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權衡
唐瑛太懂得觀察他人的神情，而她更是明白薑嬤嬤對待唐軒城的重視，唐瑛此舉瞧著自是大膽無畏，然而卻是再穩妥不過，她如今走過的每一步均是有著全然的把握在內，斷然沒有任何危機自身的可能性。
薑嬤嬤想到此處心中反而生出了些自在來，她知曉自己對唐老太太的態度已然無法轉回以往的恭敬，這樣的變化隨著時間的推逝自是會有被人瞧出的那一天，待到那時，薑嬤嬤自會成為唐老太太心中憎恨的對象，而她那日亦是沒有辦法保全自己的平安。
唐瑛這番暗示卻是給了薑嬤嬤一次生機，同樣帶給她日後相伴於唐軒城身側的可能性。薑嬤嬤知曉自己一人並不會帶給唐瑛多少助力，唐瑛更是清楚此事，而她在知曉這些事實後並沒有無視於薑嬤嬤的存在，反而是借以書意向薑嬤嬤傳達出結交的訊息。
薑嬤嬤明白唐瑛並非無端施以善意之人，唐瑛能夠向自己頭來枝頭自是有著緣故，其中最大的可能性大抵也是因了薑嬤嬤對待唐軒城的一片真心。唐瑛因為了解到薑嬤嬤不會對唐軒城帶來任何不利的影響，方才除去了對薑嬤嬤持有的排斥與懷疑，亦是願意成全薑嬤嬤這份存於暗處的母愛。
薑嬤嬤的眼中不再有任何遲疑，她在意識到唐瑛的心意後便穩下了心神，麵上卻是一如既往的慈祥順從。薑嬤嬤知曉自己的行徑與書意無異，均且是背主之舉，然而薑嬤嬤的心中卻沒有任何悔恨與不安的情緒，她願意擔下這樣不恥的名聲，亦是要做到自己心中的意願。此時的薑嬤嬤便在切身體驗著書意叛主時的心境。書意的叛主是為了得到往後的名利地位，薑嬤嬤則是為了守護自己心中最為重要的存在，她們二人雖是目的不同，卻都有著決絕之態，均是不會退卻半步。
“薑嬤嬤”，一旁的唐老太太此時已是睜開了雙眼，她且輕聲喚著身側的薑嬤嬤，隨後亦是轉頭看向了薑嬤嬤所在的方向，隻繼續問道：“我先前隻覺得這些事情自該是順心順意地發生，如今倒是覺得這世事磨人，斷不會如我所想的那般容易，便是這眼前的路亦是不會順遂，軒城倒不是最大的問題，他便是心有抵觸，礙於我這母親與瑛丫頭在內，亦是會默許了此事，我曉得他無法拒絕.……”
唐老太太手中依舊撥弄著佛珠，隻緩聲說著自己對府內情形的判斷，她且接著話頭繼續說道：“這最為不安的一人卻是那趙韻，趙韻與軒城不同，這婦道人家亦是瞧不清如今這局勢，全且是一家之仁，趙韻自是極難由得瑛丫頭為我所用，隻怕瑛丫頭在她身上會費上許多心神，這將門所出的子女便如那些莽夫的性子一般執拗，軒城遇見她當真是禍.……罷了罷了，但願瑛丫頭她足以說服他們夫妻二人，倒也不枉我這些時日的栽培了……”
唐老太太輕歎了口氣，轉而繼續問道：“薑嬤嬤，你覺得瑛丫頭可能達到我心中的期望？”
“大小姐她的樣貌才情皆屬上乘，自該有能力實現老夫人的心願，為咱們唐家帶來更多的榮光”，薑嬤嬤輕聲回著眼前的疑問，言語間自是順著唐老太太的心意，她明白唐老太太這句疑問並非是為了得到切實的答案，唐老太太隻是需要有旁人來肯定她自身的判斷，自是無關於實際的狀況。
“這是自然，瑛丫頭已是我最佳的人選，若是她無法達到我的要求，府中旁的人亦是沒有可能完成此事”，唐老太太隨後便將視線轉移向了前方，“我並非懷疑自己的判斷，不過是在擔憂往後之事，瑛丫頭現下自是以我為重，可是現在的情形卻不能決斷將來會是如何表現，此時我自是相信她的誠摯，而她又能否一直保持如今的心意，這方且是我心頭憂慮之事.……”
“我便是害怕她終會有所變化，這人心都且會被外界的事物所改變，瑛丫頭她倘若長期身處那利益紛爭之間，倒是極易忘卻自己的本分在何處，這時間越久，瑛丫頭的心智亦是會愈來愈高，手中所有的能力亦是會越來越多，若是她的心意日後發生了變化，別說是我，饒是她身旁的書意亦是不大能察覺到，這卻是難辦了……”
唐老太太說著且停下了手中的動作，隨後且沉聲說道：“不可，我斷不能將希望放在瑛丫頭一人身上，隻她一人卻是會令她心中生出驕縱來，唯有讓她知曉自己並非唯一的人選，方能讓她心中一直存有警覺與恭敬，天底下凡是安穩之地自是由不得一人獨大，自是得製造出些爭奪感，如此一來既是有了權衡亦是會多些幫襯，原先倒是我忽略了此處，薑嬤嬤，去將嵐兒喚來，我有話與她說……”
“是，老夫人”，薑嬤嬤輕聲回過話便退開了身，轉身向著東府那方走去。
東府問蘭閣中，唐婧嵐正且在練習著琴曲，便聽得若桃輕聲說道：“小姐，薑嬤嬤到了院中，且請奴婢前來通傳一聲，許是有著要事與您說”。
唐婧嵐聽到此處並未曾立刻起身，她隻緩慢摘下手指尖的護具，待到十指的護具擺放整齊後，唐婧嵐方才站起身來輕聲回道：“嬤嬤來了？快請嬤嬤進來，再且泡些花茶”。
“是，小姐”，若桃說罷便轉身走出了房門，到了院中隻笑著對薑嬤嬤說道：“嬤嬤快請進，小姐便在房內”。
房內的唐婧嵐瞧著院中的人影卻是生出了些疑惑來，往日來府中傳話的人不是秋寒便是秋曼，極少有薑嬤嬤親自前來這東府處，而每每由得薑嬤嬤來東府傳話時，她亦僅僅是將這口令告知於若桃她們，且令若桃等人轉達於自己，如今日這般入室之舉，卻是從未有過。
“有勞若桃姑娘了”，薑嬤嬤淺笑著應道，倒也不再做出過多的舉動，且隨著若桃的指引向著房內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