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風雨欲來
“那小姐,您要派個人去牢房裏看看采菱嗎?”茯苓接著問道。
“去,自然要去,我便去聽聽她要說什麽”,唐瑛靜靜地回道,心中隻想到前生桓兒重病之際,那時她剛且回宮便急忙去看桓兒,卻隻見到床上昏睡瘦削的人兒,偌大的寢殿內隻有寥寥幾個奴才在侍候,可那時蕭景煥對她卻是冷漠地徹底,自己求見了多次卻見不得聖麵,他隻讓自己寬心便是。
唐瑛不知蕭景煥為何變得如此快,可那些宮女太監們慣會逢高踩低,蕭景煥已是如此態度,她們亦是覺得自己已然失寵,這天祈國的皇後竟是遣不到一個太醫來為桓兒醫治,那時的唐婉柔已身為貴妃,最得聖心,她便去了唐婉柔所在的寢宮,求求她為桓兒遣名太醫來。
那時便是采菱將自己攔在了寢宮外,告訴自己,貴妃娘娘已經歇下了,皇後娘娘不若明日再來。
唐瑛隻望著窗外,心又似被人攢緊了般,那時她形單影隻,隻得抱著桓兒不斷地喚著他,試圖讓他清醒些,第二日天還未亮自己便再次去尋了唐婉柔,隻在她寢宮門口跪著,直到正午,依舊不見唐婉柔出了寢宮。
那天中午的日頭真刺眼,她險些暈了過去,卻隻覺一盆熱水迎麵撲來,亦是采菱麵作驚慌狀,說著皇後娘娘真對不住,奴婢竟沒見到娘娘跪在此地,那時她便知道,唐婉柔根本不會為桓兒遣名太醫來,可憐桓兒最後生生死在了自己的懷裏,他才那樣小,那樣無助。
茯苓隻覺自家小姐眼中浮現出一抹哀傷,轉而卻又是一股冷冽之意,雖心下不解卻也並不過問緣由,亦不多加阻止,隻應了下來,轉身為唐瑛添上了杯新茶,一個時辰後便替唐瑛收拾好著裝,去了那偏門之處。
祠堂內,唐婉柔隻倒在地上,不可置信地看著麵前的人。
“姨娘,你打我?你居然打我?”唐婉柔捂著紅腫的左臉,神色淒楚地說著。
雲姨娘隻覺心裏有上百隻螞蟻在啃咬,她萬萬想不到自己苦心經營這麽多年,居然被自己的女兒盡數破壞了去,一旁的朱嬤嬤瞧著地上的唐婉柔亦覺悲憤。
“我打你?我便是打你千萬遍又能如何?你且看看你做下的好事!”,雲姨娘心痛不已,隻憤憤地說道:“原以為趙韻生的女兒是個蠢笨的,卻不料我自己的女兒才是愚昧無知,你竟然利用秋珊做下這等事情,你可曾將我看做是你姨娘!”
唐婉柔隻冷聲說道:“我蠢笨?姨娘倒是聰明怎生不見將那唐瑛除了去,最後還不是功虧一簣?我如今已是讓那唐瑛如她那短命的娘親一般身中毒素,我全了自己的心意又有何不可!姨娘你幫不得我便不讓我自己報仇了不成?”
“姨娘你好狠的心,眼看著自己的女兒被人冤枉呆在這祠堂裏這麽多天,受人冷眼被人恥笑,日日亦得抄寫一百頁女德女戒,可姨娘你在做什麽?你在唐瑛她母親身邊伺候,你不為我報仇便罷了,如今還來指責於我,你到底有沒有將我看做是你的女兒!”
雲姨娘聽到這便不由向後倒了一步,唐婉柔這話便是拿著刀在傷自己的心。
朱嬤嬤瞧著唐婉柔越說越沒了理智,看著雲姨娘的模樣便是心疼不已,隻將雲姨娘好生扶上了椅子,自己上前說道:“小姐,您這便是將姨娘的心扔在了地上用腳踩著,姨娘這些年為的是什麽?還不是為了小姐和少爺日後有個好的出路,您如今借著姨娘的計劃是讓大小姐中了毒,可如今府內兩人症狀一模一樣,侯爺豈能瞧不出其中的端倪?”
“姨娘這些日子本就被侯爺疑心,已是水深火熱之地,您卻在背後做出這等事情,豈不是讓姨娘心寒?且不說小姐您毀了秋珊這枚棋子,便是采菱采月二人出事便會將矛頭指向小姐,采菱方才被官差押走小姐以為是何事?定是你讓采菱配藥之事被抖了出去,小姐覺得那些百姓不會認為是您授意的不成?”
“您可好,這幾日做下的事情隻言片語都不對姨娘提及,若是出了事姨娘又如何能出麵保你,您又將自己的名聲置於何地?二小姐,你好生想想吧,老奴是由不得您在這傷姨娘的心了”。
朱嬤嬤隻退回了雲姨娘身側,再也不瞧唐婉柔一眼,此時雲姨娘亦是痛心極了,可終歸是自己肚子裏掉下來的肉,方才是一時氣憤,此時自己對她卻是打罵不起來了,事情已經這樣了便好生想著補救的方法才是。雲姨娘雖是不忍卻是覺得唐婉柔太過不成氣候,亦是不想再理會唐婉柔,隨著朱嬤嬤扶著走出了祠堂。
唐婉柔此時細細想了這事情可能產生的後果,心下便緊張了幾分,姨娘和朱嬤嬤說的不錯,父親確實會疑心上自己,若是采菱再招出自己來,那字跡的名聲便毀於一旦了。
唐婉柔急忙站起身來,想去將雲姨娘追回來,可出了房門卻瞧見祠堂大門緊閉,如今采菱采月都出了事情,這祠堂裏便隻有自己一人,倒顯得冷清了許多,唐婉柔隻覺酸澀不已,想著雲姨娘正在氣頭之上亦是不想理會自己,便回了房不安地坐在床上。
此時唐婉柔雖有許多不安,卻不後悔自己對唐瑛下毒,隻責怪自己不曾想到這些細節,倒是平白惹了一身麻煩,她坐了一會兒便安心了許多,隻勾起了嘴角,便是父親疑心流言傷神又如何,姨娘定不會讓這些留言被人們相信,采菱供不供出自己都會死在那衙門,自己隻做清白狀便好。
父親掌握不到證據自然處置不了自己,至於那些名譽上的猜忌,日後有的是機會將它們處理幹淨,總歸唐瑛中了毒是真的,她自是活不了多久了,等她和趙韻一同在這侯府內消失,姨娘便會成了侯府的女主人,自己便會是這侯府唯一的嫡女。
想到這,唐婉柔便下了床,倒是絲毫不畏懼祠堂的清冷,徑直去了那偏廳提起筆來,沉穩有力地寫著女德女戒。
此時天色已暗了些,風不住地拍打著枝幹,烏雲也空中彌散了開來,倒是呈現出一股風雨欲來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