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要她好好活著
蘇橙沒點頭也沒搖頭,她沒怎麽吃,也隻是幹嘔,自然什麽也沒吐出來,蒼白著小臉,臉上的神情非常難受。
陸易深順著她的脊背,將水杯遞到她唇邊,“乖,先喝點水。”
蘇橙喝了一口,覺得胃裏的惡心減輕了一些,才抬眸看向陸易深。
“陸易深,我懷孕了。”
清脆又堅定的幾個字,仿佛用盡了她一生的勇氣。
本來以為說出這句話對她而言萬分艱難,但真被逼到了這個份上,她也顧不上那麽多了。
既然注定不能兩全。
臥室裏,是死一般的寂靜。
空氣好像都凝滯了。
跟著凝滯的空氣一起靜止的,是她不由自主屏住的呼吸。
陸易深握著水杯,高大挺拔的身軀坐在她身前,一動未動,仿佛靜止的雪山,修長的指尖卻不動聲色的攥緊了玻璃杯的杯沿。
倘若不是那水杯裏的水在微微晃動,濺出一兩滴泄露了他此刻並不平靜的內心,蘇橙幾乎要懷疑,他是不是根本沒聽見自己在說什麽。
蘇橙再次鼓足勇氣,漂亮的大眼睛泛起堅定的哀戚,一瞬不瞬的盯著他,“陸易深,我懷孕了,醫生說是雙胎。”
陸易深緩緩淡淡的抬眸,漆黑深邃的墨色深瞳深不見底。
裏麵翻湧著複雜到令她無法解讀千萬分之一的情緒。
他隻是靜靜的看著她,卻沒有說一句話。
兩人於無聲中四目相對。
時間亦仿佛在這一瞬間靜止。
蘇橙哽了哽呼吸,喉嚨裏像是堵了塊巨石,壓抑到讓她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陸易深的反應和她預想的完全不一樣。
在此之前,她反複糾結過無數遍,也預想過無數次陸易深在得知她懷孕之後可能會出現的反應。
也許會震驚,也許會著急,又或許,會勃然大怒,然後把她綁去醫院。
但無論哪一種,都不該是現在這樣的。
平靜,冷沉。
讓她心裏發慌。
“把藥吃了,”男人再一次將手裏的藥遞了過去,聲音一如既往的溫和,仿佛剛才蘇橙的話並未在他心裏造成任何影響。
蘇橙脊背一僵,不敢置信的看著他,“陸易深,我剛才說什麽你沒聽見嗎?我說我懷孕了,我不能.……”
“我知道,”陸易深嗓音沉緩,輕輕打斷了她的話,他坐在她跟前,高大的身軀逆著光,清雋英俊的側臉輪廓隱在光色暗影裏,叫她根本無法看清他臉上真實的表情,“聽話,先把藥吃了。”
他的語氣仍舊很平靜,一點都聽不出動怒的意思,但字裏行間壓抑的停頓,和他周身隱隱散著的冷厲氣場,都在告訴她,這事壓根不容她拒絕。
蘇橙腦子裏轟然一聲,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撐在床畔的小手緩緩收緊,指尖幾乎用力到泛白。
半晌,她才闔動了一下幹涸的嘴唇,嗓音艱澀,“你早就知道了?”
陸易深沒回答,隻將水杯又遞過去幾分,他對蘇橙向來都是千依百順的寵,很少會有這麽強勢的時候,足以說明,吃藥這事不容商榷。
蘇橙撐著身子往後退了退,脊背貼到了床頭櫃,她沒接那藥,也沒有喝他手上的水。
“你什麽時候知道的?”她的聲音都在發顫。
陸易深直接擰碎藥丸,將藥撒在水裏,本是黑色的藥丸,遇水則化,竟一點顏色也看不出來了,若非他當著她的麵直接撒了進去,她隻會以為那是杯白水。
他輕輕晃動水杯,待藥丸徹底溶解,“既然不想直接吞服,就當水喝下去。”
水杯遞到她唇邊,蘇橙一把推開,“我不喝!”
她推的力度很大,也存了要把水杯潑出去的心思,可陸易深卻似早料到她會如此,眼疾手快的護住了水杯。
男人沉邃的眉眼不動聲色的看著她。
安靜的臥室裏,是長達十幾秒的死寂。
蘇橙很快收了手,其實她推出去那刻就後悔了。
那是能救她命的藥,也是陸易深千辛萬苦才替她弄到的,若是不能再用任卿的血,這藥吃一顆就少一顆。
可吃了這藥,肚子裏的兩個寶寶怎麽辦?
陸易深擱下水杯,俯身下來,長臂撐在她身側,語氣一貫的低沉和溫柔,就像在哄著家裏鬧脾氣的小孩,“還想鬧到什麽時候,嗯?”
“不吃藥,身體不想好了?”
他看著她,骨節分明的手指握住她隱隱顫動的肩膀,逼視著她水霧彌漫的淚眼,“還是需要我用其他的方式喂你?”
一句其他的方式,讓蘇橙渾身狠狠一顫。
想要躲開他的禁錮,身子卻早就被他困在他的懷抱裏,退無可退。
她深吸氣,努力壓抑著內心的驚慌和恐懼,萬分不敢相信的對上他深邃的視線,喃喃開口,“你是不是不想要他們?”
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和她的話一起滾落下來。
瞬間洇濕了她蒼白到看不出血色的精致小臉。
陸易深仍舊隻是靜靜的看著她,忍著想要拭去她眼淚的衝動,沒有任何動作。
蘇橙哭到哽咽,小手緊緊攥著他的襯衫袖口,而後發狠的打著他的胸膛,“混蛋!他們是你的孩子,你怎麽忍心!你怎麽忍心不要!”
那是她千辛萬苦盼來的一雙寶貝,她把他們看的比她的性命還要重要,為什麽他卻可以對他們的到來毫無欣喜,甚至說不要就不要!
他怎麽可以這麽狠心!
陸易深任由她打,任由她發泄,高大的身軀將她困在他的懷抱和床頭櫃之間,對她形成了一個包圍圈。
蘇橙下手又狠又重,一點沒留情,打到她手都痛了,男人愣是紋絲不動,大手更是摟住她的後背,將她用力按在懷裏,清俊的眉宇因為她的話狠狠凝結。
他不是不想要他們,而是不能要。
留下這兩個孩子,那他的寶貝怎麽辦?
他隻想要她好好活著。
蘇橙嗚咽的哭著,驟然狠狠一口咬在他的肩膀。
陸易深一動未動,肩頭被她咬出了血,透過白色的襯衫麵料洇出來,男人卻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