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忠孝

  侯府中，唐瑛與茯苓二人正行至唐軒城書房外，唐瑛抬手敲了敲門，隻出聲說道：“爹爹，阿瑛做了些蒸糕，爹爹用些可好？”


  唐瑛話語剛止，麵前的房門便被打開了一扇，隻見唐軒城目露笑意地將另一扇門敞了開，語氣柔和地說道：“自然好，外麵風大，阿瑛快進來說話”。


  茯苓笑著將手中的食籃遞給唐瑛，轉而主動地走向了門旁守著，絲毫沒有隨著唐瑛一同入內之意。唐瑛瞧見茯苓此舉隻無奈地搖了搖頭，她知道茯苓不願壞了主仆之規，亦是不想打擾了自己與唐軒城的談話。唐瑛且轉身走向茯苓身旁，將身上的披風解下遞予茯苓手中，方才走回了書房。茯苓望著手中的披風自是暖心一笑，她且環抱著唐瑛的披風，倒也感覺不到周圍的寒冷。


  唐瑛此刻亦是走到了室內，她隻將手中的食籃放在一旁的茶桌之上，取出食籃內的一碟蒸糕置於唐軒城麵前，笑著說道：“阿瑛在這蒸糕裏麵放了些桂花與芋仔，更添了些清爽與香糯之感，爹爹吃一口便知”。


  唐軒城笑著拿起一塊蒸糕咬了一口，誇讚了唐瑛兩句，隨後便將盤中的蒸糕用了大半，室內且漾出淡淡的桂花香味。唐瑛瞧著唐軒城用了許多，方才起身將前方的茶壺端起沏了杯茶，隻笑著說道：“爹爹用些茶水.……”


  唐瑛放下茶盞轉而看向書桌的方向，笑著說道：“阿瑛瞧瞧爹爹在看什麽書冊？”


  “列傳，亞聖……”唐瑛喃喃地念到，嘴角亦是不由揚起了弧度，她且將桌麵上的《列傳》向後翻了翻，隨後隻出聲道：“仁、義、禮、智、孝、悌、忠、信……”


  “爹爹，何為仁義，何為忠孝？”唐瑛轉過身來瞧著唐軒城，麵上盡是疑惑之狀。


  唐軒城且將手中的茶盞放下，起身笑著回道：“教習先生自是教與過阿瑛，仁義即是尊友人親良臣，忠孝意為忠君主孝父母，阿瑛並非不知，何故問及爹爹？莫不是要考驗爹爹不成？”


  “然也，仁義忠孝的理解阿瑛自是清楚，然而阿瑛心中卻不明他們究竟表現在何處，故此詢問爹爹其義。人人皆言仁義忠孝之名，阿瑛卻是知之不深，倘若一人忠君敬友孝順長輩，那他是否便遵從了這仁義忠孝的品德？這忠孝又要到達何種程度方是真正的忠孝，君主所言便定為真知，父母之論便必然不可反駁，爹爹認為這便是忠孝之名？”


  唐軒城本以為唐瑛隻是突發奇想地問及這四品，不想唐瑛麵上的神態卻是格外鄭重，似是真要從自己口中探究其中的理念。唐軒城便也收起了麵上的玩鬧，眼色略過《列傳》顯於眼前的一頁，且摸著唐瑛的頭發輕聲說道：“所謂仁義忠孝自應做到其表意所言那般，隻要一人全心忠於他所輔佐的君主，親善於朝堂上的眾臣，對待信服於自己的賢德之士有著相同的義氣，尊重父母善待於他們，便可做到仁義忠孝之本，阿瑛可明白了？”


  唐瑛且抬起眼眸望著唐軒城問道：“可是爹爹，人無完人，亦是會有犯錯之時，這君主之言未必全且是正確的言論，若是君主犯了一個過錯，身為臣子知曉此事卻並不點明，可謂真正的忠誠？”


  唐軒城聽到此言卻是驚了片刻，且彈了下唐瑛的腦袋輕聲斥道：“你這孩子，君主如何會有過錯，阿瑛切莫要在人前如此說話，切記了”。


  唐瑛且聳了聳肩，湊近唐軒城的耳畔輕聲說道：“阿瑛知曉其中利害，自不會在外人麵前說出如此言論，然爹爹方才這句話分明是在自欺欺人，阿瑛便不信這做君王的不會有任何過錯，若是他真且做了一件錯事，爹爹認為忠君的賢臣是否應該出麵提點於這君主？一味遵守君主之言便是忠誠？


  “阿瑛倒是認為這臣子自該出麵點明，隻有如此當可為真正的忠於君主，若是明知他的過錯而恍作不知，卻是表明臣子心中對著君王並沒有全然的信服，臣子隻有不相信君王的賢明理事，方才會壓住自己想要覲言的想法，爹爹以為阿瑛所說的可對？”


  唐軒城不由愣了片刻，隨後且無奈地笑了笑，“阿瑛說的有理，隻有敢於直言君主過錯的臣子方有著忠誠之心，他們早已將生死置之身外，亦是無懼於這君臣關係，隻以輔佐這君主的治國方策為重，自是做到了忠義”。


  “那這孝道又該如何？為人子女便該事事遵從父母之言，依著父母的心意行事便符合孝道，若是有所違背有所偏失便是不尊不孝之人，可是如此？若是父母認定子女的心意為錯，子女亦是依著自身心意而為，此舉亦是不孝之為，可是此般說法？”


  唐瑛笑望著唐軒城，繼續開口繼續說道：“若是爹爹今日要阿瑛吃光這些蒸糕，阿瑛卻是剩下了一塊，是否便成了不孝之舉？倘若阿瑛告訴爹爹已然飽腹，爹爹卻並不認同阿瑛，阿瑛這不食的做法又是否是真的犯下了過錯？”


  “自然不是，子女不應違背父母的心意，卻也不可事事皆從，若是爹爹在這每日的吃度上都約束著阿瑛，豈不是成了不明事理之人，阿瑛若真事事皆從，豈不日日生活在一片沮喪苦悶之中？這孝順並非愚孝”，唐軒城且將麵前的書冊翻了翻，又且說道：“父母之言固然需守，然一味順從亦是不孝之一，阿瑛方才便說過人無完人，人人都會有犯錯之時，為人父母亦會生出一些差錯，自是需要子女點明此處來除去這錯誤，這亦是孝道所在.……所以爹爹日後若是有何事並非正確之舉，阿瑛便該前來指出此點，好及時止住爹爹這錯誤的決斷”。


  “阿瑛知曉，定然不會讓爹爹成為那糊塗之人”，唐瑛甜甜地笑道：“阿瑛便不再煩擾爹爹，這便回院了，爹爹安心閱書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