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舍不得
“我不要，”蘇橙道，“這些東西，是你自己打下的江山，和我沒關係。”
“怎麽沒關係？”男人低低笑了聲，將手中的煙頭撚熄，“你是我太太，我的命都是你的，更遑論這些身外之物。”
她被他這一句疼惜的語氣熨貼了情緒，脊背微微挺直，握著藥瓶的小手逐漸用力，換了個話題，“你後天什麽時候回來？”
“下午五點到江城。”
蘇橙“哦”了一聲。
“怎麽，想來接你老公？”
她將藥瓶丟進垃圾桶，抬手將耳畔垂落的發絲攏到耳後，“不去，去了肯定會在車上被你欺負。”
而且那個點公司肯定有事，她也脫不開身。
“嗯，很有先見之明，”陸易深不鹹不淡的評價了句，沉暗的雙眸濃如墨玉，眼底暗芒幽幽湧動，“知道你老公素了半個月，不能輕易招惹。”
蘇橙抿著唇角。
羽睫低垂。
氣氛陡然沉默了下來。
“陸易深……”
她突然喊了他的名字。
然後緩緩屈膝，脊背貼著衣櫃蹲了下來，一雙柔軟的小臂輕輕環抱住自己，下顎墊在膝蓋上。
“嗯？”
陸易深應了一聲，示意他在聽。
終於後知後覺的察覺出女孩情緒有些不對，他蹙了蹙眉，嗓音愈發溫和，“怎麽了，是不是不高興？”
女孩沒說話。
他隻能聽見她清淺的呼吸，幾秒後，變得略微壓抑的沉重，陸易深微擰的眉心蹙的更緊，“到底怎麽了，橙橙？有人欺負你了？”
見她還是不說話，陸易深輕歎，突然很恨自己現在離她千裏之遙，不能將她擁進懷裏安慰，“寶貝，有老公在，如果有什麽不開心，告訴我，我來替你解決，嗯？”
他語氣裏的著急和關切讓她動容，也讓她胸腔裏一直隱忍著的情緒愈發的翻江倒海。
苦澀從眼角一路蔓延至心尖，良久，她才扯了扯唇角。
“後天我會在公司等你來接我，我有話想問你。”
不管珍妮說的是不是真的，不管棲雲府邸1801到底有沒有住人，不管他心裏有沒有放下過從前，她都需要一個答案，一個他親口告訴她的答案。
男人頓了一頓，一時半會沒開腔，似是終於理清她這不高興的因素可能是來自於他，目色沉了幾分，“我給你打視頻。”
“不要！”蘇橙拒絕，不想被他看見她已經泛紅的眼眶，更不想在此刻一切都隻是捕風捉影的前提下讓自己的心事無所遁形，想也不想就瞎扯了個理由，“我今天很累了，想睡了。”
“橙橙，我們是夫妻，”陸易深聲線穩重，態度溫柔且耐心，仿佛在安撫鬧脾氣的小孩，“倘若你對我有什麽誤會，或是認為我哪裏做的不夠好，可以直接告訴我，我都可以改，有什麽話，及時攤開來說清楚，別讓誤會過夜，嗯？”
他的聲音很低，很淡，傳進她的耳畔，順著耳膜竄進她的心尖腦海。
真的是誤會麽？
眼底複雜的情感翻湧著，像是織成了一張密不透風的網，將她裹挾在其中，一時之間，難以找到出口。
“我沒什麽事，”她說。
沉澱須臾，將情緒收斂，她再次開口，“電話裏說不清楚，這些話，我想當麵問你。”
電話那端安靜了片刻。
她的堅持讓他倍感無奈，也心疼。
最終，他頷首答應，“好。”
臨掛電話的間隙，陸易深又不放心的叮囑她，“這兩天好好照顧自己，工作不要太晚，還有電話一定要開機，好不好？”
蘇橙悶悶的答應了一聲。
話落，電話兩端都安靜了下來。
她沒掛斷。
陸易深也沒掛。
片刻後，她出聲問了句，“你怎麽不掛電話？”
那頭傳來打火機的聲音，男人的嗓音被煙霧氤氳的有些沙啞，“舍不得，等你先掛。”
蘇橙呼吸一滯。
“那，我先掛了？”
“好，”他應了一聲，沉沉的音色裏，是微啞的情濃，“寶貝，我愛你。”
……
掛了電話，她仍舊坐在地上，久久都沒動。
腦袋埋進膝蓋中，任憑思緒放空。
直到右腿開始發麻，蘇橙才終於坐不住了，從地板上站了起來。
剛要順手把打開的保險櫃關上，眼角的餘光卻不小心瞥見了那瓶躺在保險櫃角落裏，用人血做的藥。
她的眼皮又止不住的跳了跳。
不知道是出於什麽心思，她把藥瓶子取了出來，打開蓋子，看著裏頭一粒粒的黑色藥丸，盡數倒了出來。
然後拿起一顆，將衣帽間的燈全部點亮，在燈光下細細觀察。
除了氣味不怎麽好聞，其他什麽也看不出來。
她剛才忘了問陸易深，其實她對人血做的東西，心裏稍微還是有些膈應，忘了問他可不可以丟掉，畢竟她現在一個人睡，這東西就放在臥室，半夜醒來想起有點瘮的慌。
她又將藥丸一顆顆裝了回去，準備把瓶子丟去隔壁臥室的保險櫃，裝完最後一顆的時候，她的手猛然頓在了那裏。
然後又重新把藥丸倒了出來。
開始數數。
如果剛才不是她的錯覺，這瓶子裏的藥丸隻剩十七顆？
一遍數完，剛好十七。
怕自己數錯，她又數了一遍。
還是十七。
那天她把藥丸拿給陸景陽的時候，她記得裏頭是有十八顆的。
為什麽少了一顆？
蘇橙腦子裏空白了一瞬，趕緊又低頭在地板上找了一圈，擔心會不會是剛才不小心掉下去了一顆，找了半天什麽也沒找到。
陸易深告訴過她，這是癌症終末期藥物，且是實驗室論證階段的新藥，F國並未上市，她身邊沒有人得癌症，就算有，陸易深也不可能拿這種沒上市的藥給別人吃，但為什麽會少了一顆？
還是說，上次是她數錯了，把十七數成了十八？
蘇橙皺了皺好看的眉頭，畢竟時間有些長了，有沒有數錯她根本記不起來，又垂眸看了眼手裏的藥丸，最終還是把它們盡數裝了回去。
從隔壁臥室回來，她簡單的洗了個澡，爬到床上沒多久，就沉沉睡了過去。