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 求之不得，輾轉反側
楚青珞還從未試過用碗來喝酒的這種方式，覺得實在是過於豪氣了點。因為一碗下肚，整個人就已經喝飽。
可今天為了讓芍藥解開心結，撐死也要喝下去。
上次來四季花開，四季酒是用來灌潘寅的。這次再來，這酒居然就是用來灌她們自己的，想想還真是有點兒風水輪流轉的意思。
不過這四季酒不愧為這裡的招牌。它香氣馥郁，入口順滑，余香不盡，遠沒有其他酒的那種辛辣之感。
這樣一種嘗起來毫無攻擊性的酒，居然被稱之為最烈的……若不是人們放鬆警惕而貪杯，那就一定是後勁十足了。
喝了第一碗下去，好像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像喝了帶有香味的白水，臉不紅心不跳的。芍藥又連忙倒滿了一碗，和楚青珞說：「再來。」
楚青珞也不扭捏多話，自倒自喝。
又一碗下肚，芍藥才提起一口勁，說：「青珞，其實我特別羨慕你。」
「……羨慕什麼？」
「上天好像格外偏愛你似的。既讓你擁有了美貌智慧，又讓你擁有了好的出身和家人。就連在宮裡，別人混了幾十年的，也不如你這一年未滿。」芍藥說著說著，眼睛里不知覺地流露出了深深的羨慕。「你所擁有的，無論哪一樣，都是極其好的……」
「……」楚青珞沉思著，沒有搭話。芍藥哪裡會懂，她其實多麼想以林夏的身份在二十一世紀活下去呀……
「芍藥，每個人都會遇上不幸，或多或少。在你看到的光鮮背後，未嘗不潛伏著危機。」楚青珞說：「還有什麼比平安健康更重要的么？」
「你說的我都懂，但我就是止不住的羨慕你。」芍藥又悶了一口酒，繼續說：「還記得剛剛入宮的第一天，你是第一個與我說話的人，我當時心裡特別高興。」
「……我那時也是，什麼都不懂，還好有你作伴。」楚青珞動容的看著芍藥，說：「你就是我最好的朋友。」
芍藥直視楚青珞的眼睛，沉默了良久，才忽然苦笑道：「我不是什麼好朋友，我一點都不好！」說完，自己又灌了一碗。
楚青珞見狀，也跟著喝。
也許是酒勁上來了，芍藥才鼓起勇氣把藏在心底的話說了出來。「青珞你知道嗎？其實我早就知道七皇子對你有意，可我還是一直都裝作不知道的樣子！」
聽見她的話，楚青珞不由一怔。「……你知道？」
「說起來也是很久之前了。那次，我看見他騎馬帶你出宮，當時我就已經預料到了。可我還總是對自己說，你對他無意，你們之間是不可能的。」
楚青珞倒吸一口涼氣，說：「對不起，我不該瞞你。」
「是我自己不想要認清！」此時芍藥臉上的表情都擰在了一塊，她說：「當七皇子聽到你說要讓無恙進門的那一刻，他過激的反應和他一臉受傷的表情，都毫不掩飾的說明了他心之所向。」
芍藥看著楚青珞，眼中滿是絕望。「青珞，你壓根不知道我有多羨慕你。特別是他看你時的眼神，好像永無旁人！」
「芍藥……」楚青珞看著芍藥已經泛紅的眼圈，內心如被火烤似的煎熬。
「噓——」芍藥伸出食指放到唇邊，示意楚青珞不要說話，她自己則繼續說道：「我明明什麼都知道，可我偏偏就是要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我每次去長玄殿，他說的十句話里幾乎八句都是關於你。你在長明殿遇到危險，也是他第一時間趕去救你……還有我們去看月下美人的那天，我知道他也來了，還一直跟在你身後不願意離去……」
說到此，芍藥終究還是忍不住哭了出來。「他對你的心意明明如此顯而易見，可我就是繼續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繼續接受你對我的讓步！我就是……這麼的卑鄙！」
「芍藥，你別說了！」
芍藥的話和淚無一不在敲打著楚青珞的心臟！
姬齊然所做過的一切也爭先從楚青珞的眼前晃過，連同芍藥內心的痛苦與掙扎糾纏在一起……都是這般地清晰，直至痛徹心扉。
求之不得，輾轉反側。
「都怪我……是我沒有勇氣告訴你。」楚青珞的眼睛起了霧，鼻子微酸，心中滿是自責。
芍藥哭著笑了：「若不是那日在怡賓閣，我的步子邁不開，被你們發現了……我會繼續裝下去。裝著不懂他的心意，更不懂你的為難。我會繼續扮演好一個弱者，理所當然的享受你的謙讓。」
「芍藥……」楚青珞再也綳不住了，眼淚如同滾燙的珍珠，一直在往眼眶外冒。
芍藥強抹了一把眼淚，端起碗說：「來——，我們繼續！」
喝到這份上的時候，這入口順滑的佳釀竟覺有些苦了。楚青珞大口大口的咽下去，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可眼淚，卻仍在繼續往下滑……
當臉上，身上，喉嚨都已經開始灼熱，血液也在沸騰，楚青珞便漸漸開始感到頭疼欲裂。
她不得不用一手撐著額頭，一手扶著桌面。
此時又聽見芍藥再次發話了：「青珞，這一次，無論如何，都不許你再讓我了！來——，喝！」
楚青珞用食指和中指的指腹按著太陽穴，看了一眼坐在她對面的芍藥，說：「我沒有讓你，是這酒的後勁的確太大。」
「那可不行，每人一壇，都還沒有喝光呢！」芍藥又將自己的酒碗盛滿，說：「今日你若贏了我，之前的事就一筆勾銷，咱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若是我贏了你，那你就必須接受七皇子的心意。如何？」
楚青珞說：「芍藥……我不接受他是有很多原因的，不止是因為你。」
芍藥不信，也不想聽，繼續說道：「不要試圖編一堆理由來安慰我，我知道你最大的顧慮就是我。」她吸了吸鼻子，接著說：「現在好了，只要能把你推向他，我的負罪感就會減輕很多。所以，我是一定會贏的。」
看著芍藥又二話不說的把一碗酒喝光，楚青珞也不得不強咽下一碗……(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