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異香
唐軒城想了許久,想到這十三年來趙韻有意無意的疏離,終究還是自己毀掉了她心底的信念,看著床上的雲姨娘倒是覺得世事難料。雲姨娘等了許久,仍不見唐軒城開口說話,不明他此時在想些什麽,心中更是焦急,生怕今日之事生了變故,便悠悠轉醒了過來。
“.……軒城,你……真的是你嗎?”雲姨娘緩緩地睜開了眼,待看到唐軒城的麵容時便是一喜,似是不敢相信般捂住了嘴,“這不是夢對嗎?妾身以為這一生再也見不到侯爺了,妾身……”
唐軒城看了雲姨娘一眼,淡淡地開口道:“你是清瘦了不少,如今醒來了便好,我正有些事情想要問你”。
唐軒城麵色不動,卻是盯著雲姨娘的眼睛,“若雲,你告訴我,你為何要傷害韻兒的性命?我一直想不明白,為何會是你?自你入府以來,她何曾有過一日找你的錯處?她待你那樣好,你為何要如此對她?你告訴我,你到底為何要這樣做?”
雲姨娘聽著唐軒城的質問心中又且裂開了一道縫隙,卻是掀開了身上的薄被,強撐著身子下了床,跪在唐軒城麵前,“妾身知道侯爺疑心夫人身上的毒是妾身做下的,妾身不知二小姐為何會犯下那樣的過錯,更加不知為何夫人與大小姐的症狀竟是一模一樣,這樣的巧合擺著妾身麵前,妾身亦是無力辯解,亦是不知旁人為何要借機陷害妾身……”
“這些日子發生了這樣多的事情,妾身亦是覺得世事難料,竟不知有人會利用妾身來損害夫人的身子,妾身終究是成了那人手中的一把刀,也罷,這便是妾身的命數,好在夫人與大小姐並沒有什麽大礙,不然妾身便是萬死也難辭其咎”。
雲姨娘說著便抬眸看向了唐軒城,眸色已然被水霧打濕,卻是固執地不讓它流出眼眶,“如今妾身也不求侯爺相信妾身,侯爺今日能來這惜雲院,定是朱嬤嬤用了什麽法子,朱嬤嬤是看著妾身長大的,她.……她一直都不將妾身的叮囑放在心裏,不過嬤嬤也算是全了妾身的一個心意.……”
“侯爺不要怨怪她,今日能見侯爺一麵已是妾身的福氣,妾身已是心滿意足了,妾身懇請侯爺莫要因為此事對二少爺生出不喜,二少爺他是無辜的,妾身不願他亦成了這後院算計的犧牲品,他正是有著大好時光來施展抱負,萬不能因為這醃臢的勾當而損了他的名聲,自妾身有了他,他便受盡了磨難,妾身.……妾身對不住他……”
唐軒城沉默了許久,雲姨娘說的每一句都且讓他的心沉了下去。
唐軒城並非疑心雲姨娘,他心中肯定,趙韻身上的毒素隻能是雲姨娘所下,他給了雲姨娘許多機會,他隻想聽她說一句實話,可雲姨娘便是現在這是時候,依舊滿嘴謊言,他不知為何當年那個眼神堅定的少女,如今卻是如此算盡人心,便是一絲開罪的可能也不曾放過。
唐軒城想到雲姨娘在柳府遭人鞭打的模樣,握緊的拳頭卻是放鬆了開來。
“你放心,辰兒他是我的兒子,這一點不會有任何改變”,唐軒城閉上了眼睛,不再看雲姨娘麵上的柔弱,“母親這些日子確是有些苛待於你,既然那四十九天已經過去了,母親心中的驚慮也會淡上許多,明日起你這惜雲院的吃穿用度都會如從前一般,自不會虧待於你,你且好生在院中呆著吧……”
唐軒城說罷便睜開了眼,便要起身而去,雲姨娘雖是痛心,知曉了唐軒城定是肯定了心中所想,再也不會相信自己一句話,卻仍有著一些理智。
雲姨娘明白這必然是最後一次機會,再次急急出了聲,伸手拉住了唐軒城的衣擺,“侯爺!若雲福薄,不曾日日伺候侯爺身側,若雲今生最大的運氣便是遇見了侯爺,侯爺從來不曾虧待過若雲任何,若雲謝過侯爺這些年的厚待,這一生已是別無所求,院中無酒卻有著一壺清茶,隻求再敬侯爺一杯茶,自此,願侯爺餘生喜樂無憂.……”
雲姨娘看著唐軒城止住了腳步,便知他同意了此事,忙且起身將桌麵上的茶杯翻正了兩個,各自傾入了半杯熱茶。
雲姨娘將茶壺放下時且瞧了眼閣台上的香爐,見著爐中飄出來一絲絲白煙,亦是聞到了淺淡的異香,心知那熏香已是燃到了下端,這才放下心來,轉身將手中的茶水遞予了唐軒城,自己亦是將另一杯飲下。
唐軒城看著雲姨娘飲下了那一杯茶,便也將手腕揚起,抬頭將杯中的茶水飲入口中,卻不曾看到雲姨娘嘴角的笑意。
“你好自為之”,唐軒城說罷隻將茶杯放在桌台之上,正欲轉身出了房門,不想雲姨娘卻是急忙向前踏了一步,正巧跌在了他的懷中。唐軒城將雲姨娘扶開了身,待看到她眼中的水霧時卻是覺得喉頭一緊。
“侯爺.……妾身一時心急.……知曉再也見不到侯爺了……終究騙不過自己,罷了,侯爺且去吧,妾身自會在惜雲院日日為侯府祈福,隻要妾身還在侯府中,便算不得離了侯爺.……侯爺快且走吧,再晚些,妾身怕是會沒了理智.……”雲隱娘說著便站直了身,亦是將唐軒城的手自肩頭拂了下去,卻是眸色深切地看著唐軒城的眼。
空中的清香越發散開了些,卻並非濃鬱的香味,隻讓人覺得心中舒適。唐軒城並未發覺這空氣中的異樣,看著麵前隱著酸楚的雲姨娘,隻覺耳根升起了一團火氣,卻是尋不到出處。
雲姨娘瞧著唐軒城仍是沒有動身,知曉那藥物已是起了作用,隻擺出一副不解的模樣,亦是將手中的帕子朝著唐軒城的額間拂去,開口輕身喚道:“侯爺?你怎生額頭生了冷汗,莫要著了涼意,這已是入了秋,您今日的衣裝是有些單薄了,瞧瞧您這便不當心著自己的身子,妾身又如何能放心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