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槍響

  「你們想掐斷人類的未來嗎！」


  雄渾男聲通過擴音器遠遠傳遞向四面八方，這高亢有力的嗓音，確保了在場每一個人都能聽清這字字句句。


  科學家對於人類來說都是無價之寶，他們是推動著知識、科學、歷史走向的大手，是他們為人類帶來了工業時代，加快科技發展，改良了農作物產量，提高了醫療治癒能力，可以說這些少之又少的科學家，儘管他們個體渺小，卻一直在改變著整個世界。但也是他們，研發出了槍支、火炮等等殺人器械，甚至於能夠毀滅世界的核武器都是出自於他們。


  世界的未來就掌握在科研者的手中。


  「各位公民啊！」擴音器中的聲音再一次說道：「昨晚的災難來得太突然，我很理解你們的痛苦，但請你們回想一下昨夜，那些突然就出現的怪物，各位覺得，它們是什麼？那遮天蔽日的黑煙，滿地狂奔的殭屍，會飛的骷髏骨架，幾十米長的變異青蛇……你們誰能告訴我，它們到底是什麼？！」


  越來越多的市民循著聲音趕來，馬路主幹道就被幾百號人堵了個水泄不通，眼看著人數不斷激增，傷亡加劇擴大，使用擴音器講話的軍官連連發出宣言，而他激昂的聲音，確實讓一些市民眼中出現了茫然之色，於是便有人開始想，我們這麼堵著路，只是這麼堵著，這麼做……正確嗎？


  軍官又加了把火，他中氣十足咆哮道：「不，你們根本不知道這些怪物從哪來的，你們也不知道它們是什麼鬼東西，但這位正在接受我們保護的楊翠華女士，她能解開這些怪物的秘密！」


  遠在一百多米外的街道停車場，穿著白色襯衫的少年抱起遮陽傘，默默將這把破爛的遮陽傘拖到了街邊，然後將其豎立了起來，身邊時而有別的市民從他神碧昂經過，也有人對這孩子的舉動感到不解，但沒有人在他的身上浪費時間，都是匆匆於他身邊路過，追尋著擴音器聲音來源找去，渴求著來自於軍隊的救援。


  聽著擴音器慷慨激昂的宣講，被單裹布里的魏羅淡淡冷笑了一聲：「沒用的。」


  方想回頭看了一眼，只見被單布料在陽光照射下又開始往外冒煙，他趕緊加快動作邊幹活邊說道：「蟲哥，你再忍一下，我馬上把傘撐好。」


  自從方想那鬼使神差干出來的傻事被魏羅挑明之後，現在他一點也不敢再嘗試著觸怒魏羅，秉承著少說話多做事的原則，方想手腳麻利的找來兩塊承重磚夾著傘柄，將偌大遮陽傘撐了起來，也不知道昨晚哪只缺德的傢伙給傘面來了一記狠的，導致遮陽傘撐開也是有好大一片破洞，傘柄更是呈現出一種奇怪的彎曲狀，只能勉強立在磚縫裡。


  他將裹著魏羅的被單拖到陰涼處，旋即坐在地上，盡量用身體再幫魏羅遮擋陽光。


  「蟲哥，我們光是在這裡等著，不做點什麼嗎！」方想有些急於證明自我的問了魏羅一句。


  「當然——」魏羅故意拖長了聲音然後中肯說道：「不用管他們了！」然後他吩咐道：「我們先坐在這歇會兒，等他演講完了再說。」


  「嗯。」方想坐在遮陽傘下，若有所思望著人群集結的路口：「其實我覺得軍隊的人說得沒錯，如果他們保護的人真是個生物學教授，而不是只會滿口講空話的『領導』，那麼軍隊的救援就很合理，優先救出能對災難善後做出『極大貢獻』的少數人群，要比去救沒有多少價值的大多數群體更有意義……誒？」說完方想一怔，然後看了魏羅一眼。


  魏羅似乎知道他在想什麼：「我剛才可什麼都沒做，你只是吐露了自己的心聲。」


  自從方想那次覺醒了奇怪的感知天賦之後，那絕對的理智與冷靜時時刻刻都在影響著他，他的價值觀同樣在這影響中潛移默化，逐漸變得冷酷了起來。


  這是好事，還是壞事？對於方想而言，現在定論還為時尚早，不過那些軍人確實做出了貼合他想法的救援舉動，優先拯救尖端人才。


  可是……


  人們真的會理解軍隊的做法嗎？


  「各位百姓，我們從沒說過不管你們，城市東郊三環外進入國道后，從G202十二公里處向南，有一座軍事基地……」擴音器中的聲音講到這裡停頓了下來，後方軍隊似乎爭執吵鬧了片刻，擴音器里的聲音才繼續說道：「……你們可以和我們一起走，你們每一個人，都是這場災難里不可或缺的一份力量！」


  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於情於理軍隊都講明了他們的態度，既告知了大家他們保護的重要人物是誰，而且又願意帶大家一起走，然而軍官所發出的講話，看起來並未起到什麼作用，那個拿著擴音器的年輕軍官，望著老百姓還在不斷衝擊防暴盾牌，他的臉色不由鐵青一片。


  如果發生衝突之前軍官肯說出這些話，或許還可以避免掉這場大規模民憤，但打都打開了，雙方都撕破臉皮了，你說得再好聽還有什麼意義！特別是衝到最前排的暴亂市民，要真聽話的乖乖停手，他們豈不是很沒面子？倒是擁擠在後面的一些市民，尚未和軍隊開撕的這些人，聽完軍官宣講之後紛紛停止了擁擠，他們就站在遠處，半信半疑的回味著軍官的話語。


  年輕軍官站在裝甲車上，咬著牙，彷彿下定了某種決心似的的再次舉起擴音器，高喊道：「我承諾，如果你們肯配合我們的救援工作，你們每一個人，都是我們軍方的保護目標！」


  「你瘋了？！」裝甲車下面的另一位軍官立馬跳上來搶過了他的擴音器。


  年輕軍官一攤手就把對方推了出去，吼道：「那你說怎麼辦！開槍？」


  恐怕也只有中國的軍人面對公民會如此忍讓，曾經某些國外明星在大陸機場下飛機，為了避免狂熱的粉絲引起踩踏等重大傷亡，軍方派出部隊士兵前去機場維持秩序，阻攔粉絲擁擠、衝破防線，但那些狂熱的粉絲因為士兵阻攔，無法近距離接觸到明星，他們從而開始對士兵謾罵毆打，拿飲料潑他們，向他們身上吐口水，部隊士兵就這麼在同胞的辱罵和毆打中默默完成了機場秩序維持，在軍隊完成任務收隊回去的路上，有不少年輕的士兵哭了出來，這種任務對他們來說比死在戰場上還讓人難受。


  有時候，拿起了槍，往往就意味著走上了一條身不由己的路，服從命令。


  現在這群軍人接受的命令是將楊翠華教授安全疏散。


  剛剛喊話的軍官被另一人擠下了裝甲車。


  新上來的軍官拿起了擴音器，剛毅的面孔上滿是冷酷之色：「最後警告一次，都給老子讓路！」


  眼見最前排的市民根本充耳不聞，他單臂舉起。


  「全體都有！」


  嘹亮吼聲震蕩在所有士兵的心頭。


  「都TM給老子開槍，誰敢擋路給老子崩他娘/的！」


  有人猶豫不前，抱著槍不知如何是好，這名軍官跳下裝甲車，抬手就掏出配槍衝到防暴盾牌防線跟前扣動了扳機。


  「嘭！」


  一聲槍響。


  血花四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