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看好誰
盛典前的最後一個休沐日，按楚母的要求，楚青珞今日要帶公孫予去拜見傳說中的祖母大人。九尾特意為她準備了一身百花長裙，又遞上那雙紅色繡花鞋。
楚青珞一看見那雙鞋便立刻拒絕：「換一雙素點的。」
「小姐，你以前可最喜歡這雙鞋了，現在怎麼都不穿了？」九尾很是不解，自楚青珞失憶之後就一次都沒再穿過這鞋，可惜了鞋面上華麗的刺繡。
她嘴巴一撇，不以為然道：「你吃多了肉會不會想吃點素的？」等九尾點頭，又說道：「那就是了，膩！」就算實話告訴他是鬼片看多了，他也聽不懂。
桐木在旁邊噗嗤一笑：「他是吃多少肉都不會膩的。」
見自己被拆穿，九尾沒好氣道：「你這人怎麼老愛和我抬杠？」
桐木聳聳肩：「我只是為人比較誠實。」
「死桐木！」……
不得不說，這兩人鬥嘴的日常，楚青珞還是挺樂意在一旁看熱鬧的。只是此時公孫予已經在門外等著她了，便催道：「你們倆到車上再斗吧。」
臨行前，楚母特地讓桐木帶上她親手做的藕粉桂花糕，並交代道：「從小祖母就特別寵著你，上次我漏嘴提了你失憶的事，讓她老人家擔心了。這次你去，嘴甜些，別讓她感覺生分了，懂了么？」
既然是從小就寵著，那肯定特別好相處，楚青珞一臉胸有成竹，笑道：「您就放心吧！」
幾人剛上車，楚一諾跐溜一下從門后鑽了出來：「三姐，我也想和你一塊去！」
楚青珞聞聲，剛掀開帘子還沒來得及答話，就看見楚母已經一把拉住了他：「你還要去上私塾，不許貪玩。」
楚一諾嘟著嘴，可憐兮兮的望著楚母：「可是我也好久沒見過祖母了。」
楚青珞見他一雙水靈的大眼充滿懇求，十分可憐，試圖幫腔道：「母親，上私塾也不差這一日，就讓一諾隨我一塊去吧。」
「不行，不能慣著他。」楚母想都沒想便拒絕了，語氣十分堅決。她繼續對楚一諾說教：「要多學學你大哥還有三姐，你大哥飽讀詩書，十八歲就入門了，你三姐更是十五歲就考過了官試……千萬別跟你二哥似的……」
聽到此，楚青珞就知道楚一諾今日的耳朵一定要起繭子了，可憐她也幫不了他，無奈的放下帘子：「走吧。」
依照楚母現在的嚴厲勁，不難想象出原宿主當初考官試時，是怎麼被楚母嚴格督學的。看來古代小孩在讀書的時候也一樣是壓力山大啊……
楚祖母的府邸在彥城靠南面的位置，馬車跑了半個時辰才到。一下馬車，楚青珞就讓九尾桐木先去叩門，自己則活動活動筋骨。
楚祖母畢竟曾是正六品階女官，女帝所賜府邸十分氣派，光是黑漆大門就比楚家的要大上一倍，兩根烏黑色立柱矗立兩邊，立柱最頂上有精美雕花連接屋檐。奇怪的是，沒有匾額。
公孫順著她的視線看到立柱上的雕花，上前解釋道：「芍藥花，代表帝之恩賜。」
「原來芍藥花還有特別的寓意。」估計芍藥的母親也是一個望女成鳳的家長，才給她起了這麼個名字。
「仍在朝為官的大人府邸，都有御賜金匾。這裡沒有匾額，是因為楚祖母已離朝，便取下來了。」
楚青珞此刻覺得公孫予彷彿是她肚子里會發光的蛔蟲，她的問題還未問出口，他的答案就先到了。
正當她暗嘆之時，九尾朝他們喊道：「小姐，楚老夫人已經在裡邊等著了。」
兩人對視一眼，公孫予便跟著楚青珞邁入門去。
此時，大堂內的正位上沒有人，客位上卻坐著兩名女子。一個是約莫六十多歲的婦人，面色紅潤有光，神采奕奕，身後還站著兩名年紀相仿的男子。另一個則是耄耋之年的老婦人，白髮蒼蒼，滿面皺紋，她手中持著一根棍杖，威嚴中帶著一點慈祥，正用和藹的眼神迎接著他們。
後者的形象完全符合楚青珞對祖母的設定，和她原本已逝的奶奶如出一轍，所以倍感親切。再想到出門前楚母的交代，她一個大步上前，撲倒在老婦人腿下，握住她的雙手，動情道：「祖母——！青珞來看你了！」
老婦人被她突如其來的熱情給震住了，張老半天嘴愣是沒說出一句話。九尾和桐木則一臉驚愕的在旁邊提醒：「小姐，錯了，錯了……」
見楚青珞懵圈，兩人乾脆先朝相對年輕的婦人行了禮：「老夫人吉祥！」
我勒個去！另一個才是正牌的楚老夫人？！好好的主位不坐坐什麼客位？還如此年輕，害楚青珞尷尬症都犯了，連忙站起來朝她行禮：「……祖母好……」
此刻堂內異常安靜，見楚祖母沒反應，楚青珞又硬著頭皮說道：「今日我帶了公孫前來給您……」
『請安』二字還未能說出口，就聽見楚祖母一記洪亮的聲音響起：「還不跪下？！」
what？！見女帝都不用行此大禮，傳說中的『特別寵愛』呢？！
楚青珞迅速掃了一眼九尾，他也是一臉茫然……雖弄不清情況，她還是乖巧的照做了，誰讓自己剛剛熱情不對路，馬屁拍在了牛蹄上……
公孫和九尾他們也連忙跟著跪下。
「你這個逆孫，可知犯了何錯？！」楚祖母發話，聲色俱厲。
楚青珞垂著頭，聲音低低的：「……青珞知錯了，千不該萬不該將祖母認錯……」
「……」又是一陣沉默。
「噗——」
一記笑聲傳來，楚青珞聞聲抬起頭，卻看見楚祖母笑得眼眶都濕潤了。「哎喲——不行了，我憋不住了！」她身後的男子見狀，連連幫她輕撫後背。等她氣順了，才說道：「快起身吧——」
世界變化太快，讓楚青珞有些不知所措。九尾上前扶了她一把：「老夫人這是在跟小姐開玩笑呢。」
楚祖母眼裡噙著笑：「聽聞你失憶了，就想逗逗你。」說完又介紹道：「你認錯這位，是隔壁府上的秦老夫人。」
虛驚一場，楚青珞這才鬆了口氣，楚祖母還真是有顆嚇破人膽的未泯童心。她連忙朝秦老夫人行了禮：「秦老夫人好。」
「楚姑娘有禮了。」秦老夫人拄著棍杖站了起來，笑道：「今日你這熱鬧，我就不耽誤你功夫了，改明兒再坐坐，我先回府了。」
「好，明日再來。」楚祖母笑了笑，喚道：「送秦老夫人。」一個男隨隨即過來攙扶住秦老夫人，慢慢挪了出去。
等秦老夫人離了堂，楚青珞這才說道：「祖母，您剛剛可真把我嚇住了。」
「來，讓我好好瞧瞧。」楚祖母笑著向她伸出手，楚青珞連忙握住。她左右打量了一眼：「恩，愈發標緻了。」又示意楚青珞坐下后，才將視線轉到一同而來的公孫予身上：「這位就是你的緣人了吧？」
「在下公孫予，向老夫人請安。」公孫予很識大體的行了禮。
楚祖母點頭：「我都聽說了，你是公孫大人的兒子。我和你母親曾在先帝在位時，共事過一段時日。當年她也不過二十齣頭，這麼多年過去了，她一切可還好？」
「勞老夫人掛心了，母親一切安好。」
此時，桐木提著食盒上前，楚青珞將食盒裡的糕點拿了出來：「祖母，這是母親親手做的藕粉桂花糕，讓我特意給您帶來。」
「你母親最有孝心，就是可惜沒能考過官試。」提到這個，楚祖母還是有些惋惜。
楚青珞真不知道入朝為官到底好在哪裡？回道：「母親手藝精湛，楚家的糕點作坊名揚彥城，這不也挺好的嘛？」如果可以，她倒是願意跟楚母換一下，讓楚母去做官，自己打理店鋪，多逍遙自在！
「身為女子，自然已官為榮。」楚祖母將糕點送到嘴邊，咬了一口，又問道：「當今女帝的三位公主，你最看好哪一位？」
「啊？」楚祖母這冷不丁的一問，倒把楚青珞難住了。是問看好誰會繼承帝位嗎？她從沒考慮過這個問題。
見她呆愣，楚祖母不禁搖頭：「看你這麼迷糊，可別行差踏錯了才好。好在現在只是小小執行官，如果有朝一日，榮升十品之內，要早些認清形勢才行。」
這種分幫結派的事她真是一點興趣都沒有，雖說八公主最深得聖上喜愛，可這種事最說不準了，不到最後都指不定誰是贏家。「不知祖母看好哪一位？」她倒是好奇楚祖母怎麼看的。
楚祖母掃了她一眼，又不慌不忙的咽下一口茶，才回道：「你祖母離朝多年，老眼昏花，看不清咯。」
……
回楚家的路上，楚青珞還一直在想這個問題。「公孫，你說是不是三位公主都想繼承帝位？」
「當然了。」公孫予表示肯定。
「為什麼？不當皇帝不是更樂得輕鬆么？老實本分當好皇親國戚，每天吃喝玩樂，比神仙還逍遙，幹嘛非得搶破頭去坐吃力不討好的位置？」
公孫予沉默了片刻，才開口道：「除了至高無上的權利外，恐怕還有一個主要的原因，就是沒有繼承帝位的公主必須前往封地，未經傳召，此生不能回彥。」
這種鞏固皇權的手段措施，楚青珞也是明白的，可遠走他鄉也沒這麼難吧？「就算去了封地，也一樣是享受榮華富貴呀。」
公孫予對她天真的想法感到無奈：「封地大多偏遠苦寒，當然不能比留下來更好了。」見她仍是糾結，便伸手摸了摸她的頭：「你若是不能了解也沒有關係，只要繼續輕鬆快樂的生活就行了。」
他喜歡她現在簡單的樣子，複雜的事就交由他來替她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