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獻禮
各階一回到宮中,立刻為晚上的獻禮做準備工作去了。
晚膳過後,一輪下弦月高掛於夜空中。一排帶有姬字的紅色燈籠懸挂在檐下,晚宴要在這片露天的空地上舉行。廣仁堂用鮮花將十字台圍了起來,還有數以百計的男隨們手持燈籠立在檯子外圍,將整個永樂殿外都照得燈火通明。
十字台搭建的方位,北邊正對鳳位,檯子只有半米高,讓女帝能一目了然。而十字台的形狀將座位區域分成了四大塊,公主的位置在東北處,只有三人,十分寬敞。皇子的位置在西北處,八位皇子在一塊兒,還要加上四公主所生的三位公子以及六公主所生的兩位公子,就略顯擁擠了。而女官們,則分別坐在東南和西南兩側。
女帝身著李紫幽為其量身打造的百鳥歸巢純金鳳袍,頭頂鳳冠,已在高處的鳳位上坐下。金、木、水、火、土五御的男侍也在女帝的周圍,按位入座。每張桌前都放置了各類瓜果和酒水,供其享用。執行官沒有資格入座,只能站在十階女官的座位後面。
「青珞,我好緊張……」楚青珞她們站在李紫幽的位置後面,位於檯子的東南側。芍藥緊張得一直在哆嗦。
「深呼吸。」其實楚青珞也很緊張,手心裡拽著冷汗。真不知道自己那天哪來的勇氣,竟不知天高地厚的為李紫幽獻計,臨陣了,才覺得心慌無比。以前即使是上大秀,也沒像現在這般慫過。
好在制衣閣的獻禮排在最後。這還得多謝李紫幽三番五次的與季潔溝通,她才勉強同意。所以她們的時間還算富餘,可以待到節目過小半后再去更換衣飾。
晚宴在鼓聲中開始,第一個上場的是四公主,彈奏七弦琴。她面向女帝坐在台中央,頭頂朝天斜髻,戴嵌寶石蝴蝶金步搖,露出整個臉蛋的輪廓和一對金葉耳墜。她緩緩抬起雙手,手指圓潤而飽滿,指甲蓋上染的玫瑰色,更顯得手指白皙無暇。袖口處精工鑲滿了珠翠,極盡奢華。
她先低頭撥弄了幾根琴弦,音色深沉。這一俯身,胸前的丰韻更是惹人注目。一段舒緩的琴音過後,她逐漸加快了手上的動作,只見她手勢錯落大方,琴音悠揚,繞樑三日而不絕。
楚青珞雖不懂琴,但也聽得出四公主的琴技真不是蓋的。而且這身改良過的衣飾,更突顯出她的性感撩人。
餘光掃了一眼,發現在座的各位公主皇子們也都已經換上了為盛典晚宴特製的新衣,楚青珞忍不住挨個欣賞起自己出謀劃策的傑作。
目光轉到斜對角處,一眼就看見一襲靛藍色長袍的姬齊然,只是匆匆一掃而過。此時他正舉杯小酌,全然沒發現楚青珞的視線。
不得不說,老天對姬齊然真是格外厚待。因為他實在太帥,穿什麼都會好看……或許,不穿更好看?楚青珞突然邪惡了……
姬齊然旁邊坐著五皇子,手上正把玩著一塊玉石,認真的聽曲。他的衣飾其實就是一副水墨畫的風格,清雅乾淨。只是不知他現在身上是否飄著薄荷味?
頃刻間,四公主一曲高山流水已經結束。
女帝滿意的贊道:「福臨琴藝愈發精湛了,賞金百兩,賜雲侍兩名,要早日添上小郡主才是。」
女帝所指的雲侍,可不是彥城大街上隨便一抓一大把那種男侍,而是從她自己的私庫中撥了兩名賜給四公主。女帝這個收集男侍的私庫又稱為『雲宮』,網羅了各地極品美男,統一調教,女帝可以自己留著享用充其後宮,也可以拿來賞人。而這個『雲宮』也在廣仁堂季潔管轄之下。
四公主獲賜雲侍十分高興,相當於女帝將自己盤中的菜賜予了她,足見重視。她微微福身:「多謝聖上賞賜,福臨定當儘力。」
八公主見狀,不屑一笑,抬手抿了一口小酒,低聲暗諷:「生郡主這種事,可不是你儘力就可以的。」
待四公主離了台,隨從們迅速將一張木桌搬到台上,在上面擺放一個高腳斂口琉璃瓶,又將一大把未剪枝椏的新鮮玫瑰擺了上去。
一切準備妥當,六公主裊裊而上。她梳著百合髻,配簡單的珠翠花釵,身上的青花煙羅鳳尾裙比起四公主的雍容華貴,多了幾分清雅。她手持一把七星寶劍,先向女帝行了個禮,而後,台下的琴音一起,她便向前一邁,長劍如水蛇般揮舞起來。
「看不出來如此瘦弱的六公主還會舞劍。」芍藥壓低了聲音。
楚青珞顯然也很認同,點頭道:「柔中帶剛,是真有些力道。」
沒等人們看清她的動作,六公主的劍鋒突轉,直挑桌上的鮮花……被挑起的玫瑰在空中散開,手起劍落,花起花落。轉眼間,她左手中多了一朵已經修剪好的玫瑰。
「好——!」女帝眼睛一亮,讚歎一聲。這次六公主的舞劍修花有點新意。
而此刻在台下坐著的四公主和八公主,臉色都統一的不大好看。
琴聲繼續,六公主手中的七星劍又再次挑起玫瑰,嘩嘩兩下,又一支到手。起落數次后,她將手中的玫瑰錯落插入琉璃瓶中,恭敬的給女帝呈了上去:「祝聖上青春永駐。」
女帝看著六公主這插花的手藝也很高明,十分高興:「靈兒有心了。」
靈兒是六公主的閨名,只有她這位公主現在還未獲得封號。
「六公主的劍術鬆弛有道,與習武之人完全不相上下。若非長時間堅持練習,絕不可能有此等表現。」說話的人是正四品女官姚曼,她毫不掩飾的將六公主誇讚一番。
「恩——」女帝欣然的點點頭。想起只有這個女兒一直默默無聞,以至於現下還沒有封號,未免有失偏頗,便說道:「賜封號,就叫『安陽』吧。」
六公主眼中閃過一絲欣喜,很快又消失不見了,趕緊行了大禮謝恩:「謝聖上恩賜!」
姬靈兒獲賜封號,與四公主、八公主已是平起平坐。只憑一曲劍舞修花,又一個擁有繼承帝位資格的人加入,她們兩人的臉色明顯更難看了幾分。
台下的女官們對現下形勢的突變也都心領神會,真是一家歡喜兩家愁。但明面上,也都在給六公主道喜祝賀。
姬齊礫暗暗掃了一眼身旁的姬齊然,發現他十分平靜,就連跟六公主道喜時,語氣也是淡淡的客套。姬齊礫嘴角一勾,他這個七弟,還真是深藏不露。
楚青珞哪裡懂得這些暗藏的彎彎繞繞,只覺這就是一個賞賜罷了。
接下來該是八公主登台了,她梳著飛天髮髻,髮絲上還纏著五色髮帶,本是光彩照人,可她現在的心情卻是糟糕透頂。她陰著臉,在經過龍葵身邊的時候,龍葵的一記眼色讓她猛然清醒。不過是一個封號而已,代表不了什麼……她立刻調整好情緒,笑臉而上。
八公主兩袖輕舉,體態婀娜。眼波流轉,再展水袖,大有乘風欲去之勢,如天女下凡。
正如楚青珞所預料,當八公主優雅的轉身,白色裙瓣下的五彩紗就會綻放開來,髮帶也隨之飄舞,而所有人都為之驚嘆。
「八公主這彩群太美了!青珞你真棒!」芍藥激動得連拽了她衣袖兩下。
「那是。」楚青珞也覺得這個畫面簡直美不勝收,心中免不了有些小得意。
看見八公主這身暗藏玄機的衣裙,姬齊然就料到一定也是出自楚青珞的手筆,他忍不住想一窺她此刻的表情。可台下站著一堆身著淡紫色官服的人兒,他沒能一眼就找到她。
正不動聲色的尋覓著,卻發現身旁的姬齊礫一直在盯著某處。他好奇的望過去,發現姬齊礫盯的不是別人,正是他要找的楚青珞。
她此刻的臉上掛著明媚如陽的笑,姬齊礫的嘴角也禁不住跟著上揚。
姬齊然察覺到了姬齊礫神色上的變化,心中一怔。姬齊礫的目光像是鎖定獵物的獵鷹,而她這隻遲鈍的鵪鶉還一臉開心模樣,姬齊然的眉頭不自覺的皺了起來……
一直在看節目的李紫幽忽然轉過身來,低聲吩咐道:「你們還是提前下去準備吧。」
「是。」楚青珞應聲,將話悄聲傳遞了下去。
隨後,她們一行人默默的離開了永樂殿。
制衣閣內,子嚴和李瑜為首的二十名男隨已經準備好。等她們這二十名女官也換上衣飾后,便過來替她們塗妝抹粉。
本來楚青珞想走一走唐妝的風格,但生怕她們一個沒畫好,從如花似玉變成如花就糟了,為求穩妥,只是留用了在額上貼花鈿這招,還有她打算推廣的平直眉。
為保持衣飾的神秘感,女官們又罩上一件單薄的披風。一切都準備妥當后,楚青珞才開口道:「待會兒上了台,都別緊張,拿出平日里訓練的狀態。大夥努力了這麼多天,就看今晚了。」
她知道,如果連她都不淡定了,他們一眾人也會受她影響而緊張起來,所以,她必須首先堅強。
「反正我沒問題。」羅麗菲仍是自信滿滿,躍躍欲試。
子嚴和李瑜他們也紛紛點點頭,表示都沒問題。
楚青珞又看了芍藥一眼,直到她倒吸幾口涼氣,點頭表態后,才又說道:「現在何人還有問題?沒有的話就出發了,到了那裡,不管遇到什麼困難也要硬著頭皮上,就算在台上摔倒了也得爬起來繼續走,明白了嗎?」
眾人又再次點頭后,四十人才一同前往永樂殿。楚青珞和芍藥互拉著對方的手,暗暗打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