眾簇擁的人，而她唐婧嵐仍舊是府中再尋常不過的那一個，這因果輪回，唐婧嵐亦是看不清晰。
單是唐瑛的容貌已然讓唐婧嵐苦苦忍耐了這麽多年，而如今的唐瑛除去那天生的樣貌，更是有著謀略才情與眾人的喜愛，這無疑是在唐婧嵐的心中不斷地劃著傷口，如今的唐婧嵐已然不再將往後的安穩放在心中，她隻要讓唐瑛不再這般刺眼，要讓唐瑛失去周身的光彩，更是要眼看著她被萬人踩踏方能抵消心中的傷痛。
唐婧嵐此時已然收回了思緒，她再次抬眸注視著鏡中的女子，方才的失落與嫌棄轉而變成了憎恨之態。唐婧嵐的腦中亦是不斷地回放著府中眾人對自己的稱呼，嵐小姐，多麽諷刺。
唐婧嵐本是這唐府中第一個出生的女童，自該有著大小姐的名號，可卻因為自己的父親是唐軒銘，便不可得到這府中大小姐一名，全且由得唐瑛搶奪了去。
在唐婧嵐的意識中，唐瑛還未出生便奪去了本應屬於自己的東西，她們二人日後的命運早已注定，斷然不可能有著任何和解，唐婧嵐不喜於唐瑛的存在，她與唐瑛之間，隻能存活一人。
唐婧嵐隻深呼了一口氣，隨後便將眼底的晦暗隱於無形，抬手拿起桌台上的胭脂輕手描畫著妝容。若桃此時亦是走到了唐婧嵐身後，她望著眼前描妝的唐婧嵐，心中同樣生出了輕鬆來。
一刻鍾過後，二人方再次從內室走出，已然是修整妥當了一番。若桃再次確認唐婧嵐的著裝並無任何差錯後，方才與唐婧嵐一同向著唐老太太的鬆竹院而去。
鬆竹院中，唐老太太的麵上倒是生出了些不虞來，自薑嬤嬤去東府喚唐婧嵐的時間已然過去了許久，依著往常來往的習慣，唐婧嵐自該一早便到了鬆竹院中，然而此時院中亦是沒有唐婧嵐的身影，這自是唐婧嵐的失禮之處。
唐老太太瞧了眼安靜的庭院，隻語調不悅地出聲說道：“薑嬤嬤，你方才在東府是怎麽跟嵐兒說的，依著嵐兒的速度早該到了才是，怎生現下還沒有到院中？”
“回老夫人的話，奴婢且告訴嵐小姐您有要緊事找她，亦是囑咐嵐小姐盡快趕來，許是嵐小姐路上出了什麽事情.……要不老奴再且去東府瞧瞧？也好免得老夫人您擔心”，薑嬤嬤說著且抬眸望向了唐老太太，自是等待著她下一步的旨意。
“.……不必勞神了，再且等等吧，嵐兒待會兒自該給我個交代”，唐老太太說罷且是閉上了眸子，手中亦是緩慢地撥弄著佛珠，隻是這眉間的蹙起卻並未放鬆半分。
薑嬤嬤知曉唐老太太這般作態已是生了怒氣，她隨後亦是退向了一側，抬眸看向了院中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