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赦免
老夫人俯身行禮道：「陛下……」
無功而返的天授帝顯然比此前冷靜許多，身邊的謀臣怕是使了不少勁。
「免了，」他的眼中依舊閃動著更甚之前對寶藏的狂熱，他努力平息著，溫聲道：「你可知那藏寶圖在哪？」
老夫人面露為難之色，吞聲道：「回陛下，藏寶圖一事老嫗只是聽家主之前隱隱透露的，並不知所藏之處。但是……」
天授帝聽到轉折之處，眸中閃過一絲精光，打斷道：「朕不管你用什麼法子，只要找出藏寶圖，顧府之罪便是結了。」
他說結了！
老夫人心下竊喜，就等你這句話呢！「諾。老嫗定會傾盡全力尋找藏寶圖！」
「來人！好生待著！」天授帝喚的是大理寺卿——薛讓。
「順子！回宮即刻擬旨！『公主體弱，為感上蒼，****天下！』並且命令禮部著手準備祭祀，為公主和宸妃祈福。」
皇家祭祀倒是常有的，可****……
順子有些躊躇，試探性的開口：「陛下，這詔令不經中書門下決策審議，怕是不能……」
天授帝突然暴跳如雷，喝道：「這件事就這麼定了！不得更改！」
順子一看天授帝真的生氣了，一邊寬慰著，一邊盤算著得趕緊給中書令他們送個信。
顧恆撤了之後，並未設丞相，天授帝就是藉此想把大權獨攬。
讓他始料未及的是被分散的相權並沒有回到他的手中，反而被分給三省的長官。
現今，政事一般是由中書門下以及尚書的最高長官來商議，最後報給他定奪。
對此，天授帝很是鬱悶。
他要的就是霸權強權各種權獨攬啊！那三省算是怎麼回事！
他如此想要寶藏的原因也是在此。
天授帝想要通過武力擴張來提高武將在朝中的影響力，從而變相削弱文臣在朝里的勢力。
可是，打仗是要錢的！
錢從哪來？
先帝過世時所說的那批寶藏便是最好的軍資來源。
這邊，天授帝剛剛回到宮裡，正想去承慶宮看看女兒和宸妃，結果被中書令李正、門下侍中宋超以及尚書令王章堵在了半路。
「都起來吧。」他冷哼一聲，三個老傢伙的消息倒是靈通！俊眉一挑，「到底何事不能明日上朝說？」
那三人互相看了看，似是給彼此鼓勵，然後由王章帶頭說道：「陛下，****一事還望您能夠三思啊！」
字字誠懇，最後竟有了哭腔。
另外那兩人連忙接道：「陛下，此事茲事體大，萬不能棄天下蒼生於不顧啊！」
天授帝的劍眉都緊緊的糾纏在一起，握緊的拳頭昭示了他此時內心的不滿。
他長吁一口氣，時機未到時機未到。
暫且放過這些老傢伙。
壓下心頭不滿，耐心的解釋說：「****是之前就商議好的，朕不過是把日子些許提前了而已。」
「陛下，不可啊！」宋超一聽皇上並沒有收回成命的打算，急匆匆的說道：「那天牢里關押的都是十惡不赦之徒，陡然放出，勢必會給京畿治安造成嚴重影響啊皇上！」
真正的十惡不赦之徒是不會熬到****的那天的，他們會提前送他們去見閻王。
他這一急，說話也有些責怪的成分在其中了。
李正心下一驚，連忙伸手拽了拽宋超的衣角，而宋超的話剛剛說出口也反應過來，然而話已經說出去了……
三人均低著頭，一動不敢動。
皇上雖然年紀尚幼，然並非仁慈之君。
關於這一點，他們心裡跟明鏡似的。
之所以還敢企圖阻止天授帝，他們三人最大的依仗便是天授帝尚未完全掌握朝堂，而朝堂離了他們三人不行！
不過，當眾忤逆今上……卻是怎麼想怎麼不妥。
三人只覺得頭頂上有一道凌厲的目光掃過，緊接著頭皮一陣一陣的發麻。
就這樣備受折磨了良久，天授帝的聲音緩緩響起：「今日就到這吧，朕累了，你們都退下吧。」
那三人哪裡還想得起覲見的初衷？
現在只想著趕緊跪安逃命去了。
剛剛站起來，又聽得天授帝的聲音悠悠傳來，「君威不可犯！君言不能戲！」
這是警告！
這是第一次，天授帝警告這些所謂的朝中重臣。
這也是第一次，天授帝如此不留情面。
三人彷彿看見了那天毫不留情的處置顧家滿門的天授帝，他們突然明白了一個道理，皇上始終是皇上。
然後，天授帝冷冷的吩咐道：「賞順公公二十板子。」
隨即，拂袖而去。
順子噗通跪倒，聲音顫抖，「下臣謝陛下不殺之恩。」
因為天授帝無果，很快，那道****聖旨便在顧老夫人的期盼中、李正他們的不甘中頒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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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凋零的門庭，衰敗的丞相府，顧氏一族悲傷至極。
老夫人帶著李語薇率先進了門，讓丫頭婆子們把沈卓穎鎖在小院子里看管起來。
此時的沈卓穎已經完全瘋了，癲狂時連老夫人都不認識，對其他人更是拳打腳踢的。
老夫人看著沈卓穎遠去的背影，長嘆一口氣……
「娘，我們走吧。」李語薇還是一如既往的淡然，口氣也是淡淡的。只有那翹起的眉梢顯出她此時內心的不平靜。
喜的是腹中的孩兒有機會活下來，愁的是一切已不復當初模樣，不管是物還是人。
結束牢獄之災重新回到顧府自然是高興地，無論是顧氏的旁支還是丫鬟婆子們，他們都以為顧府再復往日尊榮指日可待。
只要找回顧清和顧澈……
顧恆死後，嫡長子顧清便是顧家的家主。顧家剛剛逃過一劫，身為顧家頂樑柱的顧清和顧澈卻不見了……
身死未卜。
薛讓都快把天牢給翻過來了，也沒有找到他們倆兄弟。
當他一臉挫敗的向老夫人告罪時，老夫人原本明亮的眼中卻蘊滿了薄霧。
她知道，他們兄弟倆再也回不來了。
一日入夜，她把李語薇叫進她的屋內，滿懷歉意的說道：「薇薇，這些年來你受了不少罪……」
李語薇心裡一驚，覺得不對勁，連忙問道：「娘，您怎麼了？」
「薇薇，你肚子的是我們顧家唯一的根了，算是娘求你，以後不論發生什麼事情，一定要讓他知道，他身上流著的是我們武陽顧氏的血！」
「娘，您……」
這怎麼像是臨終遺言啊！李語薇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還來不及細問，頸后一麻，徹底失去了意識。
幽暗的燈火印出斑駁的人影，三五個人在竊竊交談著。
「人我就交給你了，現在就出城吧。」老夫人扶著拐杖，對為首的一人說著。她眼神迷離，不知在想什麼。
「善。」那人點點頭，說道：「夫人，您要的人也給您帶來了。」
隨即拍掌，外面守著的人便把一個面色蒼白的女人給抬了進來。
老夫人看著酷像李語薇的身軀，滿意的頷首。
過了一會，似是不放心，又叮囑一句。「和你家主子說，好生待她。」
那人低笑道：「那是自然。」
主子多稀罕她！得了信兒之後可是了高興好一陣子。
他們做下屬的，自然是希望主子爺好啊。
「夫人若是沒有其他吩咐……」
老夫人揮揮手，「去吧，趁著夜色出城。以後都不要回來了。」
那幾人轉身便走進了夜色中，彷彿他們從來不曾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