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她就相當合適
太陽雨後的夜晚，月明星稀。
鳳鸞殿內，女帝以一個舒服的姿勢趴在偌大的鳳床上，隨手將子嚴進獻的頭枕墊在了下巴的位置。
子嚴照例坐在床沿，為她揉肩：「聖上，近日可是過度勞累了？肩膀都僵硬了許多。」
「唉——」女帝閉著眼睛，喉嚨里發出一聲輕嘆，喃喃道：「誰又能想到一朝頭疼，會牽連出一樁賣官案呢。」
女帝說這話的時候，倒像是在自言自語，子嚴壓根沒聽清楚。正猶疑著該怎麼接話，又聽見她問：「子嚴，你去哪裡得來的這麼一個好東西？」這句倒是說清楚了，她指的是被壓在身下的頭枕。
女帝最近事多，現在空暇時才記起來問他。
「回聖上話，其實這東西是楚青珞大人進獻的。」還好早前跟楚青珞商量過對策，這會兒才能對答如流。
「噢？」
見女帝來了興緻，他繼續解釋道：「那日，她為西暖閣送盆栽，無意間聽到我和隨從在討論頭暈之症，便提到此物，說是能改善癥狀。我當時一聽就樂了，趕忙問哪裡可以尋得，她卻說這棉花可是寶貝，遠疆才有的東西，正好她那兒還有一些……我當即便求楚大人割愛，她本是不樂意的，但一聽到我是為了聖上，便立刻應允了。」
子嚴一下輕皺眉頭，一下嘟囔著嘴，聲情並茂的把這段半真半假的話講全了。畢竟他已是女帝的男侍，不能讓女帝認為自己與其他女子關係過密。
「原來如此啊……」
女帝長長的尾音里聽不出任何喜惡，讓子嚴的心臟不由縮了一下。
「年紀不算大，見識倒很廣博，而且還很有膽識……不錯！」女帝是想起了楚青珞的種種事迹，才有了這番評價。
聽到女帝讚許楚青珞，子嚴緊繃的神經偷偷放鬆了下來，心中很是開心，但絕不會得意忘形，他必須時刻牢記自己的身份，謹言慎行。
……
翌日，清明殿上。
龍葵神情焦慮，率先發話：「聖上，有急報。汴城連日大雨，導致神女江鬧洪，已經淹沒了地勢較低的村莊田地，請求朝廷賑災支援！」
神女江貫穿姬國十幾座城池，被視為姬國的母親河。汴城位於神女江下游，最易鬧洪災。
女帝鳳眼一掃殿內眾人，目光停留在了潘寅的身上。「潘愛卿，又要勞煩你跋山涉水了。」
潘寅很是識相，上前領命道：「那是下官指責所在，義不容辭。」
女帝滿意的點點頭，當機立斷：「公孫大人，朕命你從庫房撥款三萬兩銀票，讓潘愛卿帶去賑災之用，盤點完畢即刻啟程。」說完又吩咐龍葵：「傳朕旨意，與汴城相鄰的四城府尹皆要配合放糧賑災。」
最後，又對祭祀官余飛說道：「余大人，朕命你立即選出吉時，到天壇祭天祈福。」
「下官遵旨。」三人領命。
余飛又問：「聖上，今年該派哪位皇子去神女寺齋戒呢？」
但凡遇到天災，必派一名皇子到神女寺去齋戒一年，誦經祈福，以示對天神娘娘的敬意，這是姬國曆來的慣例。
女帝思索一二，決意道：「就讓九皇子去吧，他也到了該磨鍊磨鍊的年紀。」
眾朝臣紛紛附和：「聖上英明。」
「聖上，還有一事，刻不容緩。」秦眉起奏，女帝示意她繼續。「正六品官位現已空缺多日，理當擇人補位。」
女帝聽罷，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眾卿家認為誰人合適這個位置啊？」
八公主朝自己的斜後方使了記眼色，潘寅授意，上前道：「據下官所知，廣仁堂內有個叫做李艷的執行官，資歷頗深，為人仔細，當是個不錯的人選。」
四公主此時怎肯退讓，也上前道：「聖上，秦眉大人多年來居於次七品之位，奉公守法，剛正不阿，從未出現過賣官這等惡事。何況，她的資歷更深，為人更仔細。福臨認為，秦眉大人晉陞至正六品實乃當之無愧。」說完，還不著邊際的瞥了八公主一眼。
這赤裸裸的諷刺加挑釁，讓八公主狠狠咬了咬牙！
次八品階於藝也緊跟著上前附議道：「下官也認為秦眉大人是最合適的人選。」
潘寅這下有些急眼：「聖上，下官堅持舉薦新人。」
見台階下各持己見，女帝忽然鬼魅一笑。目光直指位於最外側，一直垂首不言的李紫幽：「李大人——」
李紫幽突然被點名，先是一怔，又快步向前道：「聖上……」
「朕問你，最初從你那制衣閣里出來的執行官楚青珞，你如何評價？」
『楚青珞』這突如其來的名字並不在眾臣舉薦的人選之中。頓時，殿內人人面露詫異之色。
「這……下官認為楚青珞此人機智聰穎，十分出眾……非常人所能及。」李紫幽並沒有思量很久，也不吝嗇用詞。
女帝鳳眉輕挑：「噢？李大人對她評價還挺高。」
李子幽俯首：「回聖上話，下官只是實話實說。」
潘寅見狀，疑惑道：「聖上可是有提拔楚青珞之意？下官認為她尚顯稚嫩，難擔大任。」
女帝嘴角微微一勾，鳳眼又在殿內一掃，賣了個關子：「你們有誰聽說過棉花這個東西？」
「……」眾人面面相覷。
見無人應答，女帝才不緊不慢的說道：「看來眾愛卿和朕一樣，都從未聽說過。可楚青珞不但識得，還將此物做成了鬆軟舒適的頭枕，十分新穎。剛才潘愛卿也說要推舉新人，以朕看，她就相當合適。」
這下，清明殿內又是一陣死寂，鴉雀無聲。
至始至終都未發言的姚曼，突然眉心一擰，率先打破了冷場：「聖上英明！下官也推薦楚青珞。」雖是附議，但也是下了一個冒險的決定。
殿內又一片議論。
正六品女官這個位置，如果今日四公主和八公主的人皆搶不到，才是對六公主最有利的。姚曼選擇在此刻跳出來，無非就是想把握住此次難得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