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態度
第二日清晨，唐瑛已是坐在梳妝台前描著黛眉，因著今日是舒芷沫的生辰，唐瑛便不曾著那色澤過重的衣衫，隻換上了一身煙粉色的襦裙，口脂亦是薄薄地抿了一口，倒顯得乖巧可愛了許多。
唐瑛換好衫裙後便差玉竹與半夏看好琉璃閣，已是叮囑了茯苓去往側門領那書意入府，瞧著院中處理妥當，方才領著白芍向著院門走去。唐瑛一路走著，心中亦是想著今日去舒府為舒芷沫慶生一事。
舒太傅舒治向來是清流之人，也因得他的秉公執法從不偏幫，仁宗對他頗為信任喜愛，可往往深受帝王喜愛的臣子向來受盡官員們的嫉恨。
若舒治是心思深沉手段極狠之人，倒是能做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臣，然而舒治的誌向並不在朝堂，亦是始終持有著入仕前的初心，因而雖是身居高位卻並不曾以官位壓迫於任何一人，從不結黨營私，亦是不會理會那些同僚的非議，每每遇人議論都是一笑置之，下一刻卻是笑眼盈盈地對待那些心思不善之人，倒顯得頗為磊落豁達。
舒治這般性情卻是引來了一些真心交與的官員，亦是有著相同秉性的大臣與他交情頗深，唐軒城便是其中之一。唐瑛回想著前生舒家的結局，心中卻泛起了冷意。
蕭景煥登帝後，對各個王公大臣都且清理了一番，以前名譽京都的大家大多都被打壓了下去，而這舒府卻依舊昌盛地存在於京都這片富饒之地，若說舒治是個野心十足之人，可他從始到終都不曾爭奪名利，可他若是個豁達無欲之人，新帝繼位這舒府上下一片平定卻實在令人費解。
唐瑛清楚舒治並非麵上所示那般的清流之人，前生的舒治她且瞧不出任何破綻，今生少了十年閱曆的他卻未必能藏住本心，今日前去舒府亦是要瞧瞧這舒治如今的脾性。
前生唐軒城被刺身亡之事唐瑛一直耿耿於懷，她雖不知曉事情的經過，卻是清楚唐軒城對舒治的情誼，那一日的唐軒城正是要去舒府與這舒治飲酒暢談，亦是在舒府遭到那刺客的暗箭才會失了性命，這舒治總歸是唐軒城身亡那日最大的疑點。
馬車緩慢行著，不就便到了舒府，因著時辰尚早，前來為舒芷沫慶祝生辰的人還未曾到來許多，舒府門口倒也安靜，唐瑛這才由白芍扶下了馬車，向著舒府大門走去。
與此同時，茯苓已然帶著銀兩到了侯府偏門處，隻等著那萍兒的哥哥帶著她前來。葛大壯天還未亮便守在了門口，昨天碧雁自是將唐瑛的囑咐告訴了他，葛大壯瞧著茯苓這樣早便到了偏門，忙笑著讓她坐在一旁的石椅上歇著，隻等有人敲門便去喚她。葛大壯憨厚老實的模樣倒是讓茯苓笑出了聲，隻安靜地坐在了一旁候著。
萍兒與她哥哥正到了門口，倒不等她那哥哥上前敲門，萍兒便已將右手搭在了門環上，輕輕地敲了兩下，卻見到一個黝黑健壯的胳膊出現在眼前，倒是吃了一驚，不由向後退了一步。
茯苓瞧著那萍兒似乎被葛大壯嚇到了，方才走上前去將葛大壯推向了一側，開口問向門口的二人：“可將賣身契帶來了？”
那萍兒的哥哥昨晚想了許久，隻覺得依著萍兒的性格，日後若飛上了枝頭，定然不會讓自己多得些好處，倒不如將她賣上幾次，那才是實打實的錢財，倒是改了昨日的念頭。
萍兒的哥哥本想著那唐家小姐自是個蠢笨的，以七兩銀錢買一個小丫鬟無論在何處都是虧本的事，小姐都且如此那府中的丫鬟自然機靈不到那裏去，今日在側門處的不過是幾個沒有頭腦的丫鬟，自己偷摸取巧地拿到那七兩銀錢後便跑了去，那些個丫鬟倒也追不上自己。
這賣身契不在那唐府小姐手上，沒憑沒據的她也奈何不了自己，那萍兒自然不是唐府的丫鬟，亦是能由得自己再賣上一次。
這哥哥本打了一手好算盤，不想這唐府偏門還有個壯漢在守著，自己若是前腳跑了去，這人定然能將自己抓回來，看那男子的身板，自己斷然不是他的對手，沒得那七兩銀子沒得到，反倒是被這唐府小姐押去送了官，才且是得不償失了，萍兒那哥哥想到此處，原先的心思卻是焉下去了許多。
“帶了帶了，您瞧瞧，這就是萍兒那賤蹄子的賣身契.……”萍兒的哥哥忙笑著將懷中的賣身契遞給了茯苓，轉而笑著問道：“那，您看，昨日說好的七兩銀子.……”
茯苓將這賣身契上的公印批示仔細瞧了一遍，看著並無錯處方將萍兒的賣身契放入袖中，亦是取出事先清點好的銀兩遞了過去，瞧著萍兒這哥哥眼中的精光，心中倒是暗自歎了口氣。
萍兒的哥哥忙且伸手將那銀錢取了過來，打開來數了數方才喜滋滋地說道：“沒錯沒錯，是七兩銀子，那姑娘便領著萍兒去吧，什麽些髒活累活的她都能幹，行，那小的便回去了.……”
萍兒都且冷眼瞧著她哥哥這許久的做派，直至他離開都不曾有過波瀾，葛大壯瞧著事情已成便也不再多留，亦是不曾瞧那萍兒的長相，隻與茯苓笑著告了別。
茯苓亦是笑著揚了揚手，且由葛大壯去做自己的活計。萍兒此時亦是回過了神，她方才因了驚嚇並不曾抬頭瞧茯苓身旁的男子，此時卻是發覺茯苓已是獨身一人站在自己身前，自是笑眼盈盈的模樣。萍兒心中生喜便也不再多想，且隨在茯苓身後進了門內，神情亦是從未有過的向往。
茯苓一路走著，並未聽到那萍兒出聲相問，亦沒有一驚一乍的舉動，且是個守禮的，她方才自是將萍兒她哥哥的無情瞧在了眼裏，倒是覺得這萍兒是個可憐之人，轉而又且想到唐瑛今日的吩咐，這才抹去了心中那一絲憐憫，麵色嚴肅地領著這萍兒向琉璃閣走去。
二人到了琉璃閣，茯苓便將琉璃閣內的規矩一一說與了萍兒知曉，隨後便帶著她見了玉竹幾人，待這萍兒將院中的布局與自己的職責了解清楚後，茯苓便將她引去了丫鬟房中，這萍兒如今的活計，正是當日巧香所當的差，便是丫鬟房中的床位亦是巧香先前的那鋪，唐瑛這般安排，正且表明了她對萍兒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