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你準備好了么
他叫姬齊然,是姬國女帝的第七子。
他出身於帝王之家,身份自然尊貴。
只是,在這個以女為尊的時代,皇子又多又不如公主那般得到重視。他長到三歲的時候,對母親的印象依然是十分模糊的,陪伴他的只有奶娘和一眾隨從們。
所以,他寡言少語,甚至也不會笑。
直到日理萬機的母親想起來他已經到了該上書房的年紀,才一道旨意飛達長玄殿,讓他跟隨只比自己年長兩歲的六公主一起讀書識字……
他這個六姐,雖然比他年長,但是個子瘦瘦小小的,比他還矮了一截。她遠沒有四姐胖嘟嘟的模樣討人喜愛,也沒有剛剛出生的八妹那樣生得標緻。
在三位公主中,六姐便是最不起眼的那一個。可是,她卻異常的勤奮刻苦。
先生安排的功課,她總是超量完成。他練習過一百遍的字,她便會練上幾百遍,即使小小的手上磨出了血泡,她也從不喊疼。
那時候,未經世事的他,第一次有了敬佩的感覺。
在閑暇的時候,六姐還會溜出宮去玩耍。她說,現在好了,有他這個弟弟作陪,兩個人一塊捕蝴蝶肯定更有趣。
於是,他終於第一次踏出了有著高高圍牆的世界。原來宮牆的外邊這麼大,天高地廣,人還這麼多……
六姐帶他去了城郊,那兒鳥語花香的,還有美麗的瀑布……那一刻,他才真正感覺到了什麼叫『開心』。
捕蝴蝶的時候,他不小心摔了一跤,膝蓋和手心都血淋淋的。他忍不住疼,當下就哭了出來。
可六姐卻告訴他,說哭是最沒用的表現,反正傷也不會立刻就好。像她,就從來都不哭。
說完,她十分淡定的將他拉到瀑布邊,先用清水沖洗傷口,之後又拿出自己的手絹,替他將傷口包紮起來。
那時候,他對她的欽佩又加深了一點。
自從有了六姐的陪伴,日子竟起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他不再是孤孤單單的一個人,話也逐漸多了起來。
也許是受六姐的影響,他也變得十分鐘愛看書,書卷擺得整個長玄殿都是;為了能在郊外射獵,他又開始刻苦練箭……
剛長到十幾歲的年紀,他便已經是一個高大挺拔的男子了。
在那個時期,四姐和八妹都早已經獲賜了封號,唯有六姐還一無所得。對此,他特別為她鳴不平。可六姐卻不以為意,說該來的總會來。
他當時還不太明白六姐這話中的意思,直到有一天,她對他說,時候到了……他才知道,她堅韌,她隱忍,她吃得旁人吃不了的苦,原來是因為心中早已暗藏了鴻鵠之志。
當然,他從不曾懷疑她有這個能力。
既然是六姐想要的,他必然會竭盡全力的助她一臂之力。
單憑沒有任何勢力的他們兩人,欲成大事,首先得有人可用。這個時候,銀兩就變得極為重要了。
那一年,他們倆集齊了銀子,匿名在彥城最中心地帶盤下一家酒樓,改名為怡賓閣。這是他們想到的一個既能讓銀兩增多,又能採集四方消息的途經。
此後,他便時常出入怡賓閣。
也是在那一年,他忽然開始名聲大噪……彥城上下流傳著七皇子如何如何俊美的傳言,還稱之他為彥城第一美男。
第一美男?呵,他從不認為這算是什麼榮耀。
然而,此美譽傳到自己母親的耳朵里之後,母親竟然也開始注意到他這個皇子了,還特別贈予了他一把絕世好弓。
說實話,他也不知道這是不是該高興?
也許是因為他這副天生的好皮囊,宮中不乏女官對他垂涎三尺。就連新上任的正四品女官姚曼,也對他頗為熱情,頻頻示好。
當時能幫六姐的人一個都沒有,姚曼便成為了六姐的第一個目標。既然決定了要幫六姐,他只能與姚曼周旋。
姚曼此人雖好,但他卻不想要。
一邊要幫著六姐拉攏姚曼,一邊又無法違背自己的心意,他只好選擇了與姚曼保持一種似近實遠的距離。
若是往後姚曼要怪他自私也好,說他是利用也罷,他都可以盡所有來補償她,唯獨就是沒辦法與她確立實實在在的關係,無論是在精神上還是肉體上。
除非一直都遇不到那個想要的人,那麼,他才有可能最後會放棄自我掙扎……
怡賓閣開張之後,生意非常紅火。每日進出的人不少,他時常在二樓的走道上暗自觀察這些形形色色的人。
突然有一天,一個名叫楚一林的人進入了他的視線,讓他印象深刻。
這個楚一林,身邊朋友極多,總是見他與不同的人進出,甚至連與他結伴同行的女子,也不重樣。
這不免讓他十分之好奇,究竟楚一林是有什麼樣的本事,能周旋於各種人之間而不費吹灰?他光是應付一個姚曼,就覺得累了。
後來,他終於忍不住,請楚一林上了原本專屬於他自己的二樓廂房。
那一天,他們兩人居然像是認識好久的老朋友一樣,舉杯對月,把酒言歡,完全沒有拘束感。
他這才明白,這個看似弔兒郎當的楚一林,有一種能讓人卸下偽裝的能力。就連他這樣生性冷淡的人,在面對楚一林的時候,都自然而然的打開了話匣子。
頻繁接觸過後,他認定,楚一林著實是個可靠的傢伙,也是他這輩子第二個信賴的人。
從此,他便有了朋友。
說起來,楚一林對他而言還是個相當重要的關鍵人物。若不是楚一林,他又怎麼會認識楚一林的妹妹楚青珞呢?
第一次見到楚青珞的時候,覺得她的模樣的確是極美的,肌膚勝雪,嬌美絕俗,只是有點兒美中不足的……聒噪。
終日只知道在他耳邊嘰嘰喳喳的,讓他不禁捏了好幾把冷汗。
但凡楚一林要來見他,她也一定會跟著,怎麼甩都甩不掉。一見到他本人,便立刻粘上來,比那粘糕還粘人。
為了能有資格請他入門,她勵志要考取官試。楚一林笑言,說她不是這塊料,但她不愛聽,一連考了兩年,都失敗了。
本以為她會為此氣餒,可沒想到,嬌滴滴的她竟然是越挫越勇。
某日,他與楚一林在怡賓閣品嘗了一些店內新到的烈酒,結果他醉倒了。當時已是深夜,楚一林便又將他帶回了楚府的和清院。
將他安頓下之後,楚一林前腳剛走,楚青珞居然後腳就黑著眼圈出現了。當時他的意識十分模糊,只是依稀記得,她是在熬夜苦讀,特地跑過來告訴自己,她馬上就要參加第三次官試了!
她直接在他的身旁躺下,又死死的抱著他不放,說她此生只想讓他一人入門便夠了。
他承認,那一剎那,他為之動容了。
第二日清晨醒過來的時候,睜開眼睛便看見她就躺在自己的身邊……看著地上凌亂的衣物,才驚覺昨夜似乎發生了什麼不得了的事。
雖然姬國民風開放,但畢竟楚青珞是楚一林唯一的妹妹……他盯著她熟睡的臉龐,心裡想著,難道這便是他的宿命?
可老天似乎極善於變卦,當他如此以為的時候,事情又突然出現了新的轉機——她在終於如願以償的考過了官試之後,竟然失憶了!不但完全不記得他,更是徹頭徹尾跟變了個人似的,舉手投足間,都截然不同!
剛開始,他還以為老天這是在幫他,讓他能繼續逍遙自在。可到後來他才發現,老天分明是在懲罰他。
因為,他竟然毫無防備的愛上了這個截然不同的楚青珞。
更要命的是,還越陷越深!
她直爽,毫不做作;她聰明,又清醒;她令他刮目,令他驚嘆;她的想法別具一格,行為也獨樹一幟,渾身散發著一種靈氣。
他被她深深的吸引,是她讓他那顆原本冰冷的心變成一座迸射出灼熱烈焰的火山。而火焰越燒越旺,肆意蔓延到無法自控,連他都覺得不可思議!
只可惜,當他發覺自己心意的時候,為時晚矣!
他錯過了她的及笄禮。
當時的他,還像個傻子一樣眼睜睜的看著她盛裝游城,再看著別的男人高高興興地入了楚家的門……
這絕對是他這輩子做過最蠢最蠢的事,也是上天對他最重的懲罰,能令他懊悔終生!
可哭是最沒用的表現,所以他要用行動來翻盤。無論她如何抗拒和躲避自己,她都跑不掉了。
這一世,他說什麼都不可能再放開她。
他將是那永世不滅的烈焰,席捲一切而來。
楚青珞,你做好準備了么?(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